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是蟲子咬的吧。”沈青琢脫口而出,瞬間想起他中藥後醒來的次日,發現自己鎖骨上有一塊紅印子,結果當時小徒弟怎麽說的來著?  “這天兒還沒熱呢,哪兒來的大蟲子?”小德子憂心忡忡地望著公子,又信誓旦旦地保證道,“今夜我不睡了,一定給公子抓住那該死的蟲子!”  沈青琢:“……”  那隻可惡的大蟲子,就算你抓著了也不能拿他怎麽樣。  小德子又問:“那大蟲子不會有毒吧?我還是去叫陸太醫過來看看!”  “沒事,打盆冷水過來,我冷敷一下。”沈青琢揮了揮手,“再找支藥膏過來。”  狼崽子隻是啃得生猛,有毒倒不至於。  簡單處理了一下唇上的傷,沈青琢踏出內殿,喚了一聲:“向晨。”  片晌後,一向來無影去無蹤的暗衛出現在院子裏,“主人。”  沈青琢淡淡問道:“昨夜又有人來訪,你知道嗎?”  向晨忐忑地看了主子一眼,“知道。”  昨夜他曾試圖攔住聖上,但聖上暼了他一眼,問他是不是想動手驚動主子,他隻能收起劍後退。  他不敢動手,他怕給主子引來麻煩。  “他是聖上,你不敢攔也正常。”沈青琢輕輕歎了一口氣,“往後他應該不會來了,就算再來,你全當看不見罷。”  ***  禦書房內,聖上端坐於案桌前,底下站著內閣閣臣和六部尚書。  聖上的目光落在奏章上,食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扣著桌麵,分明什麽話也沒說,但殿內的氣氛極為死沉,眾人大氣不敢喘一聲。  半晌後,聖上掀開眼皮子,語氣喜怒難辨:“誰來告訴朕,國庫虧空的銀子都去哪兒了?”  幾位尚書麵麵相覷,誰也不想做出頭鳥。  “戶部。”見諸位大人裝死,聖上冷冷地點名,“戶部掌財政收支,林大人你來說說吧。”  林大人如實回稟道:“回皇上的話,去年一年國庫共計收入四千萬兩,實際支出五千萬兩,虧空一千萬兩,比預算多支出了一千八百萬兩。”  聖上冷笑一聲:“一年忙到頭,不僅一分不入國庫,還倒貼一千萬兩,朕問的就是你們,到底把銀子花哪兒去了!”  最後一個字落地,奏章猛地往下砸去。  幾位尚書匆忙低垂下頭。  林大人硬著頭皮繼續道:“根據各部遞上來的開支,兵部虧空三百萬兩,工部虧空四百萬兩,剩下的銀子用於去年兩州大旱,一州發水,包括幽北和綏西戰事吃緊……”  “綏西戰事吃緊?”聖上微微眯了眯鳳眸,“林大人倒是提醒朕了,朕得好好查一查,本該送去綏西的糧餉,都被誰給吃了。”  “這……”林大人急忙表態,“聖上明鑒,戶部絕沒有克扣綏西的糧餉啊!”  聖上抬了抬手,示意他閉嘴,“兵部先說,虧空的三百萬兩用在何處?”  約莫一柱香的功夫後,沈青琢甫一踏進內殿,便聽工部尚書和兵部尚書正激烈地爭辯,若不是在聖上跟前,都快擼起袖子幹起來了。  “微臣給聖上請安。”沈青琢若無其事地走至殿中央,拱手行禮。  聖上特別恩典,帝師麵聖不必行跪拜之禮。  兩位尚書戛然而止,不約而同地甩袖各退一步。  聖上麵色稍霽,指骨敲了敲案桌,“太傅來得正好,讓太傅也聽一聽,國庫虧空得有多離譜。”  “聖上,老臣以為,去年造成的損失已不可挽回,最重要的還是,今年不能再像去年那樣虧空了。”這時,謝閣老緩緩開口道,“醜話說在前頭,今年各部不按照預算開支,各位大人便自個兒承擔虧空。”  聖上看了他一眼,“謝閣老的意思,去年的虧空就這麽算了?”  戶部尚書首先不同意:“聖上,有些地方的賦稅已經收到好幾年後了,幾大州的幹旱卻愈演愈烈,再不縮減預算,國庫隻會一年比一年虧空下去。”  話音剛落,殿內陷入一片沉寂。  “想要扭轉國庫虧空,開源與節流一個不能少。”片晌後,沈青琢開口建議道,“各位大人,不妨從這兩個方麵著手。”  又一番七嘴八舌後,聖上的耐心徹底耗盡了,冷聲命令道:“下去,都下去。兩日後,朕要解決方案!”  幾位大人互相對了眼色,行禮後依次退下去,隻剩沈太傅一人立在原地。  閑雜人等終於都滾了,聖上眉眼間籠罩的鬱結之氣瞬間消散幹淨,走到先生麵前想討要一個擁抱。  不成想,太傅一個閃身就避開了他,“約法三章第一章,拒絕不必要的肢體接觸。”  “什麽約法三章?”蕭慎撲了個空,愕然地回過身。  沈青琢微微一笑,“昨夜,聖上不是也同意了嗎?”  蕭慎眉頭緊皺,不高興道:“先生說考慮答應我,沒說我不許抱先生。”  沈青琢不接他的話茬,繼續道:“約法三章第二章,不許半夜偷襲先生。”  蕭慎立即追問道:“隻是看著先生,什麽都不做也不行嗎?”  若不是先生自己醒了,他夜裏絕不會打擾先生安睡。  “你是聖上,夜夜做梁上君子算怎麽回事?”