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語茉!”驚慌的尖叫充滿恐懼的劃過暗暗長夜,震醒了正在跟惡夢交戰的“blue”孟瑋覺。


    滿頭大汗的坐起身,孟瑋覺大口的喘著氣,感覺眼角還沁著悲傷的淚水,淚水難以抑製的順著雙頰滑落,墜入痛苦的過往。


    事情過多久了?大概有十四年了吧!可是午夜夢回,他還是沒辦法徹底的擺脫它的糾纏,他依然強烈的感受到那一刻的震撼,深深的領悟到生命是那麽脆弱的不堪一擊。


    記得,那年他十八歲,那是一個初春的黃昏,天空顯得有些陰沉,仿佛有一場大雨即將來襲,隔壁學校幾個老愛找他麻煩的小混混又守在門口等他,不過,他們不再像以往隻是安於挑釁,這一次玩笑鬧大了,他們企圖用機車撞他,想嚇他好逼他求饒,誰會知道狀況失了控,誰又會知道……


    秦語茉竟衝過來推開他的身體、秦語茉替他承受機車的撞擊、秦語茉當著他的麵前像個破碎娃娃倒進血泊中……那每一個畫麵恍若一根根的針紮進他的肉裏,痛得教他一輩子都忘不了。


    想到一條才十四歲的生命,因為他而化成一縷輕煙,他的心就無法原諒自己,他沒辦法不自責,她是何其的無辜!


    如果他肯在一開始就動用“獄天盟”的力量,告誡那些小混混不要招惹他,或者幹脆跟他們打上一架,讓他們明白他的身手有多好,而不是采用消極的態度,以為不理不睬就可以讓他們自討沒趣的打退堂鼓,也許……任何的也許都已經無濟於事,秦語茉死了,帶著遺憾走了十四年,而他雖然活著,卻帶著愧疚過了十四年。


    時至今日,他都還很難理解她對他的仰慕之情為何如此深切?她義無反顧的為他擋去危險,這樣的勇氣並不是一般人會有的,何況,他一次又一次的拒絕她愛的表白,總是讓她盛滿期待的臉孔轉成令人不舍的失望。


    他無法讓時光重新倒流,也無法讓悲劇改寫,但是此生此世,他永遠不會忘了這個為他香消玉殞的女孩子。


    破曉的陽光穿過落地窗直射而入,庭院裏樹梢上的鳥兒啾啾的報著早安,充滿記憶的夜晚終於得以蘇醒,隻是傷痕依然悲痛的刻在心裏,不是時間的齒輪可以輕易輾平。


    下了床,孟瑋覺走向陽台,讓晨風輕拂疲憊的臉,迎接這一天的到來。


    ☆☆☆


    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接下來的幾天,孟瑋覺天天夢到秦語茉,天天被自己的驚叫聲嚇醒,時光仿佛又回到十四年前初發生事情的那幾個月,他的心情一直無法平靜下來,於是這天,他來到“yellow”談琰文的住處。


    “我們兩個真有默契,我正想打電話給你,你人就來了。”倒了一杯果汁給孟瑋覺,談琰文跟著他在沙發坐下。


    輕輕一笑,孟瑋覺像是陷入沉思的喝著果汁。


    細膩的感覺到孟瑋覺的心神不寧,談琰文默默的打量了一下他,心裏有所明白,卻不願直接戳破的問:“blue,你怎麽了,氣色看起來不太好?”


    半晌,孟瑋覺幽幽的道:“這幾天,我每天都夢到秦語茉。”


    果然如他所料,談琰文輕歎了口氣,心疼極了,“blue,你這是何苦呢,事情都已經過十幾年了,就是夢裏尋她千百回也喚不回來了,不是嗎?”


