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雲樓當下就火了。這把火燃在眼底。灼灼燃燒,來勢洶洶,大有將所有隱忍,所有算計全都焚毀的勢頭。身著襯衫的男人緩步上前,他的袖口扣得嚴實,襯衫那排衣扣也扣到了最上方。內斂禁欲,優雅又矜貴,與男人眼底的晦暗截然相反。左雲樓走到床邊,居高臨下地看了一會兒。深深的,仔細的,貪婪的。視線如有實質,仿佛化作了一隻大掌,不放過目光所及的每一處。直到燕寧又含糊地喊著人,左雲樓才在床邊坐下。手上的熱毛巾在左雲樓這番磨蹭後,早就不及一開始那麽熱,但也帶了點溫度。左雲樓伸手把人撈過。燕寧枕在左雲樓腿上。當初去熱毛巾,左雲樓的本意是給燕寧擦擦臉,讓他先清醒一點。但是現在這條本應該用來為燕寧擦臉的毛巾,卻給某個小醉鬼擦了手。左雲樓執起那隻比自己小一號的手,先在掌中把玩了一會兒,然後才從粉白的指尖開始擦起。仔仔細細的,認真得就跟對待一件稀世的藝術品。燕寧的手確實長得好,每個指甲蓋都帶著奶白的漂亮小月牙,五指修長,因為手指關節小的緣故,顯得特別直長。這雙手適合用來使用樂器,或者拿畫筆,又或者握上......左雲樓一雙狹長的眼眸裏,暗火更甚。或許是距離近了,也或許是某位的目光太過於熱烈,本來乖乖枕著的燕寧不幹了。咕嚕嚕的從左雲樓大腿上滾下,一雙眼角紅豔的眸子到處看,最後看到某處時,微微一亮。燕寧看著他的大抱枕。哪怕醉了,卻本能地覺得現在跟大抱枕待在一起會好些。想要過去。但是他想,在場的某位可不想。把那隻海棠花般纖細的手腕握住,左雲樓輕而易舉就把人帶來回來,“鬧什麽,沒擦完。”燕寧盯著那處,對於左雲樓把自己抓回來的舉動十分不滿,“我要跟大花在一起!”大花是那個大抱枕。燕寧給起的名字。左雲樓敷衍,“等下再去。”“不,我現在就要過去!”燕寧執拗道。左雲樓正想問為什麽,下一刻就聽燕寧皺著眉頭說,“我感覺有老虎盯著我,感覺要吃人。”燕寧口中的老虎,左雲樓也是想了一下,才想起這是與古藍水星一同滅絕的物種之一。等聽到後麵一句,左雲樓笑了,“現在倒是挺敏銳的。”哪怕他還戴著眼鏡,但渾身氣質卻與平日大相徑同。仿佛是加持在惡魔身上的那道封印,在某刻皴裂開裂痕。燕寧還念叨著他的大抱枕,不給拿不消停。在燕寧單方麵嘀嘀咕咕了許久,左雲樓終於伸手過去,把他的大抱枕拿過來。塞懷裏。瞬間安靜了。擦完一隻手,左雲樓換另一隻。等又擦完了,左雲樓把目光投向那兩條又白又直的長腿上。“寧寧,今晚不洗澡的話,得擦身子。”左雲樓說。燕寧哼了下,大概是抱枕到手,而且還記得是左雲樓給拿過來的,於是勉強回了一個字哦。左雲樓把人轉過來,讓那兩條大白腿對著自己,“嗯,那我開始了。”等真正上手了,左雲樓眯了下眸子。跟他想的一樣,不,應該說......更好。燕寧忽然蹬了下腿,也是左雲樓反應快,不然怕是被踹個正著。不知什麽時候,燕寧把另一個枕頭也拉過來了,現在枕著一個枕頭,懷裏又抱著一個。“我不要熱毛巾。”燕寧皺眉。他是真感覺熱,那股熱氣如同誤入迷宮的孩子,著急的尋找著出路。偏生,又找不著。左雲樓直起身,伸手探燕寧的額頭。不燙。想來就是酒勁在作怪。他也沒想到,普普通通的一杯爵士三世,居然讓燕寧有些受不住。一般來說,酒勁這玩意有挺多宣泄的途徑。其中之一麽......“寧寧可以想一些其他的事情,注意力分散了就不熱了。”左雲樓壓低了聲音。男人低沉的聲線如同大提琴末弦,優雅的,也帶著幾許蠱惑。“想什麽?”燕寧順著問道。左雲樓笑道,“關於給我回複的事。”燕寧直愣愣地盯著左雲樓。“寧寧忘記了?”左雲樓撐在他上方,親了親燕寧的唇瓣。企圖用這種方式喚醒燕寧的回憶。事實上,他成功了。燕寧眸子動了動,隨即目光開始閃躲,“沒、沒想好。”“是沒想好,還是沒想過?”左雲樓追問。燕寧目光不閃躲了,忽然生出一種被誤解的委屈,“有想過的。”左雲樓又問,“後麵呢?”燕寧眨了眨眼,“後麵沒想明白。”依舊是處於迷霧中,緊張,迷茫,又有點無措與驚恐。是那種害怕麵對新關係的驚恐。“寧寧還是在意喜歡同性的事情?”左雲樓又親了他一下。燕寧沒說話,目光有開始飄忽了。不可否認,燕寧確實有在糾結。十幾年的觀念被顛覆,需要時間平複。“其實還有一個方法能確認。”左雲樓說。如果這時候燕寧沒喝醉,他就能發現左雲樓眼底已是一片暗火。被囚。禁在牢籠裏的凶獸,察覺到出籠的時期,如今正蠢蠢欲動。可惜,燕寧醉了。他聽了左雲樓的話,十分迫切地想要試一試對方口中的那個方法。“什麽方法?”燕寧伸手揪住左雲樓襯衫的小翻領一角,“先生告訴我。”左雲樓笑了笑,“寧寧把我的扣子解開,我再告訴你。”燕寧又眨了眨眼,他的眼睛非常漂亮,純黑與純白在其中衝撞,交融出億萬星河的璀耀。而此刻,這雙眼的注視點,慢慢從左雲樓的臉上,移到他的襯衫扣子上。左雲樓也不催促,靜靜等著。先前抓著小翻領一角的手鬆開,轉到左雲樓襯衫最上方的那顆衣扣上。調低而奢華的扣子嚴密的係著,一如其主人平日的風格。細白的指尖動了動,第一下,沒能將扣子解開。燕寧皺了下眉頭。酒精總讓人迷醉,第一下不成功,反而挑起了燕寧的鬥誌。雙手來。在解開最上方的扣子後,左雲樓唇邊的弧度深了深。低頭,男人在眼前人的眉心獎勵地落下一吻,他狹長的眼裏暗色愈發濃烈。“乖寧寧,繼續。”燕寧抬眼看他,卻不繼續了,“衣扣解開了啊。”解開一個也算解開,你得說話算數。反正燕寧就是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