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來不知道想念一個人是這麽苦的事,比在怡親王府當丫環還苦!幽幽的歎了口氣,寧兒拾起一塊小石子往河裏一丟,在大石頭上坐了下來。


    瓚麒知不知道她離開怡親王府了?知不知道她偷走了“血狐狸”?他是不是像他所說的一樣,海角天涯也要把她揪出來?


    待在他身邊的時候,老想著避開他,這會兒見不到他了,卻又恨不得可以守著他一輩子……唉!


    “小姐,吃塊燒餅墊墊肚子。”拿來了用油紙包住的燒餅,玉兒遞給寧兒,接著彎身用河水把手上的巾帕沾濕,細心的幫寧兒擦著臉。


    “玉兒,你每次跟著我四處跑,會不會覺得很累?”


    “小姐,你幹麽這麽問?你知道玉兒喜歡服侍你,從來不覺得累。”


    “我知道玉兒對我最好了,可是……”看了一眼正在幫馬兒擦背的翼翔,寧兒調皮的對玉兒眨了眨眼睛,“你總要嫁人啊!”


    “小姐未婚配之前,玉兒不嫁人。”


    “不行,我已經決定了,等我們回到杭州以後,就讓我爹把你和翼翔的親事給結了。”也許是看著自己離京城愈來愈遠,讓她明白了一件事,能夠跟心愛的人長相廝守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她想,玉兒的心情一定也是如此。


    “小姐,你可別亂來,讓翼翔知道了,還以為我急著嫁給他。”玉兒羞赧的紅了臉。


    靠向玉兒,寧兒戲謔的道:“你敢指天發誓,你一點也不著急嗎?”


    “我……人家才沒有著急!”


    “不要在我麵前假害臊,我還會不清楚你心裏在想什麽嗎?”


    玉兒嬌嗔的瞪了寧兒一眼,“討厭!”


    “我如果不早早幫你們送入洞房,你才會討厭我呢!”


    “人家不要跟你說了!”玉兒佯裝生氣的撇開頭。


    這一刻,寧兒不禁有些感傷了起來,如果她可以嫁給自己心愛的人,那該有多好?


    突然看到寧兒握在手中,一口也沒吃的燒餅,玉兒不禁皺起眉頭,“小姐,你怎麽不吃?”


    “我吃不下。”


    “小姐,一個早上你什麽也沒吃,怎麽會吃不下呢?”


    “我……我沒胃口。”


    小姐是怎麽了?從他們離開京城以後,小姐就怪怪的,一路上常常見她一個人對著車窗外發呆,也不知道在想什麽,有時候還傻呼呼的癡笑不停,看得她糊裏糊塗,摸不著頭緒。


    她敢說,小姐在怡親王府一定出了什麽事,不過,隻怕問了也是白問,小姐不會告訴她的!別看她家小姐長得嬌嫩柔弱的樣子,好像很好說話,脾氣一拗起來,誰都奈何不了她,發生在怡親王府的事,若是能說的話,她早就說了,哪裏還用得著她開口問?


    被玉兒看得渾身不自在,寧兒從大石頭上站了起來,“翼翔,時候不早了,我們該走了。”


    不過,就在這時,草叢後方竄出了好幾個蒙麵的黑衣人,個個手持著劍,向他們包圍過來。


    寧兒機警的拉起玉兒跑向翼翔,將她推到他身後,“翼翔,你不用管我,保護玉兒。”


    “不!小姐,你帶著玉兒先走,這兒我來應付,我隨後就跟上。”


    觀看了一下眼前的情勢,黑衣人似乎沒有攻擊他們的意思,寧兒心裏總算有譜了,“翼翔,他們也許不是你的對手,可是寡不敵眾,你還是別跟他們硬碰硬,這些人是衝著我來,他們要抓的是我的人,讓我跟他們走。”


    “小姐,你怎麽知道他們是來抓你的?”


