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英明。”沈漣說了那麽一句,隨即看向了還站在太守旁邊的侍從。太守斜看了一眼便明白了沈漣的意思,他抬了抬手,朝著旁邊的人道:“你們都下去吧!沒有我的吩咐,不要進來。”“是。”待房間裏的人一一退了幹淨,太守才重新看向了沈漣。沈漣也沒有兜圈子,直接了當的看著太守道:“大人,您讓縣令查的事情,我們這裏已經有了眉目。那些事恐怕都是大人身邊的人做的,而且這個人大概率就是奎星。”沈漣這話一出,房間安靜了一瞬,火芯稍稍竄高了一些,發出一聲‘劈啪’的脆響。太守看著沈漣的眼神卻是淩厲了幾分,語氣中都帶著幾分試探,“你說這話是有證據?還是你想要因為他上次為難你,從而報複他?”太守縱橫官場多年,身上的氣勢自然不是常人可比,若是其他人站在這裏,恐怕會被他的氣場壓製得說不出話來。可是眼下的人是沈漣,不說他上輩子已經坐到了那麽高的位置,麵見皇上也不見得會變一下臉色,即便是眼下他隻是一個舉人,他也是見過不少高官的。因此,在麵對太守的強壓時,沈漣臉上的神色沒有任何的變化,甚至連眼皮子都沒有顫動一下,聲音沉著而冷靜。“大人,小生若是沒有證據,絕對不敢如此說,更不會因為私人恩怨在大人麵前胡說八道。這是我收集到的一些證據,雖然不能明確表明在這幕後指使的人就是奎書記,但恐怕和他的關係最大。”沈漣說著將手裏一直拿著的盒子推到了太守麵前,然後直勾勾的盯著他的眼睛,等著他接下來的動作。太守剛才本來隻是嚇嚇他,在聽到他這般沉著的應對之後,看著他的眼神複雜了幾分,最後還是低下了頭去看著那盒子,最後還是伸手將它打開了。在看完那些東西之後,太守原本就不好看的臉色,又變得難看了幾分,神色間甚至充滿了失望和幾分不解。沈漣看著太守的模樣,站在那裏沒有說話。過了半晌,太守才重新抬起頭來看向沈漣,最後歎了一口氣道:“還有其他的證據嗎?”沈漣搖了搖頭,誠實道:“沒有了,本來還有一條線索的,但是那人眼下找不到了。這些證據也是薛家找了多年,最近發現我們在追查這事了,他們才敢拿出來的。”太守指尖輕輕的點著那些可以被稱為證據的東西,最後緩緩的搖了搖頭,語氣中帶著幾分猶豫,“光是憑借著這些,我沒法完全相信你。”沈漣聽到太守的話,唇角勾起一個隱秘的笑容,然後很快就消失不見了,重新抬眼看向太守時,眼裏隻剩下一片沉寂。“大人,我自然知道光憑這樣的證據,完全沒有辦法讓大人相信我。因此我這次來除了將眼下事情的進度稟告給大人以外,還有一件事想要請求大人幫忙。”太守抬眼看向他,眼裏首次浮現出了幾分不解。沈漣這次完全將自己的笑容展現在了太守的麵前,他朝他露出了一個篤定的笑容,然後沉聲道:“大人,為了找到這背後的人,小生鬥膽讓大人陪我做個局。”太守沒有立即回答,而是抬眸看著沈漣,望著他堅定的神色,突然笑了起來,語氣中帶著幾分欣賞的意味。“你的膽子倒是挺大,既然都敢讓我陪你設局了。既然如此,那你便說來聽聽,你想要如何設局?”眼看著自己的計謀成功一半了,沈漣也沒有掖著藏著,直接了當的將自己的計策說了出來。*等沈漣從太守的書房出來,已是一個時辰之後了。沈漣抬眼看著天空中的繁星,剛剛在屋子裏生出來的煩悶心情突然好上了不少,低聲呢喃道:“明天又是一個好天氣啊!”魯大看著旁邊站著的沈漣,有些奇怪的問道:“公子,你在說些什麽呢?”沈漣扭頭看他,“沒什麽,我們回去吧!”“是。”*太守在沈漣走了之後,默默的在書房裏坐了一會兒,盯著晃動的燭火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直到門口傳來一個輕微的敲門聲,太守扭頭看過去,隻見自家的夫人不知道什麽時候過來了,此時正站在那裏擔憂的看著自己。