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一時間，寂靜的月見裏隻剩下噗嗤噗嗤挖沙的聲音。　　……　　顧芳把程飛葬在了月見裏。　　他給程飛豎了個碑，是他當場從石坑刨的石頭，徒手打磨的。石碑上空無一字，想寫什麽，列如給程飛屬上他的姓氏。但最終沒有做。　　程飛的一生都被人禁錮，被各色各樣的人圈養。如果有來生，他希望他可以自由。　　顧芳一屁股坐在墓碑前，仰頭看向相比於白天的狂風沙塵顯得格外寧靜的夜晚，忽然笑了一聲。　　“就算要死，我也會死在你後麵，我永遠不會食言。”　　他將腦袋抵著空白的墓碑，血水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染紅了他半邊身體。那張失去半邊臉皮的機械臉頰，機械組織也失去了搏動。他一手攬著墓碑，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事情沒有那麽巧，卻恰恰這麽巧。　　隻是一天不到的時間，程飛與顧芳的結局就變成了這樣。　　蘇林安一言不發地目睹了全過程。他不禁開始後悔，如果他沒有把程飛帶出來，是不是他就不會死？　　撒西雙手抱臂立在沙塵之中冷眼目睹一切的發生，不發一言。此時卻像是一眼看出蘇林安的想法。翻著白眼嗤笑一句：“你想多了，沒有你，他的壽命也已經走到盡頭了。人魚的平均壽命一千歲，他這種受折磨的能活將近九百歲都算是命硬的，這裏沒你的戲份。”　　說罷，撒西撇開蘇林安就往顧芳的方向走過去。　　蘇林安心口一動，立即擋在他麵前：“你要做什麽？”　　“你沒看到麽？他已經死了。”撒西神色如常地揚起一邊眉頭，不懂蘇林安突然的戒備。　　“所以呢？”蘇林安的嘴角抿直，他目光灼灼地盯著撒西，“你想幹什麽？”　　“回收改造人。”　　話音剛落，蘇林安瞬間出手攻向他。　　撒西反射性地躲開，並反手一把掐住了蘇林安的脖子。　　“我說，他已經死了，你聽不懂嗎！”小崽子這是什麽眼神？這是在對他不滿嗎？撒西的眉頭皺起來：“現在，他就是一堆廢金屬而已。”　　蘇林安卻不管，一腳踹向撒西的小腹。　　撒西沒想到他居然真的對他動手，脾氣頓時就被激起來。他已經耐心等到兩人死後才出來還不夠仁慈？而且小崽子有什麽立場為了一個陌生的改造人攻擊他？瘋了嗎！　　蘇林安卻不管不顧，從來沒有認真的蘇林安這時候卻像一隻瘋了的小狼。他目光如炬，攻擊的角度刁鑽又野蠻，完全都是在拚命。為了一個才認識沒幾天的人拚命，太可笑了。撒西卻又顧忌自己的力量太強，真動手會弄死蘇林安，一直在收斂應對。　　可就因為這樣，反而給了蘇林安可乘之機。他力量雖然不夠撒西強悍，但速度非常快。肌肉的爆發力也強，瞬間的力量可以把他甩出百米以外。　　撒西被狠狠摔出百米之外，砸在沙坑中都有些懵。　　等反應過來，臉瞬間陰沉，氣得要命：“蘇林安！你瘋了！”　　“你才瘋了！”蘇林安守著墓碑的位置，因為憤怒，渾身盈滿了瑩白的光。撒西知道，這是精神力外溢。精神力覆蓋全身，怪不得戰鬥力忽然變得這麽強。　　“撒西！我一直以為你雖然冷酷，但是講究基本的原則。”　　蘇林安真的好失望，他原本以為撒西至少會有作為一個人類最基本的同情心。卻原來之前庫裏夾帶私活的罵他並不是在故意調侃，而是這個家夥真的沒有同理心，“他已經死了，你為什麽不可以讓他們安靜地在這裏永眠！生者奮然，死者安息的同理心都沒有嗎！”　　撒西本來想說，一堆破銅爛鐵有什麽可在意的。但抬眸對上蘇林安失望的眼神，他忽然心裏一緊。　　非常奇怪的一種感覺，撒西從來沒有感受過。　　就像一隻無形的手捏住了他的心髒。　　他皺起眉頭，眉心擰出了一個結。事實上，撒西從來不認為自己會在意蘇林安。兩人的交集不過是一場人為的意外，雖然事後證明這件事跟蘇林安沒有關係。但現實就是，意外就是意外，他沒必要在意。可是不知道為什麽，他很不喜歡非常不喜歡蘇林安對他露出這樣的眼神。　　“你要跟我作對？”撒西抿直了嘴角。　　“是！今天我不會讓你帶走顧芳，”蘇林安一臉冷漠地道，“盡我所能，阻止你。”　　