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已經在後麵等著的衙役們直接將這次要被行刑的犯人給押了上來。隻是在看到那些犯人麵貌時，眾人皆是一驚。因為那裏麵不止有平日裏專門尋花問柳、調戲良家的流氓痞子，還有幾個頗為眼熟的鄰居。頓時剛才還安靜下來的朝堂，一下子又變得熱鬧了起來。“怎麽會這樣？”“就是，他們怎麽會在這裏？”“哎呀，你們竟然還有孩子。”“我的天，那個不是隔壁家的梁二嬸子嗎？”“你看，裏麵竟然還有五嬸子，我就說她不是個好東西，整天西家走、東家竄的說人是非，這下終於顯出原形了吧！”“我是真沒有看出來，他們膽子那麽大，他們到底做了什麽，為什麽會都在這裏？”……‘啪’的又一聲，驚堂木的聲音在場中又一次響起。縣太爺威嚴的視線掃過在場的眾人，“再次說了一遍，朝堂之上，禁止喧嘩，安靜！”眾人齊齊閉上了嘴巴，隻是眼神還在那些犯人之間流竄，試圖尋找到他們到底做了什麽的蛛絲馬跡。隻是還沒有等他們猜測夠，上麵的縣太爺就已經再次開了口。“按照近日擬定的新條例，凡是售賣、製作寒食散超過五斤者，處以斬刑。從犯視其情節進行流放或者關押，時長為期一年以上，無上限。”聽到縣太爺的宣旨，在場的眾人皆是一驚，看著縣太爺的眼神中都充滿了難以置信。“這是不是罰得有些重了一些。”“就是，為什麽突然罰得那麽重，以前也不過是關押一段時間，再賠點錢就行了。”“這次怎麽會這樣，那他們豈不是要在牢裏待很久。”“我的天呐！要是這些人被流放，那不等同於直接要了他們的命。”記著縣太爺剛才的警告，此時眾人即便是心裏有疑惑，也不敢大聲地議論，隻敢小聲的嘀咕，可是即便是這樣，因為說話的人多了，也形成了一股不小的聲音。縣太爺犀利的視線掃過在場對犯人們報以同情的眾人，隨即朝著旁邊的沈漣點了點頭。緊接著沈漣親自走到了後麵，不到一會兒的功夫，還在議論中的眾人就聞到了一股惡臭。順著惡臭的方向看過去，隻見幾個形容枯槁，赤身裸體，身上長滿了膿包，流著膿水的人被抬了出來。裏麵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唯一相同的就是他們都骨瘦如柴，形如惡鬼，看起來格外的可怕。這些人一出，也不需要縣太爺再說些什麽，那些議論的人就自動閉上了嘴。有些膽子小的，甚至都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後怕地往後退了幾步，想要避免看到他們的存在。有些承受不住這般臭味的，甚至幹嘔了起來，最後捂著鼻子跑了出去。而不管周圍的人怎麽看他們，那些被抬上來的人就那樣要死不活的任由他們看著，眼神之中全是絕望的空洞。縣太爺看著下麵眾人的反應，眼神裏閃過一絲滿意之色。在欣賞夠了他們的反應之後，縣太爺方才緩緩的開了口，“諸位，你們現在看到的這些人，都是因為吃了那所謂的寒食散，所以才會變成這樣的。”縣太爺是這裏最大的官，平日裏從不會仗勢欺人，有事也會公平公正的處理，因此這裏的百姓都很信他。在聽到縣太爺這樣說之後，他們自然都是相信的，因此那些人臉上除了震驚之外，剩下的全是懼怕。有些曾經吃過寒食散的人，甚至忍不住偷偷掀開了自己的衣服，想看自己的皮膚上有沒有這種東西。在發現沒有之後，又忍不住慶幸了一下，後怕的看著那些人，心裏想著打死都不要再碰那種東西了。縣太爺說完那句話，又停頓了一下，隨即觀察著眾人的反應，在看到他們眼中的驚惶和後怕之後，他心裏的滿意程度又多了幾分。