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幫蠢豬!”蕭慎咬牙切齒道,“抓起來沒有?”  “抓起來了抓起來了!”薛士杭連連點頭,“大人,現下該怎麽辦?”  沈青琢穩住身形,冷靜吩咐道:“隔離,以最快的速度將那人可能接觸過的所有百姓全都隔離起來,有違命令者,格殺勿論!”  ***  上百區屋舍將染病者隔離開來,以防交叉感染。朝廷派來的醫師日夜不休,采集分析疫病源頭,試圖對症下藥。  沈青琢以絹布掩住口鼻,前往隔離區查探疫情。  醫師從屋子裏出來,不敢距離太傅過近,隻遠遠回道:“沈大人,這種疫病有過記載,與紅疙瘩瘟的症狀極為相似。”  聞言,沈青琢心裏一沉,“可有徹底根治的法子?”  “沈大人當機立斷,及時隔離,部分感染初期症狀極輕者,尚有一線生機。”醫師回道,“若是中重症感染者,隻能……”  “我明白了。”沈青琢吐出一口氣,“藥物人手不足,我會想辦法補足。你們,盡力吧。”  醫師拱手拜道:“是,大人!”  沈青琢又交代了一些防疫治病注意事項,正準備轉身,隔離房裏突然衝出來一名中年男子,一邊踉蹌地跑一邊口吐鮮血,“我不想死……我不要死啊!”  醫師大驚:“來人,快將病人帶回去!”  沈青琢下意識往後退。  不料,那男子竟直直向他撲了過來,“為什麽把我關起來?救我……我要活!”  沈青琢拔腿就跑,結果還是被瘋子撲過來抓住衣袍下擺,幸好這時官兵趕到,迅速將染病的男子拖了回去。  再不敢多待,沈青琢立即回了官邸。  向晨匆匆迎上前來:“主人!你去哪了?”  這幾日他忙著東奔西走,一時不察,竟讓主子單獨行動了。  “我沒事,去了趟隔離區咳咳咳……”沈青琢站在門外,摘了遮掩口鼻的絹步,又將外袍脫下扔到地上,命令侍衛送去焚燒,這才踏進門檻。  向晨麵露擔憂之色,“主人別去隔離區了,往後讓我去傳話。”  “藥物人手還是不夠,讓薛士杭再想辦法調派一批過來咳咳……”沈青琢眉心緊蹙,“另外,此前有災民逃亡諶州,極有可能也會感染上疫病,得叫諶州那邊做好準備,萬不可讓疫病再擴大範圍。”  “明白。”向晨望著他,“主人,您需要休息。”  “等新上任的知州到了,我便可以歇一歇了。”沈青琢疲憊地坐到案桌前,著手寫送往諶州的文書。  但晚膳時,他的咳嗽加劇了,甚至覺得頭昏腦脹,抬手一摸額頭,熱度高得不正常。  沈青琢心裏一咯噔,腦海裏冒出了一個不妙的想法。  這副身體底子太差,抗病免疫力本就比一般人要弱,難道方才在隔離區……  “叔叔吃!”飽飽站在凳子上,伸長胳膊努力給沈叔叔夾菜。  沈青琢勉強笑了一下,隨即放下筷子,“你們先吃,我回去歇息片刻。”  薛士杭勸道:“大人你還一口沒吃呢,先吃兩口再睡吧!”  “不了,等我睡醒再說。”沈青琢哪敢動筷子,但他甫一起身,眼前一陣天旋地轉,竟直接摔倒在地上。  耳畔傳來嘈雜的驚呼尖叫聲,萬幸短暫的昏迷後,沈青琢自己醒了過來。  “主人!”向晨急得臉色赤紅,一陣風似的卷了出去,“我去叫醫師!”  管栩文最先反應過來,他輕聲安慰道:“也許是連日勞累,不慎染了風寒,不一定是……”  “我咳咳……”沈青琢擺了擺手,吃力地將掛在兩邊的床簾放下來,“你們都出去,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許進來。”  飽飽年紀小,並不明白發生了什麽,隻知道沈叔叔看起來不舒服,急得差點哭出來,管栩文連忙抱起她,轉身走了出去。  薛士杭立在床前,神色格外凝重:“究竟發生了何事?”  “晌午後,我去了一趟隔離區。”沈青琢閉上眼眸,氣息越來越亂,“有個病人……向我衝了過來……”  薛士杭愣住,隨即火冒三丈地破口大罵道:“這幫恩將仇報的白眼狼!自己死還要拉上別人!”  “這件事,不許告訴任何人,防止引起騷亂。”沈青琢躺在床榻上,隻覺渾身像是有一把火在燒,“你也出去吧,等醫師來了再說……”  此刻他心中唯一慶幸的是,他早上親自將小徒弟送上回京的馬。此時此刻,小徒弟已遠離疫病,也遠離了他……  不知睡了多久,渾渾噩噩間,沈青琢仿佛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隨即床簾被“刷”地一聲拉開了。  “我不是說……”他用盡全身力氣,半睜開眼眸,散開的眼神觸及到來人時,倏然清醒過來。  “走……”也不知打哪兒來的力氣,他強撐起癱軟的上半身,低聲喝道,“回宮去!”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蕭慎一路策馬飛馳回來,一身布料都被汗水濕透了,紅著眼眶大吼道,“先生!你還要我去哪兒?”  “冷、冷靜點,小七……”沈青琢眉心緊鎖,試圖將人騙走,“先生隻是發熱……你先出……”  話音未落,站在床頭的人猛然俯下身來,一隻手握住他的腰,另一隻手捏住濕淋淋的下頜,不由分說地吻上了上去。  