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這話,蕭慎一骨碌爬了起來,起勁道:“我也可以誇先生啊!先生想聽什麽我都可以!”  沈青琢故意擠兌他:“你誇得沒小鸚鵡好聽。”  蕭慎:“……”  那該死的鸚鵡在哪兒?他現在立刻馬上就要拔了它的鳥毛!  ***  次日清晨,蕭慎再醒來時,寢殿內隻剩下他一人。  他蜷縮在地鋪上,緩了緩神,翻身上榻。  榻上仍殘留著泠泠梅香,他深深吸了一口,又抓起先生夜裏搭肚子的薄被,夾在兩條修長的腿中間,再緊緊絞住被子,想象是先生被他擁在懷裏……  勁瘦遒勁的腰愈來愈凶狠,但心中的邪火卻怎麽也泄不出來,他漸漸不耐起來,漆黑的眼珠子泛起一絲腥紅,猛地一把掀開被子,自榻上一躍而下。  欲壑難填,日漸欲壑難填。  半個時辰後,司禮監秉筆太監直房內。  潘東升跪在地上,姿態謙卑且恭敬,甚至不敢抬眸看一眼坐於堂前的七殿下。  “先生讓你繼續往下查,你查出什麽證據來了?”片晌後,蕭慎終於開了金口。  “回殿下的話,證據正緊鑼密鼓籌備中。”潘東升謹慎地開口,“沈大人教導有方,小的一切行動絕不會留下任何把柄。”  “光指望你,黃花菜都涼了。”蕭慎冷笑一聲,指骨有節奏地扣著桌麵,“北鎮撫司查得差不多了,東廠打好配合。這一次,我要東宮永無翻身之日,明白嗎?”  潘東升連忙回道:“是,小人明白!”  “明白就好。”蕭慎端起茶盞,“起來罷。”  潘東升暗暗鬆了一口氣,用袖口擦了擦額頭的冷汗,站起身來。  蕭慎喝了一口茶,又問道:“父皇的身體近來如何?”  “這……”潘東升遲疑道,“小的目前主要負責東廠相關事宜,並不常伺候在聖上跟前。”  “愚蠢。”蕭慎掀開眼睫,暼了他一眼,冷冷罵道,“不近父皇的身,你要如何取得他的信任?”  “殿下恕罪!”潘東升嚇得又“噗通”一聲跪了下去,“聖上最信任的還是老祖——蘇公公,日常由蘇公公侍候聖上,小人不敢逾越。”  “難道你打算,一輩子就做個小小的秉筆太監?”蕭慎不輕不重地將茶盞摔在桌上,“什麽蘇公公李公公,踏著他的屍體爬上去,整個司禮監就是你說了算,懂了嗎?”  聞言,潘東升愣了愣。  自最低賤的小太監爬上如今秉筆太監的位置,已是意外之喜,他根本不敢再肖想更多的東西。可今日,七殿下卻明晃晃地提出來,他可以爬得更高。  蕭慎居高臨下地以腳尖點地,示意他過來。  潘公公不假思索地膝行至殿下身前。  “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蕭慎微微俯身,拍了拍小太監的肩,“不想當掌印的太監,不是好太監。”  潘東升立即回道:“殿下教訓得是。”  “什麽老祖宗小祖宗,等你爬上了那個位置,蘇懷安就得趴在地上叫你老祖宗。”蕭慎又拍了拍他的臉,語氣沉沉道,“好好表現,讓本殿下瞧瞧你的能力。”  稀疏的眉毛抖了抖,潘東升似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伏地磕頭時連語氣都變了,“小人一定不辜負殿下的期望!”  七殿下暫且滿意,悄無聲息地離開太監直房。  ***  去長壽宮的路上,蕭慎路過禦花園時,不巧和經過此處的太子撞上了。  冤家路窄,唇角揚起標準的微笑弧度,蕭慎拱手作揖:“二哥。”  蕭逸宸見了他,臉上不禁顯出一絲厭惡,又很好地掩飾起來,“七弟這是要去哪兒啊?”  蕭慎心念一轉,笑著回道:“我正要去給父皇請安,二哥呢?”  