能看到他們這樣，也不枉費他花了那麽大力氣將這些人請過來，當做試典給他們看了。縣太爺看完他們的反應之後，又扭頭看一下堂下那些犯人，低聲道：“你們可知你們賣的那些東西，害了多少人？又引發了多少惡事？眼下你們看到的，隻是這惡果中的一部分罷了。”那些流氓地痞興許是見過這些人的樣子的，因此在看見他們的時候，眼裏除了錯愕之外，沒有半點的半點的害怕。倒是那些跟著繡娘送東西的老弱婦孺們，在看到那些人的第一時間，一邊搖著頭一邊爬的離他們遠了些，臉上全是驚恐的神色。縣太爺的話沒有得到下麵那些人的回應，他倒也不生氣，隻是看著他們道：“你們既然做了壞事，那就應該受到懲罰，如今上頭已經明令下旨，規定了你們的刑罰了。那接下來，我就要宣布你們的懲罰了。”聽到縣太爺這樣說，地上的人猛地一驚，齊刷刷的抬起頭來，看向縣太爺拚命的求饒。“青天大老爺，我們沒有做什麽，我們都是被人騙了的。求求你，放過我們這麽一次吧！”“對，我們都是被冤枉的，我們都是被人給蒙騙的。都是這個毒婦的錯，如果不是她哄騙我們，我們壓根就不會做這樣的事，還望老爺明察啊！”“是啊，老爺。全部都是她的錯，我們什麽都不知道啊！”“老爺，你就行行好，饒了我們這一次，我們下次再也不敢了。”……瞬間，整個大廳裏麵都是這些人的哀嚎之聲。而繡娘隻是麵無表情的跪坐在那裏，忍受著旁邊人的廝打和謾罵。“放肆！若是你們再多說一句話，給你們的罪責就多加一等。”縣太爺手裏的驚堂木一拍，整個廳堂裏的人都安靜了下來，直愣愣的看著他，再不敢吐出半個字。縣太爺看著他們再不吭聲，讓人又把那些人給抬了下去，免得氣味在這堂上發酵，這才繼續道：“好了，現在我要宣布你們的懲罰了。”縣太爺說完，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桌案，準備從上麵拿出即將要宣讀的罪書，結果因為老眼昏花，掃了好幾眼還是沒有找到。旁邊的沈漣看見了，不動聲色的上前，極其自然的將那東西從一堆顏色之中相近的文書裏找了出來，想要將其遞到縣令的麵前。縣令看著那遞到自己麵前的罪書，伸手想要去拿，隨即又想到了什麽，手又縮了回來，看著沈漣擺了擺手道：“你替我宣讀了便是。”“是。”沈漣朝著縣太爺行了一禮之後，從容的拿著文書麵前了眼前的這些人。沈漣掃視了下麵的眾人一圈，在他們臉上看到了或是緊張，或是好奇，或是期待的神色，最後緩緩的打開了手裏的罪書。眾人的罪名從沈漣清冷的嗓音中流出，讓人覺得信服的同時，又多了幾分沉重。“劉五子，販賣、售賣寒食散超三斤，判死刑。”“李魁，製作寒食散超三斤，判死刑。”“趙繡娘，販賣寒食散超三斤，致使兩人死亡，判死刑。”……“陳胖妞，販賣寒食散，判在獄中服刑一年。”“孫招娣，販賣寒食散，盤在獄中服刑一年。”……“李二狗，陳金花，孫留喜，趙豬兒。念其不滿十歲，故而從輕審判。罰在衙門勞作半年，以儆效尤。”聽到一連串的報名，下麵的人都驚呆了。可是饒是這樣，他們依舊從眾多被判了死刑的犯人中，聽到了其中一位還殺了人。一時之間，議論聲四起。沈漣從容的宣讀完了那份判決書，看著下麵的眾人，沉聲詢問道：“堂下之人，可有異議。”若是在沒有看到那些人之前，在場聽著的百姓們或許還會為他們伸冤，可是眼下看到了那些人的下場，百姓們不僅不覺得這些判的重，甚至心裏隱隱還覺得有些輕判了。弄這些害人的玩意，直接該千刀萬剮才是！眼看著堂下無人反對，沈漣將剛才宣讀的東西又交還到了縣令桌上。