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便聽到了那句話。“為師臨終前,能與他一起,為師並不後悔。一切皆為為師自願,你們莫要找他尋仇。當視他如為師一般,敬他、愛他,助他化龍。有朝一日,他能來為師墓前送上一束野花,為師便此生無憾了。”應幻生與琅麵麵相覷,兩人均是不明白這些雕塑展現出來的畫麵究竟是真假還是假。“為今之計,隻有一個辦法了。”應幻生看向正在睡覺的微生隱。琅問道:“師兄打算做什麽?”應幻生道:“若大師兄體內也有係統,或許能夠獲得比我們兩個的係統更多的東西。但我不能喚醒大師兄,這會違背師尊交給我的任務。我決定施展入夢之術,去夢中詢問大師兄係統之事。”琅道:“大師兄是大乘期修者,隻要願意,隨意可以引動天劫。隻是他前半生犯下的罪孽還沒有償還清,若是引動天劫,定然會是足以造成天地異變的天劫,十死無生。以他目前的功力,即便是二師兄你,恐怕也沒辦法成功入夢,反而會被大師兄的神念反噬,身受重傷。”“我知道,所以我要用另外一種方法入夢。”應幻生在自己的存貨中翻了翻,找到一個直徑足有兩米的白色傘狀靈芝。應幻生將這靈芝罩在微生隱的床上,靈芝傘下飄出淡淡的白色菌絲,落在微生隱身上。應幻生道:“這是我的傘,它是魔淵底部所有生靈中,最神奇的一種,我叫它共情靈芝。”千萬年來,偶爾會有人或修者跌入魔淵中,他們沒有微生隱的好運氣,都在極致的感情中死去。臨死前,這些人有個共同的想法,他們不想被魔淵影響,隻有一種感情,他們希望能夠擁有更多感情,體悟更多感情。經年累月之下,不知哪個人的屍體上生長出這樣一個奇怪的靈芝。它是白色的,因為它本身沒有任何感情。但它在吸收了無數人臨死前殘留的情緒後,它擁有了可以感受其他真菌感情的能力。隻要張開身軀,像傘一樣罩在其他真菌上,它就可以垂下菌絲,感受該真菌的情感。如果碰到憤怒木耳,共情靈芝也會變成紅色的。但若是一根菌絲落在憤怒木耳上,一根菌絲落在藍色悲傷蘑菇上,共青靈芝就會變成紫色,憤怒木耳會哭起來,悲傷蘑菇則是生氣到能把自己點燃。“修者的情感比魔淵底部的真菌複雜許多,大師兄的力量又這麽強,共情靈芝無法立刻共情大師兄。但隻要時間夠久,我定能進入大師兄的夢中。”應幻生道,“我負責查探大師兄的係統,你離開魔淵,尋找魔龍的下落,以免係統所說為真。”“好。”琅應了下來。應幻生越來越困,他還想說“記得去看看其他師弟,如果我們三人都有係統,那說不定師弟們也會得到係統”,但此時菌絲已經將他完全覆蓋住,應幻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說出這句囑咐。琅離開魔淵回到水晶行宮後,想到距離魔龍對師尊慘無人道還有十八年之久,倒不如先把那九個雕塑雕刻下來,免得過後就想不起那種感覺了。於是他閉關十八年,終於完成了九個雕塑。出關後,琅才想起魔龍一事,連忙趕回藏今穀看望師尊,希望師尊不要被魔龍所害。此時應無愁、駱擎宇、藥無心剛剛離開藏今穀,藏今穀空無一人。琅撲了個空,思索許久,決定回海底行宮,派手下在各個海域內打探魔龍的下落。龍為水生,如果有龍出世,定有小海獸能看到。誰知琅剛回到海底行宮,便遇到了應無愁,話還沒說幾句,就被敬愛的師尊反複打暈,直到現在才將來龍去脈告訴應無愁。“我知道了,”應無愁淡淡道,“總算你還算聰明,知道自己處理不了此事,去找師兄幫忙。”也多虧魔淵底部是個神奇的地方,可以規避規則,更有能夠吞噬係統融合係統的奇異生物。否則若是應幻生和微生隱兩人在得到係統後離開魔淵,能不能找到岑霜落是個未知數,這個修真界大概會被這二人折騰的天翻地覆。