“當然不是。”小德子毫不猶豫地搖頭,語氣格外真摯,“公子,您就是好人。”  “你錯了,我不是壞人,但也算不上好人。”沈青琢輕笑一聲,“那你覺得,宮裏好人多嗎?”  小德子猶豫了一下,再次搖頭:“不多。”  沈青琢正色道:“有人想讓七殿下活得更艱難一點,那些本來與殿下無怨無仇的人,便不會再向他施以援手。更有甚者,為了討好某些人,一有機會他們還會用力地踩他一腳。”  小德子臉色驟變:“公子,您的意思是……”  “你可以對殿下好,但要悄悄的,不能讓任何人發現。”沈青琢將書扔給他,“至於其他的,我自有計劃,你按照我說的做即可。”  這裏是皇宮,踏錯一步便是萬丈深淵。  ***  連續幾日,豔陽高照,沈青琢的心情也隨著晴朗的天氣變得愈來愈好。  當然,最令他感到愉悅的是,他發現自己可能低估了小徒弟的學習能力。  原書中,由於沒有接受過係統的學習教育,反派暴君篡位的方式簡單粗暴,就是不斷地殺人,殺人,再殺人。  他並不擅長權謀鬥爭,但他是天生的謀殺家。從四皇子到太子殿下,他如同一頭黑暗中蟄伏的野獸,想要殺誰,便不動聲色地盯緊了獵物,而後伺機獵殺,幾乎百發百中。  而在這幾日的學習中,他又像一團巨大的幹燥海綿,一旦放進知識的海洋,便會源源不斷地吸收水份。他的學習能力極其強悍,記憶力也超乎常人,短短幾日,不僅記住了教給他的所有生字生詞,一手字也寫得很是像模像樣了。  以目前這個進度,沈青琢認為自己的教學,很快便可以進入下一個階段了。  不過,還是有個別令他感到頭疼的問題。  比如他給團子定的上課時間是辰時,但求學心切的小徒弟,往往天一亮就眼巴巴地跑來霽月閣,不敢擅自進入小書齋,抱著膝蓋蹲坐在臥房門前,等先生起床。  而霽月閣的太監宮女們,自從上次被公子罰跪,氣焰都收了不少,如今看到七殿下坐在公子門前,也不敢上去轟走,隻好當做沒看見,自個兒忙自個兒的。  辰時一刻,沈青琢踏出房門,果然又見團子蹲坐在腳邊,圓鼓鼓的小腦瓜子對著他,縮成可可愛愛的一小團。  “我不是說了,你早上可以多睡一會兒。”他掩唇打了個哈欠,語氣頗有些無奈,“先生真的起不來。”  他本來有著相當良好的作息習慣,但自從穿進了這具身體裏,竟然愈發嗜睡了。  也不知是這副身體本就孱弱,還是他的靈魂需要和身體進行磨合,總歸是動不動就感到一陣疲倦。  聽見先生的聲音,蕭慎一骨碌爬起來,漆黑發亮的大眼睛盯著他,“我睡不著。”  沈青琢:“……”  “等你長大了,就知道睡覺的好處了。”  他緩步走下木梯,突發奇想道:“既然你早上睡不著,那這樣吧,從明天開始,你來了就先在院子裏紮馬步。”  蕭慎愣了愣:“什麽?”  院子裏打掃的小太監聽了,心中暗道:公子這是又想出了新法子來折騰七皇子吧!  沈青琢停下腳步,瞥了團子一眼,“紮馬步,不會嗎?不會我教你啊。”  說罷,他在腦海中呼喚起係統:“007,在嗎?”  係統:【怎麽突然想起我了?】  沈青琢:“幫我百度一下,紮馬步的正確方法以及要領。”  係統:【……】  【你還真當我是百度百科啊?】機械電子音聽起來很無語。  沈青琢:“你不是嗎?”  抱怨歸抱怨,係統還是飛快地搜集了紮馬步的相關資料,然後整理成一份文檔,直接傳送給沈青琢的大腦。  沈青琢利用早膳的空檔,在腦子裏過了一遍相關資料,自信滿滿地準備今日授課結束後,親自指導小徒弟練習紮馬步。  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學習很重要,鍛煉身體也很重要。  然而,還沒等他用完早膳,霽月閣便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裴少傅身穿一襲白玉錦袍,端是溫潤瀟灑,芝蘭玉樹,一進殿內,候在一旁的小宮女都忍不住偷偷看了幾眼。  “裴少傅?”沈青琢放下筷子,拿起桌上的濕帕擦了擦手,“大駕光臨,有失遠迎。”  話是這麽說的,但他的語氣和神情都很冷淡,完全看不出來抱歉的意思。  裴言蹊也不在意,淡淡一笑:“是我來得不巧,打擾三公子用早膳了。”  沈青琢起身:“不知裴少傅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裴言蹊:“無事便不能前來叨擾?”  沈青琢:“……”  你都說了是叨擾,還問能不能?  “哪裏哪裏。”沈公子唇角微彎,牽出一抹禮貌的弧度,“裴少傅,這邊請。”  目前他尚不清楚原主和這位關係到底如何,而裴言蹊又是大雍連中三元的狀元郎,如今的太子少傅,他又怎敢輕易怠慢?  兩人移步正廳談話。  有來有回地寒暄客套了一番,裴言蹊始終不肯言明自己的來意。  沈青琢會意,摒退了身側伺候的宮女。  “現下隻剩我與裴少傅二人,少傅不妨有話直說。”沈青琢淺酌了一口熱茶,開門見山道。  裴言蹊沉默了片刻,不緊不慢道:“三公子奉命教導七皇子,如今三月有餘,敢問進展如何?”  