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凡收到消息,回複得很快:“你終於想通了!!程家本來就沒什麽好留戀的!!” 剛發完這條,認為老友終於迷途知返的梁凡立刻就撥通了電話。 不過剛接通就被謝洵掛斷了。 對方隻回了一條:“這幾天不便電話交流。不過有個條件,計劃要更改,按我說的做。” 發完這一條消息,浴室的門開了,程澄裹著條浴巾就溜進了衣帽間找衣服。 路過謝洵的時候還怔了一下:不是吧,這麽爭分奪秒在工作的嗎。 而謝洵也短暫地跟他打了個照麵。 這個人的心情好像又好了起來。 他想起半小時前兩人短暫的交流。 謝洵其實對程厲這樣的人毫無興趣,但現在,他總會偶爾想起程澄之前說過的話。 以及祁蓉提到的,他被父兄忽視敷衍的童年。 他不覺得自己現在在謀劃的事多麽光彩,不過,既然程澄說過他如此討厭程厲,那替他教訓教訓一個欺淩他許久的草包,也不是什麽過分的事。 謝洵本就不認為自己是個多麽偉光正的人,因此計劃起來也沒什麽心理負擔。 他想起昨晚兩人鬧起來之前,這人對自己露出的笑。 如果他沒有經曆過那些事,是不是不會那麽陰晴不定、敏感多疑,也不會說那些聽上去令人不太舒服的話? 也許,等程澄真的脫離了這些曾經令他不堪其擾的過去…… 謝洵覺得,他就一定會慢慢變好。 更何況自己也沒做什麽,隻不過是順手幫個忙罷了。 - 兩人在一小時後準時出門。 他們都穿得很簡單,謝洵還真的背著程澄的一套畫具,跟在後麵。 下了車,程澄這人還怪講究,說這裏的太陽過於毒辣,為了避免曬黑還帶了把傘。 雖然謝洵對膚色並不在意,也不打算跟程澄同打一把傘。 程澄也沒勉強他,自己大喇喇撐傘走著。 隻是由於跟謝洵並排,程澄的身高又相對矮了一些,基本上走幾步,謝洵就要被程澄遮陽傘末端的尖頭戳幾下。 關鍵是這人走路還很隨意,一會兒戳到他脖子,一會兒又好像舉高了些,然後戳到他的頭發。 謝洵:“……” 就這麽走了一會兒,程澄感覺自己手上的傘柄忽然一空。 他順著看過去,發現謝洵麵無表情地把他的傘搶了,幹脆自己把傘舉在兩人中間:“行了,別戳。” “哦。” 程澄好像不太服氣,隨意地應了一聲。 謝洵比他高,撐傘時就沒了剛才的尷尬情況,程澄在心裏暗喜。 終於不用自己打傘了。 他忙著得意沒有察覺,原本打得平均的遮陽傘,默不作聲往他那邊挪了一些。 很快兩人就到了今天的第一個目的地,也就是程澄昨天說好一定要來看的教堂。 從他們靠近教堂,能看到遠處的塔尖起,程澄好像就安靜了許多。 畢竟看再多圖片聽過再多典故,也沒有自己親臨一次的觸動大。 程澄也顧不上跟謝洵扯什麽了,有些迫不及待地往前走。 藝術是共通的,他越是走近,心就跳得越快,屬於這座教堂的故事也一點一點對他展開。 這座聞名遐邇的教堂還未完工,但光是走到第一麵外牆時,程澄的表情就已經有了變化。 周圍的一切開始顯得渺小,自然與神明好像才是這裏的主角,巨大的浮雕則凝視著想要進入的每一個人。 程澄並不信教,但依然感到一股直擊心靈的震撼。 他一步一步仰著頭走進去,等正式踏進門後,才真正被這一所建築擊中。 高懸的穹頂上反射著各色的光,時間正逢午後,是一天中日光最為鼎盛,灼熱的烈陽透過花窗玻璃,共同拚接出這所建築的故事。 而日光被這些玻璃分割成光怪陸離的顏色,有藍綠交織的詭譎,也有刺目明豔的血紅,既斑斕又聖潔。 他通過每一個細節感受教堂的故事,專注而認真。 謝洵則跟在程澄身後。 他看著走進來以後的程澄像完全變了一個人,明明乍看跟之前變化也不大,但又感覺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神態都變得更加生動。 他的確覺得這是一所偉大的建築,但也許他沒什麽藝術細胞,即使有衝擊,但也僅止於此。 可是程澄不一樣。 他好像真的對這一切有自己所不能理解的共鳴,他會仔細仰頭看著每一處玻璃,激動到幾乎顫抖。 明明教堂裏的光是照在每一個人身上的,但自己好像隻能看見他。 而他的眼睛裏又有一層他從未見過的、名為熱愛和真摯的光。 這一抹光他見過,在前一天晚上映在自己眼裏的,在美術館時他仰頭看見的。 程澄看著穹頂,而謝洵看著他。 