    “我知道人死不能複生,可是我管不住自己的心,更管不住自己的夢,我對她的虧欠那麽多,就是想還,也無處可還。”


    “blue,不要再折磨你自己了,你並不欠她什麽,隻能怪她太癡情了。”


    “癡情也是一種錯嗎?”孟瑋覺忍不住為秦語茉叫屈。


    “癡情沒錯,但也絕不是你的錯。”談琰文平心而論的說道,“當初秦語茉如果沒衝出來,她不會死,你也不會死,以你的身手,就是機車衝撞的前一秒也逃得了;再說,那幾個小混混也不是真要撞你,隻是她出現的太突然了,他們跟你一樣被嚇到,機車才會失去控製,鑄成了悲劇。”


    這是事實,但是秦語茉的死,卻是一個血淋淋的事實,他就算有幾千幾萬個理由,也無法推脫心裏的自責。


    “blue,往事已矣,你別再難為自己了,我相信秦語茉舍命救你,並不是為了讓你痛苦,你何必讓她死不瞑目呢?”談琰文開導著他。


    幽然的歎了聲氣,孟瑋覺愁悵的說:“yellow,我很想到秦語茉的墳上見她一麵,跟她說幾句話。”


    “這個念頭你還是打消吧!你忘了嗎?當初你也試著搶救秦語茉,可是秦家的人從頭到尾都不諒解你,他們把你趕出醫院,不讓你陪在急診室外頭,不讓你見秦語茉最後一麵,甚至連喪禮也不讓你參加,最後還搬了家,你想,現在就算讓你找到他們,他們有可能告訴你秦語茉埋在哪裏嗎?”


    “他們也許不會告訴我,可是這十幾年來,我一次也沒到過她的墓地,心裏總覺得愧疚。”


    “真讓你到了秦語茉的墳墓見她一麵,你的愧疚就會消失嗎?”談琰文一針見血的說。


    “我……”


    “blue,不要自欺欺人,你套在自己身上的枷鎖太大,這個結並不是到秦語茉的墳上說幾句話就可以解得開,說不定反而加深你心裏的歉疚。”頓了頓,談琰文接著道:“blue,你為了秦語茉封閉自己的感情,她的死,已經讓你付出很大的代價,就算你欠她一份情,也早該還清了吧!”


    孟瑋覺久久不能言語,秦語茉的死對他的打擊太大了,讓他不由得關上自己的心扉,拒絕他人感情的侵入。


    “如果秦語茉沒死,那該有多好。”孟瑋覺忍不住感慨的說。


    “不要淨說些讓自己難過的話,這個世界本來就有很多的無奈,不是你我可以控製得了。”拍了拍他的肩膀,談琰文語氣轉為輕鬆,“你啊,該度個假,把自己的心情調整一下。你是醫生,手裏掌握無數的生命,沒把自己照顧好,怎麽幫助那些病人?”


    “我知道。”孟瑋覺點點頭。


    “不要隻是知道,你也要做到,否則秦語茉的死,就更不值得了。”燦爛一笑,談琰文熱切的表示道:“red早上打電話告訴我,說‘諦亞集團’在墾丁的休閑度假俱樂部這個禮拜五正式啟用,他說white已經幫我們預留房間,讓我們下南台灣度假,你就趁這個機會好好的放鬆自己。”


    “yellow,我……”


    “這是white的好意,你不可以拒絕,而且除了ck人在美國,我們大夥兒都到齊了,這可是很難得,至於你的工作,你就更不用擔心,醫院是自家的,有孟伯伯和你那幾個哥哥在,你放一個禮拜的假絕對不成問題。”


    笑得很無奈,孟瑋覺也沒有理由堅持,“你都幫我盤算好了,我不去好像也不行。”


    “blue,你什麽都不要想,隻要好好去度個假就對了。”


    ☆☆☆


    置身墾丁的熱情下,又在“purple”辛幀、“yellow”談琰文、“red”齊邗星和他老婆林言希,還有“white”習曜尹和他未過門的新娘子林晨歡的包圍下,孟瑋覺終於擺脫掉這些日子以來,一直盤踞心頭的陰霾。


    “red,你可不可以把自己弄得像樣一點,要不然離我們遠一點也行!”看到齊邗星那身從頭到腳的“醜女”裝扮——一層厚厚的胭脂、一頂像是被閃電打到的長卷發、一件萬紫千紅的歐巴桑洋裝……辛幀忍不住猛皺眉頭。


    他可以接受red身為偶像巨星,出門必須稍做偽裝,以免成為眾人追逐的焦點,好圖個清靜,但是這個家夥實在是太沒有審美觀念了,老喜歡把自己弄得有礙觀瞻,連帶的害他們一桌子的俊男美女因為“他”而失去了光彩。


    齊邗星調皮的眨了眨眼睛,“我覺得我這樣子很好啊,別有一番風情!”