“夫人,你怎麽過來了?眼下這個時辰,該是你休息的時候了。”太守夫人那張依稀能看出年輕時美貌的臉上,此時全是擔憂的神色,她走過來將手裏的參湯放在太守麵前,看著他憂心道:“夫君還未休息,妾身怎敢先睡。”太守聽到他夫人的話,那張嚴肅的臉上浮現出了一個笑容來,隨即他牽起了自家夫人的手,溫聲道:“夫人若是困了,自己去睡便好,不必等我的。”太守夫人搖了搖頭,隨即看著太守那張蒼老的臉,眼神溫柔,語氣中也帶上了幾分柔意,“大人,你年紀也大了,你眼下還不睡,妾身難免有些擔憂。”說完,像是擔心自己的話給太守造成心理負擔一般,接著解釋道:“大人,我不是那個意思,大人自然是老當益壯的。隻是…”隻是什麽,太守夫人還沒有說出口,太守就拍了拍她的手,看著她溫聲道:“我知道,你不用寬慰我。人老了,合該服老的。”“大人?”太守夫人聽出了他語氣中的傷感,看著他的表情中滿是疑惑。太守卻沒有再解釋什麽,而是站了起來,扶著自家夫人一起離開了。“走吧!走吧!我們也是時候該休息了,至於其他的事,等到明天再說也可以。”太守夫人雖覺得有些不妥,卻沒有多說什麽,而是跟著太守一起走了出去。等到了外麵,寒風一吹,太守打了一個哆嗦。在太守夫人擔憂的目光中,太守抬眼看向了天空,低聲呢喃道:“人老了,竟然好多人好多事都看不清了,連跟在身邊那麽多年的人,如今都快要不認識了。”“大人?!”“無事,夫人,我們回房吧!”*沈漣回到家的時候,周圍的巷子裏已經是一片的安靜,隻能偶爾聽到幾聲犬吠。隻是在快要到家的時候,沈漣卻發現往常隻在家門口掛著兩個燈籠的地方,此時在沿著他們家牆的位置都掛了燈,照亮了他腳下一片回家的路。見狀,沈漣腳下的步伐都不由快了幾分。開門進了院子,守在門口的四郎它們探頭看了他一眼,敷衍的讓沈漣摸了兩下,然後陸續的回到自己的窩去了。沈漣發現這院子裏,雖然沒有像外麵那般掛滿了照亮的燈籠,但是在他需要去的幾個房間門口都掛上了燈籠。沈漣先是去廚房喝了林小九留給自己的湯,然後再去浴室收拾好了自己,最後回到了他和林小九的房間。沈漣進去的時候,林小九已經睡著了,在感受到有人進來的時候,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睛。沈漣躺進了被子裏,將他往自己的懷裏帶了帶,溫聲說了一句,“我回來了,睡覺吧!”“嗯。”似乎是發覺進來的人是沈漣,林小九徹底的放心了,他含糊不清的應了一聲,將自己又往沈漣的懷裏塞了塞,隨即又睡了過去。沈漣在黑夜裏看著林小九,最後尋著他唇瓣的位置,輕輕的親了一下,然後將他摟緊,跟著睡了過去。一覺醒來,沈漣就發現本該被自己抱著的林小九已經不見了。沈漣抬眼看了看外麵的天色,隻見外麵的天空還灰蒙蒙的,看起來也不像是很晚的樣子。就在沈漣疑惑林小九今天為什麽起了那麽早的時候,房間的門被人從外麵推開了,緊接著林小九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口。“你醒了?”林小九看見睜著眼睛看著自己的沈漣,笑著問了一句。沈漣應了一聲,起身準備去拿衣服穿,他今日還得去書院,起晚了可不好。這一伸手,沈漣發現他手邊的衣服不是昨天睡前準備的那套衣服,而是一套全新的,他完全不認識的料子。沈漣稍稍愣了一下。隻是那麽一會兒的功夫,林小九就來到了沈漣的麵前,看著他呆愣的樣子笑了笑,“這衣服是昨日裏送過來的,你昨天回來太晚,我還沒有來得及告訴你,想著你今天早上穿也是一樣的。”沈漣見不是自己拿錯衣服,而是林小九給自己準備的新衣服,當即不再多想,點了點頭,起身穿戴了起來。手裏的衣服不是慣常穿的寬袍大袖,而是有點像是練武服般的收領、收袖、收腰、收褲腳的款式,隻是比起武裝來,還要多了幾分貴氣。