琅那對藝術的執著,讓他暫時放下要事,專心雕刻這些雕塑,剛好錯過了這十八年。除了多次妨礙師尊對岑霜落強取豪奪,琅竟是什麽錯也沒犯。但阻止岑霜落獲得岑霜落的力量,已經是大錯了。應無愁一把抓住琅,將他丟出水晶宮,冷冷道:“為師要修煉,你在外麵為為師護法。三年內,不許任何人進入這座宮殿。”“是!”琅剛飛到門外,忽覺身後一閃,他回頭一看,整個紅晶宮不知何時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應無愁竟是用隱匿陣法將紅晶宮隱藏起來,任何人都無法入內。作者有話要說:應無愁:霜落,我這些弟子就沒有正常人,真是讓你見笑了。岑霜落:我覺得他們和你有點像。應無愁:哪裏像了,這不可能。岑霜落:對喜愛的事物有極度的偏執這一點,和你一模一樣,師出同門。-大家明天見呀,麽麽麽噠第52章 三年岑霜落在水晶宮內翻了個身, 銀色蛟尾自然地搭在身旁的人身上。在接受了龍血石的力量後,岑霜落的體長近千米,若當真完全展現出真容, 這小小的水晶宮是不夠他發揮的。他小心地將身體控製在比較適應人族的大小, 方便更好地纏在應無愁身上。其實就算他展現出千米蛟身,應無愁也是可以擁抱他的。如今應無愁已經收回觸覺鱗甲,整個無妄海的海域都是他的觸覺,即便岑霜落變得再長, 也無法逃出無妄海的領域。他第一次因龍血發生改變時,曾不受控製地變回原身,在水晶宮內翻滾, 若不是琅的藏品都有陣法保護, 岑霜落隻怕會毀掉水晶宮內所有藏品。若真發生這種情況, 即便應無愁不懲罰琅, 琅也會想死的。變回原身時, 岑霜落又產生了海水在擁抱他的那種感覺, 而且比剛入無妄海時更強烈。海水溫柔又貪婪地在他的鱗片上流淌而過, 應無愁霸道的聲音順著海水傳入他耳中:“你以為變回原身就能逃出我的手掌心嗎?不, 如此光華溢彩的鱗片,隻會讓我更加興奮。”原來之前海水的擁簇不是錯覺, 是帶著應無愁喜好的觸覺鱗甲在主動靠近他。換做旁人,若是岑霜落變回原身, 隻會覺得無法再對他做什麽, 畢竟銀蛟體形太過龐大, 哪怕是有通天修為的修者, 也無法適配這長達千米的銀蛟。然而對於應無愁而言, 岑霜落化為原身, 代表著令他癡迷的鱗片變得更大更多,入目便是一片銀色的鱗片,隨便伸手一探便是涼滑的鱗片,輕輕一躺便可躺在一人多長的鱗片上。這樣的變化令應無愁體內的龍血翻湧不停,修煉也完全停不下來。幸好岑霜落身體強悍,僅靠身軀的強度就可以撞碎高聳入雲的山峰,應無愁的修煉方式雖然過於熱烈,但對於岑霜落而言卻是剛剛好。頭一年,岑霜落第一次吸收龍血石的力量,身體又發生翻天覆地的改變。他在短短一年增長數百米,頭上獨角也自然脫落,取而代之的是兩個小鼓包。獨角變為還未生長的雙角,這代表岑霜落已經跨越了蛟與龍那道看似十分接近實則遙不可及的界限,盡管龍角還沒完全生長,但他已經超出蛟的限製,未來化龍之路也變得容易許多。單論血脈,僅有一半蛟血統的他,已經足以淩駕所有蛟一族之上了。這最初的一年,由於收到龍血石力量的衝擊,強行容納龍血讓岑霜落難以承受應無愁的渡入龍血之術,數次昏厥過去,既痛苦又快樂。反觀應無愁倒是神采奕奕,除了因龍血之力經常七竅流血,精氣神都極好,接連一年都不需要靜心調息。第二年,岑霜落承受住了龍血帶來的改變後,便不再昏厥,每次修煉後精神都會變得更好,身體更為強悍,隨便一尾巴甩過去都有劈山裂石的威力。他吸收龍血時曾不經意地卷住應無愁的手臂,由於當時岑霜落神智有些朦朧,半人半蛟的他長尾緊緊卷住應無愁的手臂,隻聽“哢嚓”一聲,是應無愁臂骨斷裂的聲音。