    “別有一番風情?”如果不是在大庭廣眾之下,辛幀不想讓自己高貴優雅的形象毀於一旦,他真想尖叫,這家夥眼睛是脫窗,還是鬥雞眼,“他”這副德行叫別有一番風情?


    “blue,你覺得呢?”輕撞了一下坐在左手邊的孟瑋覺,齊邗星故作姿態的站起身,風情萬種的轉了一圈,眼睛還眨啊眨的朝孟瑋覺放電。


    煞是認真的打量了一下齊邗星,孟瑋覺含糊其詞的笑道:“很特別。”


    “聽到了吧!”睨了辛幀一眼,齊邗星挑釁的把下巴一抬。


    “聽到了,是很特別,特別的‘醜’!”辛幀依樣畫葫蘆的撞了一下坐在右手邊的談琰文,問道:“yellow,我說的對不對?”


    “我說啊,你們兩個是來這裏度假,不是來鬥嘴的。”談琰文傷腦筋的搖搖頭,還在孤兒院的時候,red和purple就特別愛鬥,這會兒都過了三十大關了,還是一點改變也沒有。


    “辛哥,”林晨歡也忍不住發表自己的意見,“不是我想偏袒自己的姊夫,你也真是奇怪,這裏美女如雲,一個身材比一個身材還火辣,你不好好欣賞,卻盯著我姊夫看,你這不是存心跟自己過不去嗎?”


    “我……”辛幀覺得自己好無辜,從他們進到俱樂部的花園餐廳喝下午茶開始,他連一個美女都沒瞧見,哪來的美女如雲?


    用力的拍手鼓掌,齊邗星笑得很得意,“說的好,說的妙!”


    “不過姊夫,你現在這個樣子真的很醜。”林晨歡又補了一句。


    這下子換辛幀得意了起來,“說的真是對極了!”


    “好了啦!”習曜尹冷冷的掃了齊邗星和辛幀一眼,“你們兩個鬧夠了沒,都這麽大的人,還老是像小孩子一樣。”


    說著,一道玻璃杯落地的破碎聲清脆的躍進耳中,一聲聲輕柔而優美的“對不起”把眾人的目光給吸引了過去。


    時間在那一刹那仿佛被催眠似的,失去了運轉的原動力,望著那位頻頻跟服務生道歉的女郎,孟瑋覺震驚的發不出聲音。


    “漂亮!”辛幀驚為天人的發出讚歎。


    “不簡單哦,我們purple被電到了耶!”齊邗星取笑的睨了辛幀一眼,purple的自戀可是出了名,想搏取他這個曠世紀美男子稱讚的女人,萬個裏頭能找到那麽一個,就很了不起了。


    難得見到如此動人的美女,辛幀也懶得跟齊邗星耍嘴皮子辯駁什麽,隻顧著欣賞。


    “沒見過這麽有氣質,又漂亮的女人。”始終安靜的坐在齊邗星右手邊的林言希,也情不自禁的讚賞道。


    “誰說的,我老婆比她還有氣質,還漂亮。”齊邗星撒嬌的圈住她的腰。


    不好意思的拉開他的手,林言希輕斥道:“你正經一點!”


    “不要!”齊邗星耍賴的在她嫣紅的頰上吻了一下。


    “red,你不要那麽惡心好不好?你不要臉,我們還要麵子,看看你自己現在打扮成什麽德行,女人吻女人,像話嗎?”辛幀沒好氣的瞪著齊邗星。


    “你不是忙著看女人,怎麽有閑工夫管我啊?”齊邗星有些不情願的放開林言希。


    “人走掉了。”談琰文笑著幫辛幀回道。


    “怪不得!”齊邗星一副恍然大悟的叫道。


    孟瑋覺突然站起身,在大夥兒還來不及反應之際,朝著那位撞到服務生的小姐追了過去。


    “怎麽了?”辛幀莫名其妙的看著在座的其他人。


    “難不成……連我們blue也被電到了?”雖然這不太可能,齊邗星卻忍不住抱著浪漫的心情期待,blue的生命充滿了太多的憂愁,他需要愛情來點亮他的人生。


    “white,你怎麽說?”對孟瑋覺迥異於平日的行徑,談琰文隱隱約約的嗅到一絲詭異的訊息。


    一臉的若有所思,習曜尹結論道:“等一下不就知道了嗎?”