縣太爺朝著沈漣滿意的點了點頭，最後一拍驚堂木，在滿座的震驚當中，下了最後的總結。“判決已定。無知小兒今天放歸家，明日開始來衙門報道。判入牢房者，今日收監。判死刑者，擇日問斬！”衙役們聽著縣太爺的指令，在他說完這番話之後，直接將人給帶了下去#林小九在知道今天的審判是為了什麽的時候，還有些震驚。在看到被帶上來的那些病人之後，還被下了一跳。最後在看到繡娘也在其中的時候，林小九整個人都驚呆了。如果不是他的耳朵出了問題，那繡娘不僅參與了寒食散的售賣，甚至還殺了人。林小九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才會導致繡娘在離開他的店鋪沒有多久變成了這樣，直到最後聽到對她的審判，他都沒有回過神來。熱鬧看完了，周圍的人群都離開了，唯有林小九還站在那裏，有些沒有反應過來。林小九在原地呆愣了許久，這才像是反應了過來一般，緩緩地挪動了腳步，準備轉身回店裏去。就在林小九轉身離開的時候，旁邊突然跑過來一個衙役，急切的叫住了他，“林小老板，還請等一等。”林小九扭頭看向那朝著自己跑過來的衙役，眼裏浮現出幾分疑惑，不知道他突然叫住自己做什麽。衙役有些不太好意思，卻還是把手裏的東西給林小九遞了過來，“這是沈舉人讓我給你送過來的，他還交代我告訴你，他要去處理後續的事情。恐怕今天會晚點回去，讓你不用等他了。”林小九接過那衙役遞過來的小包，點了點頭，這才慢慢的離開了。等到離開了衙門，來到了門外，林小九打開剛才那衙役遞給自己的小包，才發現裏麵是幾塊自己喜歡吃的糖。看到那糖的瞬間，林小九剛剛還有些沉重的心情，一下子就鬆懈了下來，隨即輕輕的笑了起來。#沈漣跟著縣令一路到了後堂。縣令自從剛才宣讀了那些處罰之後，心情便愉悅了不少，臉上的皺紋都減少了不少，看起來甚至年輕了幾歲。沈漣跟著縣令進了房間，縣令坐在了位置上，先是長長的鬆了一口氣，隨即才抬眼看向麵前的沈漣，笑道：“你這次可是幫了我的大忙了。”沈漣不敢居功，聽到縣令這樣說，連忙朝他行了一禮，客氣道：“大人謬讚了，這都是大人領導有方，這才能這般的順利。”縣令揮了揮手，他在這個位置坐了很久了，自己有幾斤幾兩，他還是知道的。不過，好聽的話，誰不喜歡聽，此時聽到沈漣這樣說，他也越發的高興了。縣令滿意的看著麵前這個進退有度，還幫了他大忙的青年，笑道：“等我上奏請示問斬時間，再將你的功績也一並上報，這次的事情就算是結束了。你入太學的事，估計也會容易許多。”沈漣有些意外，他沒有想到縣令會幫他到這種地步。他臉上流露出幾分恰到好處的感激之色來，隨即又朝著縣令行了一禮。“好了，這幾日你忙了那麽久，事情告於一個段落了，你也該回去好好的休息了。這幾日，你就不用來衙門當值了，剩下的事就交給其他人辦好了。”“是。”沈漣又朝著縣令行了一禮，在他的再三催促之下，這才轉身離開了。沈漣離開了縣令那裏，沒有急著回去，而是先去衙門裏轉了一圈，看著衙役們都在各司其職，將自己的工作都做得很好，這才滿意的準備離開。沈漣覺得，若是林小九看到自己那麽早回去，定然會很開心的。就在沈漣盤算著待會兒回去該如何給林小九一個驚喜的時候，他看到了站在牢房之外，呆呆站著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的王虎。“沈舉人。”路過的衙役衝著沈漣打招呼，驚動了不遠處的王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