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琢眉眼壓沉,昳麗的麵容霎時冷若冰霜,“先生是問你,你製造不在場證明,去幹了什麽?”  蕭慎抿緊淡色薄唇,雙手不自覺揪住衣擺,一聲不吭。  沈青琢望著少年這副模樣,恍然想起了當初那個十二歲的小團子,隻要是緊張或者難堪時,都會做出這樣的動作。  即便今天長成了修長挺拔的少年郎,在他麵前依舊會如此局促不安。  思及此,他稍微放緩了語氣:“無論先生做什麽事,都沒有瞞過你。所以,先生希望你也能說實話。”  蕭慎低眉斂目,內心翻湧著不可名狀的情緒。  他當然不能說,自己是殺了人才回來。  除去三年前將四皇子推入池塘中的那次,這是他初次殺人,盡管之前用畜牲練習過很多次,但真正殺人的感覺,還是很不一樣。  不過,他心中並沒有恐懼,反而充滿了一種難以言喻的興奮感,熱血沸騰,像是長久以來內心積壓的東西發泄出來,又好像是因為,他終於也能一手掌控別人的生死。  這是不是意味著,他真正長大了呢?  而他今夜唯一後悔的,還是叫那條下賤閹狗死得太輕鬆了些,否則,他會慢慢地將那死太監折磨……  “小七?”久久得不到回答,沈青琢忍不住出聲喚道。  自打他入了北鎮撫司,跟小徒弟交流的時間越來越少,他想象不出來,如今小徒弟到底在瞞著他做些什麽事,會不會很危險?  “我……”蕭慎吞吞吐吐道,“其實我就是……去見了一個……”  由於過度緊張,他無意識地甩了一下衣袖,不想卻從寬大的袖口中甩落了什麽東西。  沈青琢眼疾手快地俯下身,撿起掉落在地的東西,“讓我看看,你到底在搞什——”  話音未落,餘下的尾音促不及防消失在微張的唇縫間。  白皙漂亮的手指抓了一塊紅色布料,沈青琢定睛仔細一瞧,發現自己抓的,竟像是女子貼身的衣物——  一件赤色鴛鴦肚兜?  沈青琢眨巴眨巴眼睫,回神的一霎那,見了鬼似的一把扔了肚兜,不受控製地提高了嗓音:“呀!你藏的什麽東西啊?”  少年削薄的麵皮瞬間紅得滴血,正欲開口解釋,卻聽窗外傳來一道低冷的嗓音:“主子,您沒事吧?”  額側的青筋倏然暴起,蕭慎轉過頭,近乎咬牙切齒道:“又有你什麽事?”  作者有話要說:  暗衛:保護主人是我的使命。  小狼崽:滾!  赤色鴛鴦肚兜再度出場,出場費下次一起結算嘿嘿~  私密馬賽,今天去醫院了所以比較短小,明天雙更補償嗷!  ————————————第29章 少年心事如風  暗衛顯然早已習慣七皇子冷嘲熱諷的態度, 對他的喝斥充耳不聞,目光轉向一臉如臨大敵的主子, 隨時準備上前護主。  蕭慎幹脆轉身走到窗前,語氣不快道:“我說了,這兒沒你的事!”  說罷,抬手就要關上窗戶,卻被一隻伸出來的劍鞘給擋住了。  一身黑衣的暗衛,單手拿著劍鞘抵住窗欞,眼神冷漠地和他對視。  漆黑的鳳眸中浮現一層冰冷的殺氣,蕭慎二話不說,抬手就去抓那柄劍。  “幹什麽呢?”好在這時,沈青琢終於回神,艱難地將視線從地上的那塊紅色布料挪開,嗬斥道, “想打架?”  蕭慎直襲暗衛麵門的動作僵在半空中, 訕訕地收回了拳頭, “沒有啊……我隻是想關上窗戶。”  沈青琢暗自翻了個白眼,示意窗外的暗衛道:“我沒事, 你先退下吧。”  暗衛收回劍鞘, 再三確認寢殿內並無危險,這才悄無聲息地隱身了。  蕭慎深呼吸一口氣, 動作麻利地關緊了窗戶, 而後慢吞吞地回到先生麵前。  蕭慎:“我——”  沈青琢:“你——”  師徒二人幾乎同時開口, 又默契地同時止住了話頭。  沈青琢微抬下頜:“你先說吧。”  蕭慎小心翼翼地掀開眼睫, 個頭明明都比先生高出一點了, 卻故意使用可憐巴巴的上目線看他, 一臉難以啟齒道:“其實……這肚兜是……”  “好了, 我知道了,你不用說了。”見小徒弟一臉羞澀得快被蒸熟了,沈青琢舉起手掌,做了個暫停的手勢。  鴉羽般的眼睫撲閃了兩下,蕭慎語氣困惑地確認道:“先生……知道什麽了?”  “咳……”沈青琢尷尬而不失禮貌地笑了一聲,“有些事,隻需意會,不必言傳。”  今夜小徒弟的一切異常行為,都有了合理的解釋。看來他的性.教育課缺少了嚴重的一環,那就是理論結合實際。  他光教了小徒弟書上的理論知識,卻沒有考慮到,十五六歲的少年人,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對性抱有極大的好奇心……  話說到這裏,蕭慎才意識到,他的先生好像誤會了這件肚兜的來曆。  但——  這樣也好,與人私會恐怕比用刀殺人,更能讓先生接受。  “那個女子……是哪個宮裏的人?”沈青琢坐回床榻上,開始關心小徒弟的感情生活。  漆黑的眼珠子變得更為幽深,蕭慎雙眼緊緊盯著先生,一言不發。  “應當不是長樂宮的。”得不到回答,沈青琢隻好自言自語地分析,“你近來在太後宮中走動較多,難道……也不對,之前太後送你兩個丫頭,你反應那麽大。”  