    ☆☆☆


    孟瑋覺也搞不清楚自己為什麽要追過來,一個死掉的人是絕不可能活過來,但是實在是太像了!十四年的時間不算短,人不可能毫無改變,但如果十四年前的秦語茉沒死,她大概就是眼前這個女人的模樣。


    望著眼前陌生的背影,她正渾然忘我的仰著頭,呼吸著花園新鮮的空氣,他想出聲呼喚,可是聲音卻卡在喉嚨裏麵,莫名的發不出來。


    像是感覺到孟瑋覺的凝視,女郎緩緩的回過身,她靜靜的看了他半晌,臉上綻放出柔情似水的笑靨,“孟瑋覺。”


    這一刻,孟瑋覺隻能傻傻的看著她,她叫著他的名字,她有著秦語茉的笑容,有著秦語茉的聲音,她……直到風兒吹起,他才顫抖的問道:“你是秦語茉?”


    輕盈悅耳的笑聲撒向風中,女郎好笑的搖著頭,“一個死了十四年的人,怎麽可能站在這個地方跟你說話呢?”


    許久,孟瑋覺都說不出話來,等到心湖稍微平靜下來,他才落寞的問道:“你不是秦語茉?”


    “我當然不是語茉,我叫秦語霓,我是語茉的雙胞胎妹妹。”


    “雙胞胎妹妹?”


    “是啊!語茉沒告訴你嗎?”見孟瑋覺搖搖頭,秦語霓笑盈盈的又道:“語茉沒跟你提到我,倒是跟我說了很多你的事情,我還看過你的照片,語茉一直很寶貝的把你藏在她的皮夾裏,你一點改變也沒有。”


    抑製不了心裏冒出來的失望,孟瑋覺輕歎了聲氣,明知那是不可能的事,他還是不由自主的滿懷希望。


    “你希望我是語茉?”秦語霓睜著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緊緊的瞅著孟瑋覺,像是在盼著什麽。


    “我希望秦語茉還好好的活著。”孟瑋覺由衷的說。


    眼神暗了下來,秦語霓幽幽的說:“我也希望語茉還活得好好的。”


    “你……父母他們還好嗎?”


    “他們很好,多謝你的關心。”


    “我……”欲言又止,這一時之間,孟瑋覺也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似乎明白他的心情,秦語霓誠摯而體貼的道:“語茉的事,是她自己的選擇,並不是你的錯,你不要把這件事擱在心裏,否則她會很難過的。”


    那一刹那,孟瑋覺的內心盛滿了感動,秦語霓竟然一點責怪他的意思也沒有。


    “謝謝你,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請你幫我向你父母說聲‘對不起’。”


    “我可以幫你跟他們說,不過,你並不欠我爸媽什麽,如果當初我爸媽對你說了什麽不中聽的話,都隻是一時心急,他們不是有意的,請你不要介意。”她的目光充滿著歉意。


    凝視著眼前的她,她的眼神好溫柔,他覺得仿佛看到十四年前的秦語茉,柔美得教人舍不得去傷害她,可是他……甩去心裏的悵然,孟瑋覺誠然的說:“你父母很好,他們沒有說什麽,是我……”


    “姊!”一道遠遠的呼喚聲焦急的打斷孟瑋覺的話。


    看到自己的妹妹像救火隊的朝她飛奔而來,秦語霓擔心的喊道:“語娟,你不要跑得那麽快?”


    不到十秒鍾的工夫,秦語娟已經衝到秦語霓的麵前,她氣喘如牛的叫道:“我到處都找不到你的人,急死了!”


    “我隻是到處走走看看,又不是消失不見。”細膩的撥了撥她被風吹亂的發絲,秦語霓拉起她的手,輕柔的表示,“我來幫你介紹一個人,這位就是孟瑋覺。”


    兩顆眼珠子好奇的盯著孟瑋覺打轉,秦語娟像是想看出他有什麽特別的地方。


    “她是我妹妹,秦語娟。”秦語霓接著幫孟瑋覺介紹。


    “你好。”孟瑋覺坦然的接受秦語娟的審視,他很清楚自己的名字對秦家的人來說一點也不陌生,秦語茉是他間接害死的,秦家的人怎麽可能忘記他這號人物?