沈青琢摸不清楚他的真實用意,謹慎地回道:“七殿下尚未開蒙,進度緩慢。”  與上次他匯報給太子的話一模一樣。  “三公子,今日我並不是代表太子殿下來問話的。”裴言蹊注視著他,目光溫和而清澈。  沈青琢不動聲色,暗自思忖這句話的可信度。  自打上次從東宮回來,他明麵上沒有再懲罰過蕭慎,他的這些舉動肯定早就被人報到了東宮,但因為他提前給過預警,想必太子殿下暫時不會有什麽懷疑。  那麽,裴言蹊大清早的突然來訪,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麽呢?  “教導七殿下這件事,對任何人來說都是個燙手的差事,更別提你是從東宮出來的。”裴言蹊也端起了茶盞,輕輕撇去茶葉浮沫,“三公子,你何不盡早脫身?”  沈青琢眉心微蹙,有些詫異地回望他。  短短一刻鍾,他心中百轉千回地想了許多理由,但萬萬沒想到,裴言蹊是來勸他脫身的。  裴言蹊麵色平淡地提醒道:“若是裴某沒記錯,十日後便是三公子的生辰。”  “嗯?”沈青琢下意識表示疑惑,但他反應極快,立刻改口道,“難為裴少傅記得我的生辰。”  書中並沒有明確提到原主的生辰,所以他自然也無從知曉,沒想到今日竟是裴言蹊提出來的。  裴少傅點到即止,話鋒一轉:“三公子的茶不錯。”  沈青琢:“裴少傅若是喜歡,稍後我便差人送去府上。”  “這茶,裴某可不敢獨享。”裴言蹊語氣意味深長道,“左右同在宮裏當差,裴某若是想念三公子的茶,可否不請自來?”  沈青琢垂下眼睫,輕笑道:“裴少傅光臨寒舍,蓬蓽生輝,怎麽能叫不請自來?”  裴言蹊也笑:“三公子說話越來越風趣了。”  “是麽?”沈青琢心裏一咯噔,麵上卻若無其事,“許是搬出來了,自個兒住,地方寬敞,心境也開闊了些。”  裴言蹊含笑道:“如此甚好。”  兩人安靜地喝完一盞茶,裴言蹊主動起身告辭。他此行的目的很簡單,既然話已送到,便不再打算多留。  沈青琢親自送他出門。  兩人一前一後地踏出正廳,卻見蕭慎正遠遠地站在回廊前,麵無表情地盯著他們。  沈青琢壓低了嗓音,簡單解釋道:“君心難測,該做的還是得做。”  “三公子不必擔心,新的侍講人選,裴某已替你物色妥當。”裴言蹊看向七皇子,盡管隔了一段距離,卻能感覺到那孩子平靜的目光下,似乎隱藏著一些什麽東西。  他與七皇子接觸甚少,但他有一種直覺,七皇子並不像表麵上看起來那樣逆來順受。  “裴少傅慢走。”沈青琢喚來一個小太監,“送少傅回東宮。”  沈青琢微笑著目送裴少傅離開視線,這才暗自鬆了一口氣。  他稍稍活動了一下酸疼的脖頸,衝遠處的團子招了招手,“過來。”  蕭慎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也不知在想什麽。  沈青琢又耐心重複了一遍:“過來。”  這回,團子聽話地動了,板著一張小撲克臉,邁著兩條小短腿朝他走過來。  沈青琢抬手揉了一把他的腦袋,“走吧,準備開始今天的學習了。”  蕭慎:“……”  沈青琢才不管小徒弟沉默的抗議,先檢查他昨日的功課,然後若無其事地繼續新一天的授課內容。  蕭慎憋著一腦門子的疑問,可一旦正式開始授課,他便迅速將其他的問題都拋之腦後,專心致誌地進入學習狀態。  沈青琢滿意地摸了摸下頜,小徒弟的專注力非常強,自古以來,所有成大事者,都有著出類拔萃的毅力和專注力。  ***  午膳也是在小書齋裏用的。  頭兩日,沈青琢堅持讓團子回冷宮用午膳,午後再回來接著授課,這幾日漸漸沒那麽嚴格了,鬆口讓他和自己一起用膳。  沈公子的三餐向來豐盛,而且宮裏有規矩,上一餐剩的膳食不能加入下一餐,也不許太監宮女們吃主子們剩下的膳食。  他本來覺得這樣很浪費,自己一餐也吃不了幾口,如今桌上多了個陪吃的團子,胃口倒是好了不少。  “吃慢些,沒人跟你搶。”沈青琢敲了敲桌麵,提醒道,“別噎著了。”  團子不好意思地放下扒飯的筷子,嘴裏還塞著滿滿的飯菜,像一隻腮幫鼓起的小青蛙,臉頰一動不動,隻眨巴一雙大眼睛,可愛又好笑。  “叫你吃慢些,又不是叫你別吃。”沈青琢忍俊不禁,挾一塊軟糯的紅燒肉放進他碗裏,又給他布了一道青菜,“葷素搭配,不準挑食。”  他望著重新動筷的團子,心想長這麽大,自己還是第一次這樣照顧一個小孩兒。  他是獨生子,沒有兄弟姐妹,十五歲那年,父母因為一場空難雙雙去世,隻給他留下巨額遺產以及一個待繼承的公司。  那時他還隻是個未成年,他的叔叔順理成章地接管了公司以及巨額遺產。好在,叔叔不是那種貪心不足的人,至少表麵上對他很好,幾乎把他當成小皇帝一樣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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