當時,不管是岑霜落還是應無愁都十分尷尬。岑霜落覺得他無法控製龍血的力量,意外傷害到應無愁,十分內疚。應無愁則是覺得他這具身體還是太弱,即便是有大乘期實力,可身體還是個脆皮身體。說好的喜歡鱗片,夢寐以求的鱗片貼上手臂,他竟然被長尾纏到骨折,這難道就是所謂的體弱福薄,有再大的福氣也沒有命享嗎?必須盡快找回味、聞、體三塊鱗甲,屆時他將體覺與全世界最堅硬的石頭連接在一起,無論蛟身如何力大無窮,他都穩如泰山,絕不會受傷!不過鱗甲的事情還要向後排排,目前岑霜落還沒有吸收完龍血的力量,應無愁隻能盡快施法治療傷勢,好繼續修煉。那之後,岑霜落就變得很小心,不管吸收了多少龍血石的力量,他都盡量保持一絲理智,絕不變回原身。即便如此,到了第三年,體內龍血越來越少的應無愁,還是漸漸體力不支了。頭一年他可以一年不睡,第二年他便需要調息一兩日再繼續。第三年,應無愁經常剛渡入龍血便昏迷過去,最長的一次足足一個月才醒。這一次,應無愁已經昏迷半個月了。岑霜落望著沉睡的應無愁,心中充滿愧疚,隻覺得為了讓自己安穩無害地獲得龍血石之力,應無愁付出太多了。由於失去太多龍血之力,應無愁的身體漸漸消瘦,眼下青黑,身上更是被岑霜落“輕輕”一碰便會出現一兩個月都難以恢複的紅痕。偏他還固執。岑霜落不肯變回半人半蛟,應無愁卻一定要他時不時變一次。岑霜落人形時,人族血脈占上風,最多是力氣大些,也能控製住自己的情緒,不至於誤傷應無愁。可當他展現蛟身,哪怕是一半為蛟,蛟的血脈就會占據上風,岑霜落會變得難以自控、貪婪、索求無度,甚至還有一點暴力,尾巴時不時甩來甩去,將沒有陣法保護的牆壁砸出來一個巨大的窟窿。這一尾巴若是甩在修者身上,境虛以下都要重傷的。應無愁是大乘期修者,隻要用功力保護好自己,倒不至於被這尾巴的“溫柔愛撫”拍打出內傷,但還沒有收回體覺鱗甲的他,身上出現傷痕,那也是常有的事情。上一次修煉後,龍血石的力量已經完全轉移到岑霜落體內,應無愁當即臉色慘白地笑笑,重重地倒下去,那之後半個月還在昏睡。岑霜落用自己的蛟鱗腰帶變成一件銀色薄紗般的被子,輕輕蓋在應無愁身上,自己則是在水晶宮內修煉,時不時看一眼應無愁。半個月過去了,應無愁的氣色沒有絲毫好轉,還是一副重病憔悴的樣子,岑霜落有些發愁。他做出被強取豪奪狀,本來是要讓應無愁清醒後對他心生愧疚,不得不對他負責,日後兩人便可糾纏在一起,產生無數因果,兩人便不可能再分開。可如此這般三年後,應無愁看起來元氣大傷,岑霜落卻功力大漲,神采奕奕,連鱗片都變得比以前明亮了。這樣一來,倒像是他狠狠傷害了應無愁一般,日後這愧疚戲碼要如何演下去?岑霜落憂慮地望著應無愁的睡顏,越發覺得這人好看。應無愁的顏值是經過七個神經病徒弟考驗的,七個徒弟對他的尊崇證明他的容顏和氣質在任何喜好麵前都是完美無缺的,不存在瑕疵。但經過這三年的相處,岑霜落發現一件事。應無愁形容憔悴、樣貌狼狽卻強撐身姿時,竟遠比神采飛揚氣勢霸道時要好看。這人,竟是越病越美,越憔悴越有風骨。第一年在龍血滋養下氣色紅潤的應無愁,有時會讓岑霜落想要逃跑。如今宛若被吸了元氣有進氣沒出氣的應無愁,卻讓岑霜落看得移不開眼睛,非常想用尾巴在應無愁臉上和脖子上留下紅痕。“唉……”岑霜落長長地歎口氣,“我常說應無愁的弟子皆是精神狂躁之人,竟然時時刻刻想要對重病昏睡的師尊做那些恐怖的事情,但我又何嚐不是如此。”他不由想起自己父母的感情,對於父母最終分開也釋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