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鬼卿低頭看著手中的血色長劍,露出滿意的笑容。


    兌換了這麽多祭煉材料,總算是快速將八極殺劍提升到下品法寶的層次了。


    劍身原本的血色已經完全內斂,隨著鬼卿殺意釋放,劍身漸漸亮起血色符籙,又在鬼卿壓下殺意的那一刻完全平息下去,與鬼卿的狀態完全一致,不愧是與鬼卿性命相連的本命法寶。


    鬼卿撫摸著劍身,觀劍如觀人,以這樣獨特的方式觀察自己的狀態,看待問題的角度似乎比原先更廣闊了。


    當心完全安靜後,鬼卿將八極殺劍收入體內,盤膝而坐,開始結丹後的第一次正式修煉。


    築基時他隻需要足夠的殺機就可破境,結丹後需要以殺氣刺激心神,讓心神進入修羅幻境中錘煉。


    閉眼的那一刻,震天喊殺在耳畔響起,鬼卿立刻睜眼,眼前景象已經完全改變。


    這是一個漆黑的世界,沉悶,死寂,沒有任何生機。


    一抹血色忽然湧來,凝為衝殺的人影,為這個死寂的世界注入生命與活力。


    “殺!”


    越來越多的血色化為人影,朝鬼卿殺來。


    身側與身後同時響起喊殺聲,鬼卿回頭一看,後方竟也出現大批血影。


    看起來,他被夾在了中間,成為一個陣前小卒。


    鬼卿沒有絲毫猶豫,大步一踏,八極殺劍在手中凝聚,衝鋒在最前方,殺向敵陣。


    這裏的每一個血影都擁有與他相同的力量,雙方碰撞的瞬間,沒有激起任何靈氣波動,隻有血肉相交的搏殺。


    在這個虛幻的世界,隻有生命方才能擁有那一抹血色,隨著生命流逝,體內的血色會消失,成為死寂的一部分。


    身前,身後,四麵八方不斷有人倒下,鬼卿心境沒有任何波動,注視著眼前的濃濃血色,持劍往前衝。


    當眼前血色消失,他已站在屍山血海中,舉目望去,他成為了漆黑世界中的唯一血色。


    身下血肉開始崩解,喊殺聲再次響起,鬼卿看著前方殺來的大批血影,再次持劍衝殺。不用回頭看,他也知道身後同樣凝聚出一群血影隨他衝殺。


    無休止的殺戮,不知疲倦的殺戮,他心境始終保持得很好,沒有任何波動。


    直到,他的身體徹底僵硬,被迎麵殺來的血影斬下頭顱。


    血色消散的瞬間,隨著他的閉眼,黑色世界也一同消散。


    房間內,鬼卿身體前傾,噴出一口鮮血。


    直到此時,他才意識到這修羅幻境的可怕,若非四象鎖靈心法的保護,他怕是已經受了內傷。


    他失敗了,不是因為殺得不夠多,而是因為殺意渙散。


    築基時他隻需要用殺戮積累殺氣,而結丹後進入修羅幻境,當殺戮成為常態漸漸麻木,如何才能保持純粹的殺意呢?


    他需要一個目標,一個可以永遠保持殺意,且不會被他殺死的目標。


    鬼卿調息後,再次閉眼,震耳欲聾的殺聲隨之而來。


    他再次融入血影中,向前衝殺。


    敵陣中,一個同樣衝在最前麵的血影殺到鬼卿麵前,身形交錯前,鬼卿看清對方的相貌,眼中麻木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濃烈的殺意。


    這個敵人,是他自己。


    如果他敗在這個敵人手上,他會徹底走火入魔,暴體而亡。


    輸一次,就死。


    而且是自己殺死了自己。


    “可是,這樣才有意思不是嗎?”鬼卿咧嘴一笑,殺向眼前這個與自己一模一樣的敵人。


    一個人如果想站在頂峰,不需要勝過很多人,隻需要不斷戰勝自己,遲早可以贏過整個天下!


    血影不斷消散又凝聚,斬殺自己十幾次後,鬼卿停下衝殺的腳步,抬劍指著遠處重新凝聚起來的自己,周圍黑色世界崩塌。


    房間內,鬼卿緩緩睜眼,眼眸中血色消退。


    能主動退出修羅幻境,就說明他修煉戮靈功的方式是正確的。


    這樣的修煉方式聽起來有點瘋狂,像一場豪賭,隻要輸一次就會死,而且殺死自己的人還是自己。


    可是從他到魔極宗後,哪一次不是豪賭?


    “我不喜歡賭。”鬼卿喃喃自語,眼中忽然迸發出恐怖的殺意,“可是我想贏!”


    喊殺聲再次響起,黑色世界出現的瞬間,鬼卿大笑一聲,持劍衝向對麵的自己。


    “再來!”


    ……


    半月後,日照當頭,鬼卿正一如往常教魏破陣禦劍,門外禁製忽然波動起來。


    他走到門外打開禁製,站在門外的是姚青衣。


    “要出任務了?”鬼卿問道。


    姚青衣微微頷首,素來平淡的麵色竟凝重起來,“這一次比上一次更危險,而且更麻煩的是,穆秀懷孕了,我讓秦安留下陪她,這次出任務隻有我們三個。”


    “無妨,你去我就去。”鬼卿聲音十分平靜。


    姚青衣嘴角上揚,輕聲道:“三天後出發,還從未見你寫信送出去,離開前可以留下一封家書,寫好給我。”


    “不必了。”鬼卿搖了搖頭,“除了你兩個弟弟,我在魔極宗沒有熟人。”


    “浩然宗也行,我可以讓武存風幫你送出去。”


    “也不必,我在浩然宗也沒有熟人。”


    “你師父和大師兄不是在浩然宗?”姚青衣眉頭一蹙。


    鬼卿淡淡道:“那是曾經,道不同不相為謀,我沒有要送的信。”


    姚青衣欲言又止,最終還是轉身離去。


    鬼卿返回院中,取出一枚玉簡貼在眉心,烙印上書信,讓魏破陣繼續練劍,獨自離去。


    他走到鎮妖關上,坐在城頭一角,取出一壇酒仰頭喝了一口,緊緊握住手中玉簡。


    易雲收,轉青黛。


    已死,勿念。


    家書,他哪兒來的家?


    鬼卿自嘲一笑,捏碎手中玉簡,抬起手看著石粉迎風飄散。


    “一個人喝悶酒可不好。”


    鬼卿轉頭看著不知何時出現的姚青衣,又緩緩將頭轉了過去。


    姚青衣坐到鬼卿身邊,奪過鬼卿手中酒壇喝了一口,從懷中取出一封書信遞給鬼卿。


    “你的信,剛剛收到的。”


    鬼卿眉頭一皺,知道他來鎮妖關的隻有魔極宗的人,徐大的信?


    姚青衣將信交給他便離開了,鬼卿拆開信一看,眉頭越皺越緊,信上的字娟秀,不是徐大的筆跡。


    “近來安好?”


    鬼卿轉過頭,看著背對他越走越遠的姚青衣。


    “任務結束後,記得回信。別拿幾個字敷衍,好好回信。嗯……百字以上吧。”姚青衣舉起酒壇晃了晃,“酒不錯,你老大我笑納了。”


    鬼卿坐在城頭,低頭看著信上的字,無奈地搖了搖頭,在姚青衣走後,卻又露出一抹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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