果不其然,蕭逸宸麵色一沉,“孤也要去給父皇請安,七弟還是改日吧。”  “啊?為何要改日?”蕭慎天真疑惑地眨了眨眼睛,“一同去給父皇請安不好嗎?”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蕭逸宸想起上次父皇教訓他時,這小畜生在旁故意添油加醋,害得父皇肝火更盛,將他罵得狗血淋頭,頓時氣得雙眼冒火。  “七弟,你是不是忘了自己在冷宮中的日子了?”除了他的兩個近侍,四周並無外人,太子殿下終於撕下偽裝,“才被當作人看了幾天,就不知天高地厚了?”  蕭慎唇角笑意不變,意味深長道:“太子殿下大恩大德,臣弟怎麽敢忘記?”  “嗬!”蕭逸宸聽出他話外之音,冷笑道,“七弟這話孤聽不懂,可不要平白無故地誣陷孤。”  蕭慎繼續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啊,太子殿下。”  “對了,孤想起來了,冷宮裏折磨你的人正是錦衣衛的沈大人。”蕭逸宸想起這一茬,露出幸災樂禍的表情,“可惜啊,沈大人已是父皇麵前的大紅人,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你想找他報仇,報得了嗎?”  提起先生,蕭慎笑意有所收斂,不欲逞一時口舌之快,再度拱手道:“如此,二哥請先行一步。”  蕭逸宸自以為占了上風,語氣暗昧地乘勝追擊:“不過嘛,今日呼風喚雨的沈大人,想當初在孤的東宮,也不過是個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暖床婢。”  刹那間,蕭慎唇畔含著的笑意徹底凝固了。  見此情形,太子殿下心中湧起一陣快意,仿佛長期在沈大人那裏吃的癟和受的打壓,終於找到了一個發泄的出口。  與此同時,高高在上折磨了七皇子幾年的沈大人,隻不過是他宮裏下賤的暖床婢,還有什麽比這更能羞辱人的?  蕭逸宸沉浸於出了一口惡氣的自得中,完全沒有發現七皇子身上陡然降低的氣壓。  蕭慎站在原地,垂於身側的手指微微動了動,腰間的匕首似乎感受到主人的情緒波動,熱得能燙傷皮肉。  “沒想到吧?”蕭逸宸上下打量著麵前垂眸的人,“作為你的兄長,孤好心勸你一句——”  話音未落,蕭慎緩緩抬起了鳳眸。  兩人眼神相撞的一霎那,蕭逸宸如同被一盆冰水兜頭澆下,徹骨奇寒。  他鬼使神差般往後退了一步。  作者有話要說:  狼崽:一、二、三,人數都不夠開刃,嘖。  《太子的一百種淒慘死法》,著作人——蕭慎  狼崽:這次絕對不會再讓先生發現了……  今天可能補不上二更,明天一定補,先發個小紅包愛你們啵啵啵~  ——————————————第48章 塞回床底  在蕭逸宸的記憶中, 對他這個自小於冷宮中長大的七弟,還停留在幾年前那個瘦小、怯懦, 被人欺負了不敢怒也不敢言的可憐蟲印象。  盡管後來他得知害死他母妃的人並非趙貴妃,但他心中並無一絲愧疚,畢竟造成這種結果的人是他們的父皇,默許所有人都可以隨意欺辱七皇子。  但這一刻,蕭慎的目光如寒潭幽川中的千年寒冰,盯著他時冷得仿佛是在看一個死人,他才恍然驚覺,眼前的少年不知從何時開始,變得和從前完全不一樣了。  “你這是什麽眼神?”蕭逸宸勉強穩住心神,虛張聲勢道,“你不是也看不慣沈青琢嗎?孤替你報了仇,你不該叩謝孤?”  英俊的麵容上, 倏然綻開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蕭慎一字一頓問道:“太子殿下這番話, 還與什麽人說過呀?”  