這一瞬間,仿佛天崩地陷。  沈青琢劇烈掙紮起來,但持續發熱的身體虛軟無力,根本不是小徒弟的對手。  絕望中,通紅的眼角落下滾燙的淚珠,一路滑落至枕間,而蕭慎也順利將舌頭強行喂進了他的嘴裏。  “這樣,先生就不用趕我走了。”片晌後,蕭慎撤離了唇舌,笑容瘋狂又清醒,“生同衾,死同穴。先生若不在了,我絕不獨活。”  大雍失去一個君主會繼續運轉,這世上沒了蕭慎朝陽會照常升起。  但蕭慎沒了沈青琢,一定活不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老婆們冷靜!不虐不虐,下一章就好了嗚嗚嗚……  ——————————————第86章 藏進胸膛  這一吻下去, 徹底耗費了沈青琢所剩無幾的精力。  他渾身無力地躺在榻上,心道小徒弟簡直倔得像頭驢, 現下隻能向上蒼祈禱他得的是風寒,而不是要人命的疫病。  很快,向晨請的太醫匆匆趕來了,一見聖上便跪下行禮:“聖上。”  “起來,快給太傅好好看看。”蕭慎忍著滿心的焦躁,低聲催促道。  太醫連忙起身,撩開簾子,搭上手腕。  片刻後,他又詢問道:“太傅,目前可有什麽症狀?”  “頭疼,咳嗽,四肢乏力……”沈青琢勉力回道, “但目前、身上還沒有起紅疙瘩……”  蕭慎嗓音緊繃地問道:“沒什麽大礙吧?”  太醫擦了擦額頭的汗, 謹慎地回道:“症狀與染上疫病的初期有幾分相似, 但又不完全相似。一般人染了疫病,兩個時辰內就會起紅疙瘩, 所以——”  “所以不是疫病?”蕭慎粗暴地打斷了他, 又激動地撲到床尾,緊緊握住先生的手, “聽見了嗎, 先生?不是疫病!先生沒事了……”  太醫又擦了擦源源不斷溢出來的汗, “慎重起見, 太傅最好還是先喝下防治疫病的湯藥。”  沈青琢勉強笑了笑, “太醫, 讓官邸裏的人都喝……以防萬一。”  “沒有萬一!”蕭慎舉起先生的手, 放到幹燥的唇畔不斷親吻,“先生不要怕,有我在……”  太醫目不斜視地退出屋內,絲毫不敢耽擱地去熬製湯藥。  診治結束後,沈青琢終於支撐不住,又暈了過去。  蕭慎跪倒在榻前,望著先生燒得通紅的臉頰,以及濕透了的鬢角,滿心滿眼說不出的心疼和無措。  他脫下外袍,親自打來溫水,擰幹了巾帕,一點一點擦拭溢出來的熱汗,動作小心得像是怕碰壞了瓷娃娃。  又睡了不知多久,沈青琢再次醒來,發現自己正躺在熟悉的懷抱裏。  “先生?”蕭慎瞬間察覺到他醒來了,“先生,我們先喝藥。”  沈青琢小孩子般被他抱在懷裏,用湯勺小口小口喂著湯藥,比起黃連一樣苦澀的口腔,這湯藥的味道都顯得沒那麽難聞了,但他還是惡心得吐了出來。  蕭慎一顆心都快被捏碎了,大手不斷輕撫著後心,又端來溫水慢慢喂先生。  “你也要喝藥……”沈青琢強忍著惡心,手指揪住小徒弟的前襟,啞聲囑咐道,“好好休息,離先生遠一些……”  他的症狀與疫病雖不完全相似,但不排除疫病在傳染過程中發生病變的可能性。  “先生又在說胡話。”蕭慎親了親汗津津的額頭,“隻是風寒,沒事的。”  沈青琢眼眸微闔,“風寒……風寒也會傳染……”  蕭慎便不再回話,舌尖逡巡著唇瓣,毫不費力地撬開牙關,堵住了先生的話。  夜裏,蕭慎輕輕掀開汗濕的裏衣,雪白無瑕的肩背上悄然起了紅疹。  漆黑眼眸沉不見底,他披上外衣,命向晨將太醫叫回來。  太醫仔仔細細分辨,望了一眼滿臉陰鬱的聖上,戰戰兢兢地回道:“紅疙瘩瘟是大血塊腫包,太傅身上這、這紅疹,不太像……”  蕭慎一口氣終於喘了上來,“不像就好,不像就好……”  “太傅身子虛弱,又連日操勞,這次發病發得凶了些。”太醫自己心裏也沒底,結結巴巴地安慰道,“隻要悉心照料,定會、定會痊愈的。”  ***  沈大人病倒了,肅州的主心骨沒了,一時亂成一團。  但好在蕭慎迅速接過攤子,一邊雷厲風行地調遣人力物力,一邊晝夜不眠地守著先生。  太醫給他吃了定心丸,然而,先生的情況並沒有好起來,發熱始終不退,整日昏昏沉沉地躺在床榻上,連藥也喂不進去。  蕭慎急得沒辦法,隻能口中含藥,捏著下頜嘴對嘴一口一口地喂,喂完了還要用舌頭掃清口中殘留的苦澀藥汁。  先生怕苦。  與此同時,持續的高燒令沈青琢夜不能寐,背後的紅疹也癢得鑽心,意識模糊間發出難受的低吟聲。  蕭慎征求了太醫的意見,自己先跳進冰水裏浸泡,等全身涼透了,再回到床榻上,將先生抱在懷裏,冰涼的大手給他揉發疹子的後背,緩解麻癢。  這一夜,沈青琢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嗽。  “先生,先生……”蕭慎自他咳嗽的第一聲便醒過來了,大手不斷輕撫著行銷立骨的背,不知究竟該如何做,才能替先生減輕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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