    “那天我離開客棧回怡親王府的途中,曾經遇到兩個蒙麵人想擄走我,幸虧貝勒爺救了我,我以為事情過去了,沒想到他們並沒死心。”


    “小姐,翼翔不能讓你跟他們走,我們根本不知道他們的底細,你這麽一去,太危險了。”


    “我知道怎麽保護自己。”


    “小姐……”


    “翼翔,沒時間多說了,我會想法子留暗號給你,可以讓你找到我,一切就靠你了。”說完,寧兒往前跨了一步,笑著道:“我跟你們無冤無仇,你們幹啥老是追著我不放?”


    站在最中間的黑衣人往前一跨,恭恭敬敬的道:“雲姑娘,既然你已經猜到我們的來意,就請跟我們走,我們不想為難你,也不想傷及你的人。”


    “我這個人很怕死,要我跟你們走並不難,不過有些話我可先跟你們說清楚,抓了我的人通常不會有什麽好下場,你們當心點。”


    “雲姑娘,我們家二公子隻是仰慕你,並沒有惡意。”


    “是嗎?我真是受寵若驚!”惡心死了,用這種卑鄙的手段來抓她,他也配談得上“仰慕”嗎?


    “雲姑娘,請跟我們走吧!”


    回頭看了翼翔和玉兒一眼,要他們放心,寧兒乖乖的走向前束手就擒。


    可惡!什麽仰慕?沒有惡意?把她手腳綁得像犯人一樣,這是待客之道嗎?讓她知道是誰害她變成這副德行,她一定整得他求爺爺告奶奶,後悔把她抓來這裏!


    正當寧兒心裏嘀咕個不停,房門打了開來,抓她的罪魁禍首走進房內。


    “陸少賢!”寧兒萬萬沒想到抓她的人竟然是杭州富甲一方“陸家莊”的二公子,他是杭州城的敗類,是個隻懂得吃喝嫖賭的紈nd031w擁埽看到貌美的姑娘就動手動腳的輕薄調戲,教人見著他,就想打得他屁滾尿流,好大快人心,他曾多次上雲家提親,可是都被她拒絕了,他該不會因此而懷恨在心,所以千裏迢迢的追到京城來殺她吧!


    “雲姑娘,沒想到數月不見,你變得更加美麗動人。”


    寧兒一臉懷疑的看著陸少賢,“美麗動人?陸公子,你的眼睛是斜了,還是壞了?”真教人不敢恭維,連這麽惡心的話都說得出口!


    第一句話就碰了一鼻子灰,陸少賢顯得有些尷尬,又有些惱怒。


    “雲姑娘,你這張小嘴還是這麽刁!”


    “陸公子,你對本姑娘一定有所誤解,本姑娘是見什麽人,就說什麽話,難道陸公子是為非作歹的刁民嗎?”


    “你……耍嘴皮子對你一點兒好處都沒有,你最好管住你的嘴巴,不要惹本少爺不高興。”


    不當一回事的冷冷一笑,寧兒不怕死的說:“陸公子,你雖然沒有飽讀詩書,但也該懂得禮數,我可是你請來的客人,你沒請我喝杯水,還不準我說話,你的待客之道還真教人開了眼界!”


    又氣又惱,陸少賢憤怒的抓住她的臉,“我告訴你,你就要嫁給我了,你最好學著怎麽討我歡心,不要再放你這張小嘴胡言亂語,否則別怪本少爺不懂得憐香惜玉!”


    “本姑娘說過要嫁給你嗎?”寧兒一臉無辜的看著陸少賢。真是可笑極了,她既沒點頭,更沒收他的聘禮,嫁給他?這個人想娶她想瘋了是不是?


    “由不得你作主,本少爺已經把整個客棧包下來了,明晚就在這裏跟你拜堂成親。”


    “你在說笑?”雖然這一點也不好笑。


    “隻要你乖乖的跟我,本少爺書好好疼惜你。”摸著寧兒細嫩的臉龐,陸少賢色迷迷的吞了口口水,這妞兒嚐起來一定很夠味。


    見到他那副垂涎三尺的惡心相,寧兒渾身不舒服的往後一縮,她瞪著他,一點也不領情的道:“陸公子,寧兒這個人很不知天高地厚,隻怕娶了我以後,你會活活被我氣死,我勸你最好想清楚,以免將來後悔莫及。”


    “你這個臭丫頭,給你臉,你不賞臉!”