配上定製的鹿皮靴,以及穿在外麵的披風,將原本有幾分書生文弱氣的沈漣,襯托得又英氣了幾分。林小九幫著沈漣穿完衣服,看著沈漣上身的效果,滿意的點了點頭,“看來,那麽多天沒有白等。”“嗯,謝謝你。”沈漣看著林小九眼裏的驕傲,上前一步抱住了他,然後親了親他。他昨天就想要這樣做了,隻可惜林小九睡著了,還好早上這樣做也一樣。對於沈漣的親親,林小九現在也很習慣了。等到兩人分開之後,兩人的唇瓣都有些紅腫。林小九氣息不勻的看著沈漣,緩了兩口氣,低聲道:“不能耽擱了,你得去書院了。”沈漣在他紅豔豔的唇瓣上又輕輕的啄了一下,然後低聲應了一聲,“嗯。”林小九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總覺得沈漣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帶著十足的磁性,聽在他的耳朵裏,讓他的耳朵都不自覺的紅了。這一紅,直到陪著沈漣吃完了早飯,然後送他離開之後才稍稍的減退了一些。目送著沈漣的馬車離開,林小九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即轉身去準備開店的事了。*沈漣乘坐著馬車到了書院,一下馬車就吸引了眾人的視線,待他大步流星的走入書院之後,和他一起進去的學子們,更是控製不住的朝他的方向看了過去。“沈漣這身衣服去那裏買的,怎麽那麽好看?”“我那裏知道。”“明明就是很普通的衣服,他為什麽穿起來那麽好看?”耿響本來坐在那裏看書的,在聽到身邊的的議論聲之後還有些不太高興,特別是其中的內容全是誇沈漣的之後,他這種不高興的情緒直接到達了頂點。在那些人不收斂的議論聲中,耿響終於還是忍不下去了,將手裏的書放了下去,發出了‘啪’的一聲,在驚住了那兩人之後,朝他們瞪了一眼,然後扭頭看向沈漣的方向。他耿響倒是要看看,同樣都是男的,怎得沈漣每次都能鬧出那麽大的動靜。結果抬眼朝著沈漣的方向看過去,隻見他今天穿了一身純白的衣服,毛領裹著他修長的脖子,襯托著他那張俊美的臉龐越發的白了幾分。一身裁剪幹練的衣服,不僅不影響他行動,反而將他的身姿襯托得挺拔了不少,一看就是個貴氣人。由於天氣冷了起來,再加上這書院又不拘著眾人的穿戴,因此大家夥都往厚了穿。此時,在一個個灰撲撲、厚重的棉衣的襯托下,穿著白色錦衣的沈漣就像是個仙人一般。耿響即便是再不想承認,他也知曉這樣的沈漣格外的引人注意的,可是他還是不甘心,語氣中都充滿了嫉妒。“一個男的長得那麽好看做什麽?堂堂正正的男子漢,該是靠才華生活才是。”“說的對!可惜有的人,不僅臉不好看,連才華也沒有,這可要靠什麽吃飯呐?”突然一個聲音在耿響背後響起,嚇了耿響一跳。耿響扭頭看過去,卻是不知道什麽時候進來的慕青和柴源偉,剛剛同他說話的人正是慕青。麵對慕青那略帶著幾分戲謔的眼神,耿響的眼神有幾分躲閃。他不是怕他們,他隻是覺得自己是個文明人,不該在課堂上做吵架這般有辱斯文的事。慕青卻是不依不饒的看著他,低聲繼續道:“怎麽,耿響不是有高見嗎?怎得,我一說話,你就不吭聲了?”耿響眼神躲閃,小聲道:“說,說什麽?”“自然是說,男人不能靠才華,不能靠臉,那還能靠什麽吃飯了?”慕青這樣問著,卻是沒有等耿響想出答案來,接著便自顧自的說道:“抱歉啊!我差點忘了,像耿兄這般沒有才華,也沒有樣貌,隻能靠著家裏過活的人,大概是不會有其他辦法的。”聽出慕青是在嘲諷自己,耿響一下子就怒了,他也不管剛才想著不要惹事的事了,抬眼怒視著慕青,瞪著他道:“你,你簡直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