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成旁人,宗政忠怎麽可能因一個不知哪兒來的陌生人的話通報宗政錦,但應無愁的外表太有欺騙性。哪怕隻穿著岑霜落送的簡陋布衣,哪怕一條腿是瘸的,也絲毫不減風骨,霽月光風。宗政忠被應無愁的外貌唬住,一時不敢怠慢。lj他見這人能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們身後,想殺掉他們也是易如反掌。既然沒有出手,代表此人並無惡意。對方以禮相待,他們通報一聲似乎也沒什麽。宗政忠一番思索後,命手下士兵從戰士們平時走的小門進城去找宗政錦。應無愁頗有耐心地等著。隻是總這麽站著腿始終有些疼,應無愁見旁邊有一把頗為氣派的椅子,是專門供守門將領休息的。他坦然地坐在椅子上,手微微一展,守城士兵就像失了智般,不由自主地倒了一杯熱茶,送到應無愁手上。宗政忠見下屬這般做派,很想用力拍他後腦勺,問問他究竟誰才是守城將領。可麵對應無愁,宗政忠莫名有些畏懼,不敢開口。夢京城內不許飛行,宗政錦從小路騎馬趕來。按理說,宗政錦是不會聽一個士兵匯報便趕往城門的。但他這幾日眼皮總跳,有種心驚肉跳的感覺,總覺得會發生什麽事情。他走出小門,一眼便看到那坐在椅子上,手中拿著一盞茶,氣度不凡的人。五十年前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上心頭,宗政錦翻身下馬,快步來到應無愁麵前,左膝微曲。應無愁隨手甩出茶盞,淡淡道:“我與你並無師徒關係,不必跪拜。”作者有話要說:岑霜落:你究竟有幾個徒弟?應無愁:正式收下的七個,隨口指點幾句的……數不清了。岑霜落:……應無愁:但我主動抱回藏今穀,想養著的,隻有你一個。岑霜落指著池塘裏的金魚,山穀裏的蛇:這些呢?應無愁:庸脂俗粉罷了。岑霜落:……-本文明日入v,v日會更起碼九千字吧,愛大家哦,麽麽麽噠本章依舊有300隨機紅包第17章 反常一股勁力裹挾著茶盞, 在距離宗政錦三尺處發力,將他的膝蓋托起來,強迫宗政錦站直身體。而茶盞又回到應無愁手中, 裏麵的水一滴未漏。宗政錦神色複雜地看了應無愁一眼, 拱手道:“即便前輩不願收晚輩為徒,晚輩得前輩傳授修煉心法,在晚輩心中,前輩對晚輩有再造之恩, 當行大禮。”“那倒不必,”應無愁擺擺手,“既然你心存感激, 那就幫我做件事吧。”宗政錦道:“隻要不危害夢京百姓安危, 不禍及家族, 晚輩定然義不容辭。”“沒那麽麻煩, ”應無愁道, “我想進城, 你們放我進去即可, 最好不要讓其他人發現我。”應無愁想到五弟子軒轅澤也在夢京城, 不想讓軒轅澤發現他的蹤跡。軒轅澤在皇族長大,最會做表麵功課, 能把朽木偽裝成良材。若是讓他知道應無愁已經來了夢京城,定然會先把自己這些年做的事情全部抹去痕跡, 不讓應無愁查到他做了什麽。見到寧承影弄出來的村子, 應無愁也很想看看其他弟子在他沉睡的五十年間都做了什麽好事。當然, 當務之急是找到岑霜落, 弟子們的事情可以緩一緩, 緩到最後忘記了也沒關係。宗政錦沒想到應無愁找他竟然是如此簡單的事情, 在他看來,以應無愁的功力想潛入夢京城豈不是易如反掌。被駱擎宇毀掉的南牆才蓋了百分之一不到,應無愁這個師父,總不會比徒弟差。“如此簡單?”宗政錦忍不住問。應無愁想了想道:“當然不是這麽簡單,我行動不便,你尋一頂轎子吧。”應無愁可以在岑霜落麵前裝瞎、瘸腿,但不太喜歡在旁人麵前示弱。他素來注重形象,即便是穿得很少,也能擺出狂士的風骨。當年他在劍塚內被萬劍穿心,也是筆直站著的。宗政錦心想起當年他抵達藏今穀時,躺在榻上的應無愁已經瘦得隻剩下一把骨頭,即使如此,依然令人心折。他生來體弱,明明是嫡子,卻不能修煉宗政世家的心法。眼見家主之位就要旁落,而他卻隻能成為一個普通人,漸漸老去。宗政錦不甘心,他知道應無愁是個高深莫測的人,他的七個弟子在九州大地上各展風采。若能得應無愁另眼相看,收他為弟子,定能讓他成為修者。於是宗政錦狠下心來,一路三拜九叩趕到藏今穀,從十八歲跪到二十一歲。他胸中一腔孤勇,隻想著若不能成為修者,就這樣死在路上也無所謂。