    寧兒嗤之以鼻的冷哼了一聲,“寧兒對陸公子的厚愛一點興趣也沒有,幹啥要賞臉?”


    “可惡!”陸少賢惱羞成怒的打了她一巴掌。


    “你就是打我,我還是一樣的話,我不希罕嫁給你,卑鄙下流的陸公子!”


    “你……”一氣之下,陸少賢連續打了她好幾個巴掌,把她的臉都打腫了,唇角沁出鮮紅的血絲。


    這個王八蛋,疼死她了,下手這麽重!


    驕傲的抬起下巴,寧兒挑釁的道:“你要真有本事,就把我打死好了。”


    “你……臭丫頭,你當我是笨蛋嗎?我費了那麽大的功夫追到京城,就是要靠你幫我重回陸家,你死了,我豈不是白白的把陸家的家產拱手讓了出去?”都怪大哥,也不知道在爹的麵前說了他什麽壞話,爹竟然狠了心,把他趕出陸家,等他在外頭闖出一番成就,才準他重回陸家!


    太可笑了,陸家有得是花不完的財富,他幹啥那麽辛苦到外頭去闖?這一定是大哥為了獨吞家產,所使出的陰謀,一旦把他弄走了,就再也沒有人可以跟大哥爭奪家產,他當然不能傻得在外頭闖蕩,他要回到陸家,占穩他的地位,不過,總要有理由讓他回去。


    正煩惱該怎麽把自己弄回陸家,老天爺幫了他一個大忙,他竟然在揚州遇見了雲家莊當初盜走“血狐狸”的家仆,原本是想從對方身上得到“血狐狸”的下落,沒想到卻得知雲湘寧早在幾個月前他還流落京城的時候就找上他,於是他想到了更好的法子,隻要能夠娶到雲湘寧,自己還怕回不了陸家嗎?


    嘲弄的一笑,寧兒瞧不起的說:“原來是被趕出家門,怪不得要用這麽下流卑鄙的手段抓人!”


    手一舉,陸少賢又想揮掌打人,可是到了一半,他恨恨的放下手,“等明晚拜了堂,我再好好修理你!”


    “誰修理誰,那可還不知道。”


    “你現在這個樣子,還敢說大話?”陸少賢不以為然的一笑。


    “嘴巴長在我臉上,我為什麽不敢說?”


    “你……你等著,明天晚上看我怎麽收拾你這個臭丫頭!”陸少賢氣呼呼的轉身離開房間。


    全身無力的往床柱一靠,寧兒無助的縮緊身體,難道,她真要嫁給那個無恥的下三濫嗎?


    瓚麒的身影襲上心頭,寧兒不知所措的喊道:“瓚麒,你在哪兒?你不是說,海角天涯,你也要把我揪出來,你怎麽還不來?你趕快來救我,趕快來……”


    循著寧兒留下來的暗號來到通州,可是玉兒卻不見翼翔有所行動,她不禁心急如焚,“翼翔,你不要不說話,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玉兒,你別慌,我已經在想了。”


    雙肩一垂,玉兒沮喪的說:“你教我怎麽不慌?小姐等著我們去救她,我們卻隻能坐在這兒束手無策,這麽耗下去,小姐若出了事,那可怎麽辦?”她真的沒法子像翼翔這麽冷靜,她雖然是小姐的貼身丫環,可是跟小姐的感情卻像姊妹一樣,小姐現在情況不明,她怎能安心?


    “我想他們還不敢傷害小姐,小姐應該不會有危險。”


    “你怎麽知道?”


    “玉兒,你難道不覺得那個黑衣人的聲音很熟悉,好像在哪兒聽過?”


    想了想,玉兒疑惑的皺起眉頭,“有嗎?”


    “我肯定聽過,可是一下子,我也想不起來……”翼翔懊惱的搖搖頭。


    “想不起來就別想了,不管他們是誰,我們都得想法子救小姐,最好是愈快愈好。”


    “我知道愈快愈好,可是他們人這麽多,我們隻能智取,不能硬拚,如果能摸清楚他們的底細,對我們更有幫助。”


    “就憑聲音,你怎麽想得出來他是誰?”玉兒灰心的道。


    玉兒說得沒錯,不過他會覺得聲音很熟悉,一定是常常……


    神情一振,翼翔叫道:“我想到了,他是陸少賢的走狗!”


