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不悔失蹤了,恰在白灼到任當天失蹤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白灼與玉虎鳴的交接吸引住,讓潛伏的暗子有機可乘將林不悔救走。


    白灼知道此事後,並沒有深追,隻是讓人給暗影遞話,約鬼卿見一麵。


    視野開闊的房間內,易仁推開窗戶看著外麵的街道,看起來有些沉默。


    他醒來後就到了這裏,知道父親的選擇後,感動的同時,又擔憂起來。


    變法的下場他是知道的,父親代替他去做這件事,獨自扛下了所有風險,讓他能夠及時脫身。


    而他已經上了浩然宗的必殺名單,回不去了。


    他低頭看著手中的玉佩,緩緩轉動上麵的太極圖,情緒十分低落。


    許久後,他走出房間,沿著走廊拐彎,來到正中的廳堂內。


    鬼卿站在欄杆邊,手中端著茶碗,麵無表情看著一樓形形色色的人。


    有人狂喜,有人哀歎,有人憤怒,有人不甘。


    這是一個賭場,下麵的人都是賭徒。


    易仁緩緩走到鬼卿身邊,疑惑道:“賭博有什麽好看的?”


    鬼卿用蓋子輕輕掛著上麵的茶沫,淡淡道:“我父親是個爛賭鬼,他把自己的一輩子都賭進去了,我也想不通他為什麽這麽愛賭,所以來看看。來這裏的人都是想以小博大,不賭到傾家蕩產不收手。縱然能一時僥幸贏到很多錢,可遲早都會輸回去。能贏到最後的總是莊家,你知道為什麽嗎?”


    易仁搖了搖頭。


    鬼卿解釋道:“因為莊家本錢多,所以輸得起。而賭徒本錢少,所以輸不起。縱然憑一時好運贏了莊家,總不至於每次都有好運。能見好就收的人實在太少了,僥幸贏了一次,就想著繼續贏更多,所以久賭必輸。”


    “所以……”易仁沉吟起來,“你是想告訴我魔極宗是莊家,浩然宗必輸?”


    “這是事實,不需要我告訴你。”


    “那你想表達什麽?”


    “浩然宗雖然弱勢,但本錢還是有一些。一旦變法,就是拿所有本錢去賭一個必輸的局。這樣,魔極宗就不用一點一點去贏浩然宗的本錢了。”


    “你倒是很坦誠。”


    “因為沒有隱瞞的必要,到了權力巔峰就不存在什麽陰謀了,都是陽謀,雙方都知道。可即便知道,弱的那方基本沒有什麽選擇權,隻能被強者支配。”


    “那你何以見得,變法不會成功呢?”


    “若是能成功,你父親為何要替你做這些事?他都沒把握,你有嗎?”


    易仁頓時沉默,鬼卿一語中的,讓他無法反駁。


    “如果……”易仁舔了舔幹燥的嘴唇,又咽了一口唾沫,才將藏在心裏的話說出,“如果真到了那一步,你可以救下我父親嗎?”


    “我盡力。”鬼卿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話鋒一轉,“不過他未必會接受,為正道而死,這應該是他最大的心願了。你覺得我的這些做法如何?”


    “我不知道。”易仁搖了搖頭,“若從結果來講,我該唾棄你,因為你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贏。可從過程來講,我不知道該如何評價,因為你好像並沒有逼著浩然宗做什麽,隻是推動局勢。”


    “倒是個中肯的評價,那你覺得你父親會恨我嗎?”鬼卿問道。


    “你都做了這些事,他肯定恨你。”易仁說得十分篤定。


    鬼卿笑著搖頭,“不,他會感激我。他若是恨我,就不會把你交給我了。”


    “為什麽?”易仁眼中滿是疑惑。


    鬼卿解釋道:“因為即便不變法,浩然宗也必輸無疑。維持現狀或者改變,憋屈到死和瀟灑赴死,你會選哪一個?”


    易仁再次沉默,答案已經很明顯了。


    鬼卿長歎一聲,“當年他給我活下去的機會,這份大恩我一直記在心裏。雖然是出於別的目的,但我的確給了他一個機會,讓他能夠走自己想走的路。正如他當年給我機會,雖然也是出於別的目的,但畢竟給了我機會。這條路走完後,我們就算是兩清了。我與他,足夠了解彼此。既為對手,自當全力以赴,這是我對他最大的尊重。”


    “我能去見我父親嗎?”


    “最好不要,浩然宗能開始變法不容易,他現在不能與暗影接觸。”


    “那我接下來該做什麽?”


    “你什麽都不需要做,接下來的計劃已經不需要你了,我會給你安排一個合適的地方,你可以安心修煉,平平安安過這一生。”


    “可我不想這樣,我想做一點事。”


    “可如果你加入暗影,就會走到你父親的對立麵,我不希望你們父子兵戎相見。”


    “這是我的決定,你當初不是也說,如果能走到頂點,是能掌控暗影的嗎?”


    “我的確說過,可是你很難做到,時間上也許來不及。而且等你為暗影做事後,也許就很難維持初心了。”


    “我想試試。”易仁認真地看著鬼卿。


    鬼卿微微頷首,取出一柄古劍和一張金色麵具遞給易仁,“這柄劍名叫扶搖,是你父親當年送給我的,就助你扶搖直上吧。”


    易仁接過古劍,緊緊抓住劍鞘離去。


    鬼卿看著易仁堅定的背影,感慨起來。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父子倆簡直像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一樣,這就是父子之間的傳承嗎?”


    易仁離開賭場,在旁邊的小巷裏見到戴著金色麵具的柳靖仇。


    在齊國變法的這些年,他是知道柳靖仇在暗中幫忙的。雖然沒有見過,雖然對方戴著麵具,但他還是一眼就認出了柳靖仇。


    “易仁哥。”柳靖仇笑著抬手打招呼。


    易仁上前拍了拍柳靖仇的肩膀,笑道:“聽說你這些年在暗影名氣很大,人人都傳你陣法很厲害。”


    “還好吧。”柳靖仇微微一笑。


    易仁感慨道:“你現在比當初自信很多,看來暗影果然是個神奇的地方。每個人追求的不一樣,看到你如此開心,我很高興。”


    柳靖仇笑得眼睛眯起,“除了見不到母親,我在暗影過得很好。我對正道沒有你那麽堅定,我是怎麽舒服怎麽來。”


    “這就是我羨慕你的地方了,活得很瀟灑。”易仁由衷讚道,“釋,這是你的代號對吧?很獨特的代號,這是放下了嗎?”


    “也許吧。”柳靖仇笑著點了點頭,“起碼現在,我不會再被我父親的陰影支配了。不見他,我就不會想起以前的事。”


    “這樣很好。”易仁溫和地拍了拍柳靖仇的肩膀,戴上麵具,“那麽我的任務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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