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需要最大程度地保護所有人的安全。


    做好所有準備工作之後,譚清便不讓任何人出禁閉室了,更別說去食堂吃晚餐。


    誰也不敢保證血屍狂歡的時間會不會提前,不敢冒一絲一毫的風險。


    角落堆積著搜刮到的麵包和水果,暫時裹腹。


    滴答,滴答。


    秒針轉動著,生鏽的針腳發出別扭的聲響,宛如死神來臨的召喚,令人寒毛聳立,上下牙床磕碰顫抖。


    溫言蹲在角落,麻木地咬著幹噎的麵包,每咽下去一口,麵包塊便劃得喉嚨澀疼無比。


    她擰開瓶蓋喝了兩口水,饑餓感才漸漸散去。


    受不了太過安靜的氣氛,溫言小聲同王婷聊著天。


    “你這個年紀,應該才上三四年級吧。”


    “出去之後你是繼續去上學嗎?還是回家休息一段時間。”


    溫言問得委婉,實際上她覺得不僅是王婷,連自己出去後都要去看心理醫生。


    仿佛正在做一場漫長又恐怖的噩夢。


    她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還處在夢魘中,出去後夢就醒了,阿斌能回到他身邊。


    可溫言知道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


    王婷想了想,脆生生地說:“先去治腿。”


    短短四個字,惹得溫言鼻頭一酸,頓時說不出話。


    王婷聽到頭頂傳來輕聲哽咽,仰頭看過去,一雙眸子安靜又純粹。


    沒有身陷囹圄的絕望與痛苦,隻有明顯的關心和好奇。


    溫言之前以為她還小,什麽都不懂,想象不到斷了腿之後對她的未來有什麽影響。


    直到現在她才知道,王婷不是什麽都不懂,她隻是比她們這些大人表現得還要堅強。


    “爸爸說可以給我做一條假腿,穿上假腿後我可以繼續上學,明年我就升五年級了,奶奶說隻要我期末考試考九十分,她就帶我去吃肯德基!”


    提到奶奶,王婷的眼睛亮晶晶的,格外起勁。


    爸爸工作忙,她是奶奶帶大的,奶奶不讓她吃垃圾食品,從小到大她就吃過一次肯德基,到現在還記得那個味道,可好吃了。


    溫言笑著捏捏她的小臉:“那你媽媽呢?”


    聽她的話,應該是留守兒童,被奶奶帶大的。


    那她媽媽應該工作也很忙。


    王建國:“我和小婷媽媽離婚了。”


    溫言錯愕地看過去,王建國坐在床邊,垂頭看著地麵。


    布滿老繭的手交握在一起,指尖摳著小指上的傷疤。


    “工作忙,見麵的時間很短,就離了。”


    溫言著實沒想到自己居然揭人傷疤了:“不好意思啊,我沒往哪方麵想。”


    “沒事。”王建國搖搖頭,接著說:“那時候婷婷剛出生,我請了兩個月長假照顧她媽媽,可還沒出月子,就接到電話回軍隊了。”


    “說起來,挺對不起她的,月子期受寒落了病根,我也沒時間陪在她身邊,後來婷婷判給了她,她不要,我隻好把婷婷留在老家,讓我媽照顧她。”


    這是王建國第一次和她們提及自己的身份和現實生活。


    之前溫言其實也猜到了,他手上常年摸槍的老繭,殺血屍時幹淨又利落的動作,足以看出他並不是一個普通的工地短工。


    “之前沈鳶懷疑過我的身份,她猜的其實沒錯,我以前當過兵,後麵進了部隊完成任務,婷婷五歲時我才退伍,進了工地。她一直和我媽待在老家,沒來過大城市,有時間後我就帶她來了湛江玩,沒曾想害了她...”


    王建國雙手掩麵,雙肩戰栗,痛苦又愧疚的壓抑聲從指縫中溢出。


    王婷立刻跑到他身邊,抱著爸爸的腦袋安慰。


    “不哭..爸爸不哭,我不疼的。”


    雖然腿被那個大怪物咬斷的時候很疼很疼,但是後來溫言姐姐給她抹了藥,就沒那麽疼了/


    爸爸一哭,她反而覺得心髒比腿還要疼。


    “爸爸不哭。”


    笨拙的安慰感染了冷清的禁閉室,溫言眼眶微熱,抱著雙腿長歎一口氣。


    “我在一家三甲醫院當護士,這次來湛江,是我和阿斌的訂婚旅行,不出意外的話,我們明年三月,入春的時候就會結婚。”


    溫言吸吸鼻子:“他是個籃球私教,周末教學員打籃球,所以周一到周五他都會待在家裏等我下班,我經常上晚班,他就會給我送飯,全是他親自炒的菜,看不出來吧,他確實長了張不會做飯的臉。”


    “他很喜歡小孩子,我們曾經鄭重地考慮過,結婚之後生兩個小孩,不管是什麽性別,生兩個他就去結紮,本來幸福離我已經很近了。”


    溫言幾度哽咽,終究還是沒忍住,淚水奪眶而出。


    王婷又小跑過來替她擦眼淚,用的還是給王建國用過的那張紙。


    皺巴巴的,很快濕成一團。


    哎,現在的大人怎麽回事,她還沒哭呢。


    這下好了,忙都忙不過來。


    聽完兩人的故事,譚清看了眼床上的譚澈,無聲沉默。


    “那譚清你呢?你和你弟弟多大啊。”


    溫言出聲問他,臉上淚痕未幹,眸子裏充斥著明晃晃的好奇。


    黑睫垂下,譚清終於開口。


    “我和小澈相差一歲半,他...是我爸的私生子,我爸媽離婚後,後媽就帶他住了進來,他嘴甜,很會討好人,我爸更喜歡他,經常跟我說,我是哥哥,應該照顧好弟弟。”


    溫言噤聲。


    難怪之前鳶鳶說兩兄弟長得一點都不像,她還以為一個像媽媽,一個像爸爸,沒曾想兩人是同父異母的兄弟。


    從兩人的長相可以看出,譚清的媽媽應當是氣質溫婉那掛,譚澈媽媽屬於驚豔漂亮的類型。


    長得都不像那個渣爹。


    譚清的性格比譚澈沉穩很多,她們更傾向於聽從譚清的指揮。


    這樣看來,他的沉穩都是被迫磨礪出來的。


    “有很長一段時間,我都很討厭這個弟弟,甚至惡毒地想他要是沒有來到我家就好了,這樣我就能獨享玩具,零食,甚至於爸爸的愛。”


    譚清沒有發現,就在這句話剛說完的時候,身後躺著的人眼皮子動了動,卻並沒有睜開。


    “可他從來都看不出我討厭他,天天跟在我屁股後麵跑,我後媽叫他不要靠近我,我會爭奪他的家產,他不聽,越發黏我,他用零花錢買零食和玩具,一買就是雙倍,晚上偷偷塞我床頭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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