蕭慎還是不回話。  “不會是東宮太子府的吧?”沈青琢的神色警惕起來,“東宮的婢女,先生可不好替你要來。”  如今皇後被廢,太子殿下焦頭爛額,心裏指不定怎麽恨著他呢,若是小徒弟看上了東宮的人,那可真是有點難辦。  蕭慎望著秀眉顰蹙的先生,緩緩搖了搖頭。  “哎呀,你就直接跟先生說嘛。”沈青琢無奈了,“這有什麽不能說的?隻要你看上的,不是你父皇後宮中的嬪妃——”  話音戛然而止,沈青琢驀地站起身來,難以置信地指著小徒弟,“你你你……你今晚該不會是和你父皇的妃嬪私會吧?”  沈青琢的大學室友中,有一位愛好宮鬥劇的猛男,別人打遊戲談戀愛學習,這位仁兄總在宿舍裏公放宮鬥劇,他也被迫接受了部分宮鬥劇的洗腦。  而宮鬥劇裏麵最狗血的劇情,莫過於妃嬪給皇帝戴綠帽子,以及皇子看上了自己的小媽……  短短一瞬間,沈青琢腦海中已經轉過了無數個念頭。  他快步走至小徒弟身前,按著少年清瘦平直的肩,語重心長道:“乖徒弟,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咱不做這種冒險的事,啊!”  蕭慎:“……”  從剛才到現在,他一個字都沒說,先生自個兒就編出了所有的情節。  見小徒弟不吭聲,沈青琢有些急了,“你年紀尚小,情竇初開,現在的喜歡都不作數,等將來——”  “為什麽?”雙唇緊閉的少年忽然開了金口,反問道,“年紀小,所以喜歡就不作數嗎?”  沈青琢怔了怔,“倒也不是……”  少年漆黑明亮的眼眸一眨不眨,眼神極為認真,眼底隱隱閃爍著一絲難過和難堪。  “對不起。”沈青琢不由正色,語氣誠懇地向小徒弟道歉,“先生不是輕視你的感情,隻是——”  隻是這種背德的感情,不僅不與世俗相容,還很危險啊!  “沒有……”蕭慎挺直的脊背驟然一鬆,將自己的身體投入先生的懷抱,“沒有和父皇的妃嬪私會。”  沈青琢一時沒防備,被少年沉甸甸的身體壓得直往後倒,堪堪倒在床榻上。  但他並沒有在意,反而長長地鬆了一口氣:“啊,那就好……”  蕭慎撲在先生懷裏,熟練地將臉埋進溫暖馨香的脖頸,黏人小狗似的來回蹭了蹭,“先生……”  “哎!”沈青琢有些癢,微微偏開了臉,不死心地繼續追問,“所以,小七告訴先生,到底是哪家姑娘嘛?”  先生的嗓音平常是清泠泠的好聽,但此刻躺在床榻上,拉長了的尾音微微上翹,帶著一點不自覺的撒嬌意味,聽得他心裏像是被羽毛瘙了一下,又像是被小貓爪子輕輕撓了一下。  “不想說……”蕭慎收緊結實的雙臂,悶聲回道,“先生不要再問了。”  少年說話時,滾燙的鼻息噴灑在敏感的耳後,沈青琢不由瑟縮了一下,哄道:“乖小七,先生是怕你被人騙啊。”  他這小徒弟,關於那方麵的開蒙還沒幾日呢,這就喜歡上了姑娘,萬一對方起心騙他,或是後麵在感情上傷害他,小徒弟傷心黑化怎麽辦?  “他……是個很好的人。”幹燥的唇畔蜻蜓點水般掃過頸側光滑如玉的肌膚,蕭慎不動聲色地回道,“我可以肯定,他永遠不會傷害我。”  沈青琢“嘖”了一聲,不知怎麽的,聽了這話心裏卻泛起一股莫名的不快。  他抬手推開蹭自己的小狗腦袋,輕聲罵道:“你才認識她幾天啊,就這麽相信她?”  蕭慎抬起頭,垂著眼簾望向先生,試探著問道:“先生不高興了?”  沈青琢臉色一沉,“胡說,我哪兒不高興了?”  他高興得很呢!  少年目光灼灼地盯著他的臉,不想錯過他麵上一絲一毫的表情。  “等等——”沈青琢忽然想起地上的赤色鴛鴦肚兜,猛地坐起上半身,“你倆不會?已經?”  蕭慎倒在被褥上,神情略有些茫然,“什麽?”  “就……就那個啊!”沈青琢指了指地上,語氣嚴肅道,“那可是女子最私密的貼身衣物,你們該不會已經偷嚐禁果了吧?”  蕭慎頓了頓,信口胡謅道:“沒有,那肚兜隻是送我的禮物。”  沈青琢:“……”  大雍的民風已然開放到這種程度了嗎?女子竟然可以將自己的肚兜當禮物送給男子?  他麵色陰晴不定,來回變換了好幾番,隻覺得自己與那抓早戀的父母別無二樣。  他可不想做棒打鴛鴦的惡公公……  沈青琢眉頭一鬆,最終隻提醒道:“男歡女愛乃人之常情沒錯,但你身份特殊,此時宮中又處多事之秋,凡事需得小心謹慎。萬不可貪一時之歡,誤了大事。”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穿成黑蓮花皇帝之師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長野蔓蔓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長野蔓蔓並收藏穿成黑蓮花皇帝之師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