沈青琢神色不變,“你放心,先生既然答應你認真考慮,便不會再刻意躲著你。”  蕭慎眸色幽沉地盯著先生,“那第三章呢?”  “第三章……”沈青琢撇開眼神,“先生想做什麽事,你不可以幹擾或阻止。”  “不行!”蕭慎當機立斷地拒絕道,“若是先生想離開我呢?”  “你看看剛才各部算的那筆爛賬,先生現下能去哪裏?”沈青琢放緩了語氣,試圖安撫他,“先生會陪著你,先生還想親眼見你開創河清海晏、時和歲豐的太平盛世呢。”  他想好了,他會一直留在這裏陪著小徒弟,直到不得不離開。  沉默半晌後,蕭慎一字一頓地回道:“我不管什麽太平盛世,我隻要先生。”  “胡鬧。”沈青琢微微蹙眉,忍不住教訓道,“你既然坐到了這個位置,就要對你的子民擔負起一國之君的責任。”  蕭慎往前逼近了一步,“我對子民負起責任,那先生對我呢?”  沈青琢不自覺往後退,反問道:“先生對你還不夠好麽?”  “夠,也不夠。”他終於如願將先生逼至案桌前,抵住桌沿不得動彈。  下一瞬,他垂首親了一下紅腫誘人的唇,低聲回道:“先生夠好了,怪我貪心不足。”  他要的不是師徒情分,他要先生把他當作男人來愛他,他要先生甘願為他敞開一切……  “啵”的一聲很是響亮,沈青琢睜大了桃花眼,失聲提醒道:“約法三章第一章!”  “沒有肢體接觸啊。”蕭慎神情無辜地攤了攤手,語氣不懷好意地糾正道,“是唇舌相交。”  沈青琢:“……”  作者有話要說:  先生:草率了!  狼崽:其實,那什麽相交也不用肢體接觸呢……  評論又在開始瞎擔心!再把蔓蔓是親媽默念三遍!  艱難碼出了二更,調整作息失敗哈哈哈!明天還是盡量早點嗚嗚嗚……  ——————————————第79章 我最愛先生  約法三章正式生效後, 沈青琢果然遵守了承諾,不再刻意躲避聖上。  隻是沈大人日夜伏案辦公, 私下應召也是拉上裴大人或其他大人,與聖上商討國家大事,語氣一本正經,神情嚴肅莊重,叫聖上想插科打諢都找不著空隙。  如此幾日下來,聖上又受不了了。  “朕知曉了。”聖上單手撐著額側,語氣莫測道,“這幫飯桶的俸祿開銷確實太大,裴大人先擬定考核標準,回頭朕再召集六部商議推行。”  “聖上英明。”裴言蹊拱手奉承一句,“微臣先行告退。”  沈青琢跟著拱手拜道:“臣也退下了。”  “太傅留下,朕還有事要請教太傅。”聖上不緊不慢地開口道。  沈青琢腳步停頓, 隻能目送裴大人撤退。  “先生。”聖上立即從案桌後繞了出來, “先生不是答應不再躲我?”  沈青琢神情自若地回道:“我沒有躲你, 光今日,我們已經見了兩次。”  蕭慎麵色微惱, 嗓音壓抑地問道:“先生明知我說的是什麽!難道如今先生與我, 除了國事就無話可說了?”  他不要每次見麵都在談論國計民生,他要和先生私下親密相處的機會!  “怎麽, 這才做了幾日皇帝, 就不耐煩了?”沈青琢整了整衣袖, “你才登基, 百廢待興, 此時不談國家大事, 談什麽?”  “自登基後, 我每日批奏折批至深更半夜,夜裏睡不滿兩個時辰,一次沒缺席過早朝,頭疼也要聽諸位大臣爭論不休,我正盡力學著如何當一個好皇帝,先生。”見硬的行不通,蕭慎迅速放軟了姿態,“我隻是……隻是想讓先生抽出一點時間,陪陪我。”  他料定了以先生吃軟不吃硬的性子,他說得越慘,先生便會越心疼他。  果不其然,先生冷冷清清的神色柔和了一些。  “先生事情也很多啊。”沈青琢輕歎一口氣,“錦衣衛正在查六部尚書和侍郎,有些眉目了。”  蕭慎走至先生麵前,語氣誠懇道:“沉屙宿疾,豈能一朝連根拔起?先生,我們一起慢慢來好嗎?”  “言之有理。”沈青琢習慣性抬手,替他撥了撥散落的發絲,“放心吧,先生心裏有數。”  忍著想一手握住雪腕的衝動,蕭慎眼巴巴地望著先生,活像一隻搖尾乞憐的狗狗,“那……先生今晚可以陪我一起用膳嗎?”  略一思索後,沈青琢微微頷首:“好。”  “先生最好了!”漆黑的眼珠子倏然迸射出亮閃閃的光芒,蕭慎抓住先生寬大的衣袖,撒嬌般輕輕搖晃,“先生太瘦了,我要監督先生用膳才行。”  沈青琢不由失笑:“都是做皇帝的人了,還總這樣跟先生撒嬌。”  但其實他早就習慣了小徒弟隨時隨地撒嬌,即便現今長成了比他高大健壯的帝王,在他看來仍然沒什麽違和感。  如果,如果不將他壓在床榻上死命地親……  “先生耳尖怎麽紅了?”蕭慎目光一直黏在他臉上,“先生在想什麽?”  “沒、沒什麽……”沈青琢猝然轉身,轉移話題道,“先生要抽查你批閱的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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