    “陸少賢?”聞言臉色大變,玉兒抓住他的手,驚惶失措的道:“陸少賢一直怨恨小姐拒絕他的提親,害他成了杭州城的笑話,他一定會對小姐做出什麽不利的事情,我們得趕快想法子救小姐。”


    意識到事態嚴重,翼翔也緊張了起來,不行,他們不能坐在這兒束手無策。


    “玉兒,我跟掌櫃要兩間上房,你在這兒等我,我出去打聽。”正當翼翔準備起身,他瞥見走進客棧的兩位客倌,神色不禁一變,他連忙壓低玉兒的頭。


    “你怎麽……”


    “噓!瓚麒貝勒!”翼翔不安的看著玉兒。


    偷偷瞄了一眼,她忍不住問:“瓚麒貝勒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搖了搖頭,他擔心的道:“希望這隻是巧合!”


    突然瞪大眼睛,玉兒驚慌的一叫,“他會不會是來找小姐……”


    捂住她的嘴巴,翼翔警告道:“你想引起他的注意嗎?”


    玉兒歉疚的搖搖頭,她不是故意的。


    “屋漏偏逢連夜雨!”翼翔不由自主的抓緊係在身上的包袱,小姐因為前往杭州的路途遙遠,便將“血狐狸”交由他保管,如果瓚麒貝勒真的是為了小姐而來,一定是想要回“血狐狸”,他可要小心點。


    “翼翔,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你不要慌,他並不認識我們……”


    “是嗎?”不知何時走了過來,瓚麒笑盈盈的在翼翔的對麵坐下,“你就這麽肯定我不認識你們嗎?”


    “瓚麒貝勒!”玉兒驚嚇的一呼。


    瓚麒詭計多端的一笑,“原來你們剛剛說的‘他’,真的是指我。”進到客棧,他就把這兒看了一遍,看到這兩個人畏畏縮縮,他很自然的就盯上他們,原本他是想過來探探口風,沒想到卻聽見他們說的話。


    這才發現他們上當了,玉兒愧疚的看著翼翔,翼翔溫柔的回視著她,教她不必在意。


    “你們家小姐呢?”寧兒既然是雲家莊莊主的掌上明珠,這兩個人一定是她的丫環和侍衛。


    玉兒一句話也不敢再說,就怕自己又說錯了什麽,翼翔卻故作糊塗的道:“我們家小姐?貝勒爺,小人不知道您在說什麽。”


    “你用不著防著我,我不會傷害寧兒。”瓚麒真誠的說。


    似乎在考慮瓚麒的話,翼翔猶豫了半晌,終於從實招來,“小姐在我們來這兒的半路上就被抓走了。”


    “抓她的人是不是蒙著臉?”


    翼翔點了點頭,“貝勒爺,翼翔聽小姐提到,您曾經救了她,翼翔在此謝過。”


    “你不用謝我,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她。”


    若有所思的看了一下瓚麒,翼翔請求道:“貝勒爺,您可以救我家小姐嗎?”


    “我一定會救寧兒,你把經過說給我聽。”


    翼翔很快的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


    “貝勒爺,小姐留給我的暗號在進了城裏就斷了,不過我可以肯定小姐一定在城裏的某家客棧。”


    明白的點了點頭,瓚麒決定道:“當務之急就是先找到寧兒,對方既然知道你們的身份,你們兩個目標太明顯了,這事我讓小路去辦。”


    “貝勒爺,小人已經知道對方是誰,他是杭州富甲一方‘陸家莊’的二公子陸少賢。”


    “知道是誰那就更好辦了。”


    玉兒忍不住出聲道:“貝勒爺,您要快一點,陸少賢是無惡不作的大壞蛋,他會傷害我家小姐。”


    神情變得凝重,瓚麒點了點頭,起身走回小路的身邊,交代了一些事,又走回翼翔對麵坐下,“我們就在這家客棧住下來,等小路一有消息,我們再計劃怎麽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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