作者有話要說：　　顧芳：為了你，我可以所向披靡！　　收藏破萬啦！明天萬二！！感謝在2022-01-08  23:28:14~2022-01-09  23:59:2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56743621  2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nottouchcat  3瓶；客從青山來  2瓶；是困困鴨、pluto、阿竹、江一飛、爾爾辭晚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第36章 臥槽！！！　　撒西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  蘇林安憤怒之下的戰鬥力會有這麽強。　　黑暗中，打成一團的兩個人隻剩下虛影。　　迅速戰到一起，迅速分開。　　一個沒有經受過任何訓練和戰鬥洗禮的原始人類,  居然能逼迫得他沒辦法靠近。甚至在他的防禦下，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攻擊到他的身體。再一次被扔出百米之外，撒西拍了拍膝蓋上的沙塵，紅色的豎瞳緩緩地移動,  靜靜地凝視攬著墓碑已經死去的改造人。　　蘇林安身體筆直地擋在程飛的墓碑前麵，光潔的額頭上有鮮紅的血液緩緩流下。血水劃過眉毛落到眼睛裏,  逼迫得他不得不閉上一隻眼。　　但隻是睜開一隻眼睛，這個小崽子卻已經凶狠地瞪著他。　　雖然撒西已經盡力地收斂,  但基因強度和身體素質的不同,  兩人的戰鬥力存在天塹一般的鴻溝。　　他不明白蘇林安的執著,  但戰鬥已經沒有再進行下去的必要。　　小崽子比他預料得還要頑強。打倒又站起來,  打倒又站起來。一次又一次，倔強得令人頭疼。如果不是天生的細胞自愈能力和細胞再生速度遠超常人，蘇林安此時肯定已經重傷,  倒地不起了。但即便是這個程度,  □□崽子依舊不認輸！　　自己如果再攻擊，他可能會死。煩死人！　　“你想要芯片對吧？”蘇林安一隻眼睛被血水侵蝕，有點睜不開。他快速地眨動了幾下,  發現眼瞼有點黏膩,  於是隻能半睜半閉,  “我可以告訴你芯片的下落。”　　撒西的臉色一變，冷臉看向他。　　“顧芳在飛船上的時候曾經告訴過我，”蘇林安用衣袖抹了一把臉頰，血水被拉得細長染紅了半邊臉。讓他本來美麗的臉在這月光下顯得陰森,  “芯片在他的記憶裏。”　　“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你聽不懂啊？我說，芯片在他的記憶裏。”　　蘇林安緩緩地扯開嘴角，齜牙一笑，十足的惡劣：“芯片沒有實體，隻是概念上的‘芯片’！存在於顧芳的記憶裏。顧芳就是芯片本身，他的記憶一旦消失，他的人格一旦死亡，芯片的內容就會消失！哈哈哈哈哈！沒想到吧！刷新他的記憶就等於把‘芯片’的內容格式化！沒有了！”　　“你！”撒西臉色一瞬間扭曲，飛身過來拎著蘇林安的衣領將他提起來，“你們耍我？”　　“這不能怪我，我可是無辜的。”　　蘇林安任由他拎著衣領，四肢自然地垂落，“我隻是個路過，恰好聽得懂古地球華族語言的無辜路人。就是不知道索菲上校在維修他的時候有沒有留下複製版……”　　說完，蘇林安很無辜地聳了聳肩，一副愛莫能助的樣子。　　撒西氣急敗壞地將人一放，立即聯絡了索菲。　　大約三秒鍾，不知道得到了什麽樣的回複。他沒有再動顧芳的遺體，隻是下令讓塞爾塔星的軍事基地即可封鎖月見裏這片區域。然後一把拎起蘇林安的後領，拖著人就走。　　蘇林安也沒有反抗，拖上飛行器就被撒西丟到了醫療艙中。　　他的傷都是外傷，擊打造成的物理傷害。丟進醫療艙，飛行二十分鍾的過程他已經恢複了健康。等被撒西拽著扔上一艘飛船，“立即送他去賽場。”　　聯邦第一百零七屆機甲組裝大賽還剩兩天就正式開始，沒有時間了。　　護送人員還是利威爾。　　利威爾這次的態度比上次客氣得多。因為有過前車之鑒，他盯著蘇林安也盯得比較緊。