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青年用這樣熱烈的目光注視著他,將全心全意的愛慕雙手捧至他麵前,他又怎麽能不動容呢?  沈青琢有些失神地喚了一聲:“小七……”  “隻要先生願意愛我, 我什麽都可以做……”蕭慎慢慢蹭到先生的腿邊, 臉貼著先生的膝蓋喃喃道。  沈青琢垂下眼眸, 望向腿側的青年。  年輕的帝王高大健碩,線條優越的側臉英俊淩厲, 但乖巧地趴在自己腿上時, 依舊像是尋求安慰的小狗狗。  心防悄然坍塌了一塊,他幾乎下意識伸出了手, 輕輕撫摸青年的發頂, “何時開始的?”  “嗯?”蕭慎蹭了蹭先生, “什麽?”  沈青琢耳根一熱, 卻故作鎮定地問道:“對先生的感情, 何時開始變了質?”  蕭慎怔了怔, 抬眸望向先生, “不知道……”  喜歡是何時開始變質的?  追根溯底,他竟然想不起來明確的界限。  或許是先生衣衫輕薄入了他的夢境時,或許是他第一次想著先生發泄出來時,或許是春蒐圍獵他誤以為先生受傷害怕到跪在地上哽咽時。  又或許是與先生食同席寢同榻,抵足而眠的那些日日夜夜,甚至再往前一點,冷宮中踏著月色而來的神仙,向他伸出了潔白如玉的手……  “你看,你自己都說不清。”沈青琢歎息道,“小七,你還很年輕,往後會遇見很多不同的人,那時——”  “不會!”蕭慎語氣焦躁地打斷了他的話,“遇見再多的人,對我來說都是其他人,我永生永世隻愛先生一人。”  沈青琢覺得這話孩子氣,一輩子那麽長,誰能保證隻愛一個人,更何況永生永世呢?  但他沒有再否定小徒弟,隻是回道:“再給先生一些時間,你自己也好好想清楚。”  蕭慎直勾勾地盯著他,半晌後才勉強應道:“好。”  “乖。”沈青琢摸了摸他的耳朵。  “那先生也要答應我,不會碰其他人。”蕭慎鄭重其事地要求道,“我可以等先生,但先生不可以喜歡別人。”  假如先生愛上別人,那他一定會控製不住發瘋。  沈青琢啞然失笑,隨即點頭:“先生答應你。”  事實上,若不是小徒弟強行來這一出,他從來都沒有考慮過兒女私情。  蕭慎不依不饒地追問道:“那府裏的兩個侍妾呢?”  沈青琢眉頭微挑:“這得靠你想辦法,讓你皇祖母收回懿旨啊。”  “這還要想什麽?”蕭慎俊臉一沉,“那老不死的東西,我——”  話說到一半,忽然想起是在先生麵前,他及時止住了話頭,轉而問道:“先生打算何時拿戚氏開刀?”  他已經迫不及待了。  “快了。”沈青琢雙眸微斂,語氣冷了下去,“這些蛀蟲,死期將至。”  ***  翌日早朝,兵部尚書王覃啟奏:“聖上,肅州叛亂愈演愈烈,肅州守備軍指揮使請求支援,還請聖上定奪。”  沈青琢不急不慢地問道:“敢問王大人,此次叛亂因何而起?”  “太傅有所不知,肅州一連兩載大旱,時逢災年,總有一些反賊趁亂鼓動百姓造反。”王覃嚴肅地回道,“反賊頭目乃土匪出身,肅州守備軍損失慘重,恐怕——”  沈青琢又問:“去年朝廷給肅州撥了大筆錢糧賑災,為何百姓還要造反?難道糧食都沒發到災民手裏?”  王覃一驚:“這……肅州的詳細情況,微臣不知。”  戶部侍郎胡全忍不住回道:“太傅有所不知,錢糧在運輸過程中均有損耗,而肅州災民數量眾多,朝廷撥的錢糧實在是杯水車薪啊!”  “不對啊,朝廷體恤肅州幹旱,相較其他州,曆來肅州上繳稅糧標準最低,秋糧都屯在官倉裏。”裴言蹊提出異議,“此時不開倉放糧,更待何時?”  “肅州大旱小旱不斷,每年都要數次開倉放糧,官倉早就空了。”胡全小心回道。  裴言蹊皺了皺眉:“說到官倉,肅州不是有捐監的傳統嗎?”  聖上開口問道:“什麽捐監?”  “聖上有所不知,捐監指的是通過捐糧即可獲得國子監生員的資格。”裴言蹊麵向聖上,“本朝對各州的捐監名額有嚴格規定,但由於肅州頻繁幹旱,特奏請朝廷放開肅州的捐監名額。微臣粗略翻閱過名冊,光去年一年,肅州通過捐監的監生就有兩萬餘名。”  聖上冷冷問道:“那這些糧食都捐去哪了?”  這一問,胡全的腦門子都溢出汗來,卻不敢動手去擦。  “聖上,當務之急還是出兵平叛反賊,錢糧一事可延後肅查。”這時,刑部尚書戚本禹拱手拜道,“萬一肅州失守,反賊逼近諶州,屆時必會驚擾聖駕。”  諶州毗鄰盛京,是京都的一道屏障,萬萬不可失守。  片晌後,聖上一錘定音:“速速調遣重兵,鎮壓肅州反賊。”  下朝後,沈青琢又獨自前往禦書房。  “先生。”聖上一見他就眼眸發亮,“先生今日怎麽孤身一人來見我?”  沈青琢笑道:“你又不是什麽洪水猛獸,先生有何不敢?”  蕭慎從案桌後走出來,“說吧,先生有何事要與我相商?”  沈大人幹笑一聲,“這你都猜到了?”  小徒弟真是越來越了解他的脾性了。  “若非有事,先生才不會這樣積極。”蕭慎停下腳步,目光灼灼地盯著他。  “咳咳……先生是想趁這次鎮壓反軍,去一趟肅州。”沈青琢一口氣說完,“正好查一查肅州賑災一案。”  蕭慎愣了一下,忽而瞳孔驟縮,厲聲否決道:“肅州正亂,先生不宜前往!”  “先生隻是去清查賑災錢糧一事,又不帶兵平叛亂。”沈青琢若無其事地笑了笑,“再說,有向晨隨身保護我,不會出事的。”  “不行就是不行!”蕭慎拂袖轉身,疾步往案桌前走去,“我會派別人去徹查!”  “小七。”沈青琢微微蹙了蹙眉,“此事牽扯極大,滿朝文武當中,你還有比先生更信任的人嗎?”  根據曆史經驗,但凡貪汙受賄案,絕不會是孤案,往往一揪就是一大串貪官。他就是要借此機會,一舉肅清中央和地方官員中的蛀蟲。  “行,讓裴言蹊去!”蕭慎一拳捶在桌麵上,發出“嘭”的一聲巨響,“不管誰去,我絕不會讓先生冒這個險!”  這一聲響驚動了殿外的小桂子,但一想到裏麵的是沈大人,又止住了推門而入的念頭。  而殿內,沈青琢開口道:“你答應過我,絕不會幹涉我的任何決定。”  “我也說過,我不允許先生離開我的視線!”蕭慎低聲吼道,光從背影就能看出他的火冒三丈,“先生去肅州,究竟是為了查案還是為了躲避我?”  話音落地,禦書房內鴉雀無聲。  得不到回應,蕭慎猛然轉過身來,驚慌不安的目光落在先生臉上。  “在你心裏,先生就是這樣公私不分之人?”沈青琢立在原地,麵上露出失望的神色,“小七,你看輕了先生。”  “不——”那道目光如利刃一般刺痛了蕭慎,他不自覺後退一步,很快又大步上前,“我不是這個意思,先生……”  看著年輕的帝王手足無措的模樣,沈青琢語氣還是很冷:“朝廷的賑災錢糧一層一層撥到各個州縣,到老百姓手中就剩穀殼了。各級官員欺上瞞下,高居廟堂之上者,還自以為體恤民情,為百姓不知好歹的起義而震怒。”  “我知錯了,先生……”蕭慎習慣性想拉先生的手,伸到一半又縮了回去,低聲下氣地道歉,“是我,是我公私不分,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先生答應過你的事,便不會食言。”沈青琢繼續道,“又何苦為了躲你跑那麽遠?”  長睫掩蓋下的眸色墨黑不見光,蕭慎低低回道:“可我還是……擔心先生的身體受不住。”  “先生沒你想的那麽脆弱。”沈青琢表情鬆動了幾分,“再說了,少則月餘,多則數月,先生又不是住在肅州不回來了。”  “若先生實在不放心,我可以親自去一趟肅州。”蕭慎抬起眼眸,提議道,“先生坐鎮朝堂。”  “胡鬧。”沈青琢低斥一聲,“你才登基多久,怎可遠離皇宮?”  英俊的眉眼耷拉下去,蕭慎試圖做最後的掙紮:“先生獨留我一人在這虎狼之地,當真放心嗎?”  沈青琢終於被逗笑,抬手揉了一把無精打采的俊臉,“有裴大人在,先生放心得很。”  這一觸碰,仿佛打開了什麽開關,蕭慎瞬間一把抱住先生,將臉埋進溫熱的脖頸間,“那這段時間,先生還會考慮我們的事嗎?”  沈青琢回道:“自肅州回來後,先生便給你答複。”  這次他們徹底分開一段時日後,有些事情應當就會明朗了。  “真的嗎?”蕭慎仿佛活了過來,雙臂收得更緊了,口中嘟嘟囔囔道,“可我還是好想……”  “你說什麽?”沈青琢一時沒聽清,拍了拍寬闊的肩背。  “沒什麽……”蕭慎用高挺的鼻梁蹭了蹭他,嗓音低啞,“我會乖乖等著先生,等先生回來。”  他好想把先生栓在腰帶上,裝進袖口中,放到胸膛裏,朝朝暮暮,一刻也不分離。  ***  臨行前一夜,沈大人好不容易安撫好哭哭啼啼的小德子,又詳細地叮囑府裏相關事宜,這才洗漱躺上床榻。  他輾轉反側,心裏不斷猶豫著,到底要不要單獨去向小徒弟好好告個別?  一方麵,他確實想再看一眼小徒弟,另一方麵,他又擔心萬一不小心刺激到聖上,最後走不了怎麽辦?  思來想去,沈青琢還是閉上了眼眸。  然而很快,他像是陷入了古怪又熱燙的夢境,一股難以抑製的電流自腳尖躥起,他驚喘了一聲,倏然自睡夢中醒來。  案桌上點了紅燭,熟悉的身影正跪在他身前,細細親吻他的腳踝。  見他醒了,蕭慎也不慌,在先生的注視下,將蜷縮的白嫩泛紅的腳趾撥弄開,然後含進了高熱的口中。  沈青琢本能地抬起了細腰,“小七……”  “好香……”濕答答的口水聲中,蕭慎似乎笑了一下,“先生怎麽連腳趾都是甜的,嗯?”  沈青琢想罵一聲變態,但陌生的戰栗感令他眼前一陣暈眩,隻能軟軟地問道:“小七,你想幹什麽……”  “我想……”蕭慎放開了手中的腳踝,緩緩跪伏下去,“我想讓先生舒服。”  他要以自己的方式在先生身上打上烙印,他要讓先生舒服到接下來數月都忍不住回味……  ……  月朗星稀,向晨抱著劍睡在屋頂,沉默地聽著內殿傳來主人的嗚咽哭聲,一陣又一陣連綿不絕,漸漸細微到聽不見,直到後半宿才完全平息。  隨後,他閉了閉雙眸,翻身下去了。  床榻上,蕭慎用舌尖頂了頂火辣辣的上顎,而後俯身舔幹淨緋紅麵容上布滿的淚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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