驀地,原本還在觀賞著的青年忽然回頭,像是在找著什麽,焦急而匆忙,但在自己跟他的眼神交匯時停住了。 程澄似乎想露出一個笑,但又好像沒有。 於是程澄最終隻是跟他對視了許久,但眸光卻亮得驚人。 對方沒開口,這一次的對視好像想要表達他這一刻的激動。 或者說,分享現在的心情。 謝洵覺得心中猛地一動。 他看見於恢弘穹頂下的人。 他聽見唱詩班的歌聲了。 也是在這一刻,謝洵篤定地認為,程澄並非不愛自己。 他隻是口是心非。第40章 程澄現在的心情有點激動,原本來到這裏後像是枯竭了的靈感開始爭先恐後地湧出來,每一幀在腦內生成的情景都仿佛一幅完成度極高的油畫。 即使謝洵是被自己抓壯丁來的,他也有想要分享的衝動。 可是崩人設的後果他體會過不止一次,每一次的痛苦都讓他記憶猶新。 但還是好想找人說說話啊…… 程澄在心裏盤算了一會兒,想到什麽,驀地轉過身,開始在人群中找謝洵。 不過根本不用找,他轉過去的一瞬間,目光就跟對方撞上了。 謝洵現在的眼神似乎跟以往都不同,但具體哪裏不一樣他一下子又說不出來,程澄跟他對視了一會兒才眨眨眼,對他招手,開口叫他:“寶貝!” 反正叫寶貝是不會錯的,他開始重新回憶這個係統的bug,並努力往這些漏洞裏鑽。 對方聽見了,沒有猶豫地撥開人群,朝他走過來。 現在兩人周圍還有其他人,符合書裏寫過的“謝洵每次都會因為原主在眾人麵前黏膩的稱呼、假裝親昵的動作而感到反胃”,因此就跟婚禮及飛機上的情況一樣,在外人麵前的時候他基本上不用太“惡毒”,自己隻要說話肉麻一點,也算符合判定。 “寶貝,”程澄在開口之前又重複了一次那個前綴,說得順口極了,“我現在非常開心。” 前麵的稱謂是為了保命,後麵跟的半句是真實的心情。 果然,沒什麽事發生。 聽見程澄的話,謝洵臉上沒有明顯的表情,但還是淡淡地應了一聲。 程澄本來也沒指望謝洵能跟自己聊出什麽來,但不重要,他就是需要一個人聽自己嘮嘮就行。 “我記得當時大二聽講座的時候就想約著係裏的同學一塊兒來了,那時候聖母塔還沒封頂,後來各自都騰不出時間就不了了之了,結果……”他及時收回後麵的“結果眼睛一閉穿了”的話,程澄跟他有一搭沒一搭地分享,不過最後都不忘加上一句,“還好現在寶貝陪我一起來了。” 他邊說還邊時不時往謝洵那裏瞟,希望主角不要被自己油到。 自己還一次戀愛都沒談過,結果現在倒要天天肉麻起來了。 不知道是今天謝洵不想跟他計較還是別的什麽原因,總之程澄跟他說什麽,基本上都能有回應,即便很多時候不過一個簡簡單單的“嗯”,程澄就覺得完全足夠。 大概是氣氛不錯,他又斷斷續續跟謝洵說了很多,不過有了昨晚的教訓,在他意識到跟原主人設差得太遠時,就立刻捏著嗓子叫一聲“老婆”或者“寶貝”,等這兩個詞都叫了太多遍,還偶爾摻雜了幾句“甜心”。 沒想到謝洵還這就聽了全程,有時候甚至還會給出一些別的回應。 他自己是早就被自己惡心到了,就是有些心疼謝洵,不知道他還能不能吃得下今天的晚飯。 程澄有點心虛又有點無奈地想,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嘛。 替他背著畫具的謝洵跟他並肩站著,程澄則把相機掛在脖子上,一點也看不見之前頤指氣使的架子,看上去簡單又快樂,此時的他跟一個普通的遊客沒有任何區別。 他走一會兒就要停下來拍照,要是拍得不滿意還要重新拍,謝洵跟在他旁邊,走幾步就要停下來等一等。 程澄再一次感慨叫謝洵來是個多麽正確的決定,為了怕他無聊:“要不你去門口等我?” “不用。”謝洵說道,“你想怎麽逛就怎麽逛。” “……哦。”程澄眨眨眼睛。 謝洵今天脾氣好像還真的挺好。程澄一邊走一邊想,雖然以前也沒怎麽見他發過脾氣,不過還是免不了偶爾的冷嘲熱諷,現在居然連陰陽怪氣都沒有了,實在是有些反常。 不過畢竟是兩人一起出遊,謝洵現在身邊唯一認識的人也就自己一個,估計也是這個原因才容忍自己到現在的。 這麽一想,程澄就又多了一點“得寸進尺”的心思。 等一整圈逛完,他的興奮勁兒還沒過,幹脆扯了一下謝洵的袖子:“寶貝。我想去爬塔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