此時這位高大帥氣的s級強a冷著臉，正兩腿岔開地蹲在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側趴在地上裝屍體的蘇林安身邊。那雙藍綠色的豎瞳奇異地掃視著這個身體纖細的omega。　　或者應該說，審視。懷疑的審視。　　美麗，這個omega是無疑的美麗。比許多在名媛圈盛名已久的omega都要美麗。　　身材偏瘦高，但勝在皮膚足夠白嫩。一張年紀偏小的臉和溫軟的表情讓他看不出任何攻擊性。軟趴趴的微卷黑發堆在額頭，更顯稚氣。聽說才二十歲，好小。但見鬼的就是，這個二十歲的omega據說剛跟殿下幹了一架。殿下嘴角那個烏青就是這小子給揍的。　　利威爾：……看不出來是個狼滅。　　默默盯著躺屍的蘇林安看了十分鍾，直到蘇林安伸手摳了摳發癢的屁股，他才一臉見鬼地移開了視線。　　蘇林安沒有理會他，直到身體發麻像無數根針在身上紮，終於躺不下去他才盤腿坐起來。　　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的，傷口雖然好了，但衣服布料卻不會好。　　利威爾意識到這位是長官的omega，有些羞臊地抓了抓臉站起來，讓家政機器人去拿了一套衣服過來。衣服是軍部給準備的備用，踏馬居然還是粉紅色。　　蘇林安接到衣服的時候那眼神搞得利威爾好尷尬：“這本來就是你的衣服，嫌棄什麽勁兒！”　　蘇林安也不是嫌棄，而是非常的嫌棄。嫌棄加上無語。無聊的戀愛扮演遊戲都已經結束了，為什麽還給他穿這種衣服？有完沒完？　　不管有完沒完，衣服送過來就是他的。他不穿，就隻有裸/奔。　　蘇林安倒是不介意，就是怕星際的同胞們會被辣眼睛。　　他麵無表情地拿著衣服轉身就走，利威爾立即跟上。等發現他去的方向是浴室，立即停下腳步。蘇林安握著浴室的門把手，死魚眼回頭看過來。利威爾立即轉過頭，摸著鼻子假裝在看風景：“洗快點，浴室沒有監控，出事可來不及救你！”　　蘇林安沒說話，嘭地一聲關上了浴室的門。　　利威爾瞥向緊閉的門，嘴裏嘀咕了一句凶什麽。但卻還是老實地退出了休息艙，在艙門外等著。　　而蘇林安關上浴室的門以後，一屁股坐在了魚缸上。從破爛的褲子的口袋裏掏出一個紫色的芯片。　　脖子上的項鏈已經被顧芳給摘了，撒西之後就沒有再給他套上別的監視器。腳踝上的那個監視器不知道什麽時候摔壞了，這是蘇林安昨天就發現的事。那個閃爍的紅燈不亮了，應該是壞了。　　芯片不大，大概隻有他小拇指指甲蓋大小。不仔細都不會發現。　　蘇林安將芯片反過來翻過去，沒感覺什麽特殊。芯片上麵布滿特殊的不規則紋路。蘇林安這個沒什麽科學素養的人看來，就特別像他很小的時候見過的遊戲卡。當然，是高新版。　　雖然不知道怎麽用，但是，他不會交給撒西的。　　飛快地洗了個澡，蘇林安換了身騷粉的休閑軍裝出來，已經學會了此時無聲勝有聲的佛係。真的是服了這群人，軍裝也能搞出休閑款！！　　心情不好，蘇林安叫來家政機器人讓做了整整一大桌的龍魚肉，麵目猙獰地胡吃海塞。　　利威爾麵無表情地看著他吃，內心對這個奇怪的omega再次刷新了印象。不止能打，還很能吃。抬頭看了眼時間，讓飛船加快速度，以最快的速度到達仙女星。　　與此同時，遠在塞爾塔星的撒西命人重新將廢棄的飛船重新搜索了一遍。　　蘇林安說的話他不能說不信，但他還是偏向於芯片有實際載體。　　塞爾塔星人並不是傻子，在選擇刻錄科技的時候應該早已經預知改造材料的使用壽命。他們基於合理考量，不可能不著重考量使用材料的壽命對承載內容的影響。當然，不排除條件有限，當時沒有更長壽的使用材料，給顧芳改造使用的材料已經是最耐腐蝕的。　　隻能說，一半一半。塞爾塔星科學家利用顧芳的記憶芯片刻錄信息的可能性最多百分之五十。　　“報告長官，已經全部搜過，並沒有找到可疑芯片。”　　撒西立在飛船殘骸的最高一層，聞言親自下到第二層。　　顧芳在蘇林安的休息艙待的時間最久。飛船的監控係統已經損害，部分監控視像發生毀損。撒西越過下屬，大步來到蘇林安的休息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