他唇角上揚,眉眼卻依舊凝固, 眸底的寒意一絲不化。  蕭逸宸被這詭異的笑容炸得頭皮發麻, 吐字都不利索了,“未曾與……旁人說過。”  到底是北鎮撫司沈大人, 眼下父皇最信任的人之一, 他隻敢暗戳戳地出口惡氣, 卻不敢明裏與沈青琢結仇或撕破臉。  尤其潘崇一案尚未塵埃落定, 他的一顆心始終懸在半空中, 寢食難安。  想到這裏, 蕭逸宸的眼神也陰沉下去, “孤急著去麵見父皇,沒空與你胡扯。”  蕭慎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  他的視線與太子幾乎平齊,一身結實的腱子肉藏在錦袍下,看起來清瘦但並不孱弱,光站在那裏,氣勢上就有一股渾然天成的壓迫感。  蕭逸宸不自覺挺直了腰背,麵色不善地威脅道:“好狗不擋道,你若執意擋道,休要怪皇兄不客氣了。”  身後的兩個侍衛會意,躍躍欲試地抽出腰間佩刀。  “臣弟不過開個玩笑,皇兄又何必生氣呢?”就在劍拔弩張之時,蕭慎忽然笑出聲,側身讓開一條道,“皇兄請。”  蕭逸宸不禁暗自鬆了口氣,立即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蕭慎眼睫微抬,目送太子殿下離去,眼神中冷意消褪,轉而浮現出濃烈的血腥殺氣。  他邁開腳步,繼續往長壽宮的方向走去,腦海中卻勾勒出了太子將來不久的死法。  每一種死法都不一樣,但一種比一種慘,他大可以全都試一遍。  一路走一路演練,等走到長壽宮時,蕭慎已然恢複如常。  他整了整衣襟,直奔內殿而去。  “皇祖母!”未見其人,先聞其聲,蕭慎親親熱熱喚著太後娘娘,“祖母,孫兒給您請安來了!”  “哎。”太後正端坐於桌前用早膳,聞言含笑放下銀筷,“大老遠的,就聽見你聲音了,難道是有什麽喜事?”  “哪有什麽喜事啊?”蕭慎拜了拜,隨即自個兒爬起來,“不對,來給祖母請安,也算是喜事。”  太後被他逗得笑容愈發慈愛,“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正好陪祖母一起用早膳。”  蕭慎已是長壽宮的常客,不客氣地一屁股坐下,又抱怨道:“若不是方才二皇兄在禦花園攔了我一下,我能來得更早呢。”  太後望著他,關切道:“好孩子,太子沒為難你吧?”  “咦,皇祖母怎麽知道二皇兄不喜歡我?”蕭慎驚訝地睜大了鳳眸。  太後歎了一口氣,目光中充滿了憐愛,“這些事在宮裏,倒也不是什麽秘密。”  “也是……”蕭慎應了一聲,眼眸微垂,“不過,二皇兄不僅罵了我,還順帶罵了沈先生呢。”  “青琢?”太後不露聲色地追問道,“莫不是太子與青琢有什麽過節?”  蕭慎撓了撓後腦勺,不太確定地回道:“不是很清楚,但聽二皇兄的意思,好像是潘崇那個案子涉及了東宮,二皇兄就遷怒了沈先生。”  “潘崇的案子啊……”太後若有所思,手上的勺子舀動湯羹,“這個案子,慎兒怎麽看?”  “這……”蕭慎猶豫了一下,義正辭嚴地回道,“孫兒聽宮人們私底下議論,說是那潘廠公見色起意,死得活該呢。”  這番話說得天真可愛,太後笑著搖了搖頭,轉移了話頭:“慎兒與沈先生近來可有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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