等到藏今穀時,宗政錦已經沒什麽力氣了。他也不太在意是否能夠成為修者,勉強爬進穀中,也不過是三年來他付出太多,想要求個結果。然而在見到應無愁後,宗政錦所有的不甘與籌謀都消失了。病榻上的人即便憔悴,卻依舊那麽令人折服。世間名士當如是。宗政錦真心實意想拜入應無愁門下,即便應無愁也沒有他能修煉的心法,能守著這個人,陪伴他走過生命的暮年,也是極好的。隻可惜,應無愁實現了他最初的願望,沒能實現他後來的心願。“去找頂轎子來。”宗政錦道。下屬很快弄來一頂華貴的轎子,應無愁用白骨拐杖支撐著站起來,飄進轎子中,安然坐下。宗政錦注意到他起身時這一瞬的吃力,不由站在轎邊問道:“前輩,您此番出穀,是身體已經痊愈了嗎?”“暫時死不了。”應無愁淡淡道。宗政錦猜他身體並未痊愈,是硬撐著來到夢京城的。能讓他這樣前往夢京城,一定是很重要的事情,不知他能否為應無愁分憂。“駱擎宇來夢京城做什麽?”應無愁在轎子裏問道。駱擎宇弄出那麽大動靜,整個夢京城長眼睛的人都知道他來過這裏,不過清楚他真正來意的人寥寥無幾。“晚輩隻知道他前往皇城尋找國師,兩人一同離開夢京,至今未歸。”宗政錦道。應無愁:“國師?軒轅澤?”“正是。”應無愁:“他這些年過得如何?”“國師日夜操勞,為夢京和家族盡心盡力。”宗政錦道。盡心盡力?盡心盡力滅了軒轅皇族嗎?轎中人不再提問,宗政錦思緒極亂,不知道應無愁要去哪裏。他暗中進城,想必是要避開軒轅澤的,那便不能帶他去皇城,宗政錦決定暫時將應無愁請到家中。這時,轎中傳來一聲輕笑,轎中人道:“軒轅皇族這五十年可有健康的子嗣出生?”宗政錦不好妄議皇族,沉默下去,沒有回答。軒轅皇族這些年,確實不好。宗政錦作為世家子,知道很多普通人不清楚的隱秘。軒轅皇族近五十年出生了十幾個孩子,但或畸形或孱弱,全部暗中處理了,血祭軒轅劍。見宗政錦沒有回答,應無愁便猜到結局了。他當年之所以選擇將鱗甲留在夢京城附近,也是看出軒轅世家氣數已盡,他的鱗甲在夢京城護城河內,未來大廈傾塌之時,可護一方百姓。護城河周圍沒有陣法守護,隻能攔住普通人,卻攔不住修者。它連接著外城的安赤江,養育一方土地,它修建的目的就是為了守護夢京城及外城的普通人。護城河自帶無數普通人的信仰,承載著太多希望。鱗甲進入河中,會在這種精神匯聚的力量之下“活”過來,自動選擇主人。不管鱗甲選擇誰代替軒轅世家,這人能得鱗甲承認,必然會顧及百姓,這是承諾,也是契約。“修真世家走到最後定是末路,”應無愁道,“城裏這幾十年內,可有哪家氣運好些。”“與前幾百年一樣,沒什麽變化。”應無愁並無意外,修真世家皆是傳承萬年以上的家族,觀念陳腐到令人不適。鱗甲跟他久了,總會偏向於他的喜好,不選那些老古董很正常。“個人呢?有誰在這幾十年間如日中天,氣運加身?”應無愁道。宗政錦想了想,回答道:“似乎隻有國師一人。”軒轅澤?!應無愁掀起簾子,注視著走在轎子外的宗政錦,盡可能掩飾自己的驚訝,努力讓表情柔和,平聲問道:“軒轅澤這些年做了什麽?”宗政錦見應無愁驚喜中包含著一絲寬慰,聲音雖然依舊平靜,卻有種“吾家有兒初長成”的驕傲,不由對軒轅澤暗生恨意。他回答道:“國師這些年改變吏製,重新分配土地,縮減禮部繁瑣開支,用軒轅皇族一些不是很絕密的術法與擅長和靈植靈獸溝通的門派交換務農的術法,命各世家煉氣期修者修習這些務農術法,每個煉氣期修者都要在城外農田曆練三年……”軒轅澤這些年確實沒少做利民的好事,站在修者角度,他極為苛刻,將修者和世家應有的待遇壓縮到極致,但站在普通人的立場上,夢京城如今是前所未有的富足、安定。駱擎宇將南牆砸壞之時,百姓還慌亂了一陣。然而軒轅澤一現身,大家便平靜下來,知道國師一定會救他們的。以往修真世家的人高高在上,從不在意凡人死活。此刻在軒轅澤的壓製之下,世家子弟必要守護其領地內的普通人,世家子弟倒是不敢再隨意處置凡人了。應無愁細細聽著,大為震驚,軒轅澤做的竟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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