    “你好。”秦語娟笑著對孟瑋覺點點頭。


    秦語娟和氣的態度讓孟瑋覺再度一震,秦家的人真的都不怨他了嗎?


    “孟瑋覺,過去的事都已經過去了,請不要讓語茉的深情變成你的痛苦,她會很傷心的。我們還有事先走了,再見。”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秦語霓拉著秦語娟轉身離開。


    目送著離去的倩影,孟瑋覺心裏交織著錯綜複雜的情緒,經過那麽多年,沒想到再次見到的秦家人,竟會是秦語茉的雙胞胎妹妹秦語霓,她對他來說是陌生的,可是仿佛之間,又有一股莫名的熟悉。她們兩個的感覺是那麽的相似,柔得像春天的和風,笑得像冬天的暖陽,隻是秦語茉散發的是純真而靦腆的氣質,秦語霓飄逸的卻是女人的成熟與嫵媚。


    當初秦語茉的母親對他又哭又罵,怎麽也不肯接受他的道歉,讓他以為這輩子都得不到秦家的原諒,沒想到時至今日,秦語霓卻寬容的表達了他們的諒解,事情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這一切都是真的嗎?


    也不知道怎麽了,他並沒有覺得比較輕鬆,他的愧疚依然存在,看著秦語霓,再想想年紀輕輕就死掉的秦語茉,他的心裏有說不出的痛,如果可以的話,他渴望彌補對她的虧欠,隻是……


    ☆☆☆


    孟瑋覺心神不寧的折回花園餐廳,大夥兒見狀也隻能按捺住心裏的好奇,暫時把事情擱置下來,直到夜深人靜。


    “好啦,言希和晨歡都去休息了,這裏隻有我們五個人,你可以解釋今天下午到底發生什麽事情,你衝的那麽急,是想對人家做什麽?”第一個等不及想知道真相的人是齊邗星。


    看了大夥兒一眼,孟瑋覺頓了一下,說道:“她跟秦語茉好像。”


    “就因為她跟秦語茉長得像,你就追過去?”辛幀不可思議的瞪著孟瑋覺,這家夥真的是走火入魔了,隻要扯上秦語茉,他的腦筋就會跟著秀逗!太可笑了,他竟然會以為一個死掉的人可能從墳墓裏頭跳出來。


    “你不懂,當一個被你認定死掉的人,卻又突然活生生的出現在你的眼前時,你的心一刻也沒辦法靜下來,就算明知道她不是,你也會想親耳聽到她的否認。”他們沒有一個人見過秦語茉,當然不能體會到他那一刹那的震撼。


    “結果你親耳證實了,她並不是秦語茉,對吧?”其實習曜尹早就料到了,會讓blue失控的人也隻有“她”。


    點點頭,孟瑋覺掩不住內心的失望,“她是秦語茉的雙胞胎妹妹秦語霓。”


    “秦語茉有個雙胞胎妹妹?”談琰文訝異的問道:“怎麽沒聽你說過?”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


    “怪不得你會說她跟秦語茉很相像。”辛幀終於了解孟瑋覺的反應為什麽那麽激動。


    “blue,她知道你是誰嗎?”談琰文關心的問道。


    “知道,秦語茉跟她提過我。”很清楚大夥兒接下來會問什麽,孟瑋覺緊接著又道:“秦語霓並沒有為難我,她很和氣,教我不要對秦語茉的死耿耿於懷,我還遇到她妹妹秦語娟,她的態度也很好。”


    談琰文這下算是安心了,“現在,你心裏是不是比較好過了?”


    緩緩的歎了口氣,孟瑋覺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什麽叫不知道?”齊邗星生氣的皺起眉頭,“blue,到現在你還不肯放過自己嗎?”


    孟瑋覺無言以對。


    “我真的會被你氣死,你把自己當成什麽,癡情種子嗎?”冷哼一聲,齊邗星實在不忍心他如此折磨自己,“如果秦語茉今天還活著,你會接受她的感情,不讓她傷心嗎?”


    孟瑋覺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當孟家接納他,讓他成為孟家的一分子後,他就一心一意的隻想讀好書,將來可以跟隨養父的腳步當個醫生,回報養父母對他的養育之恩,這是他整個人生的目標,感情的問題他從來沒放在心上。秦語茉當初苦苦追著他的時候,他是這麽想,等她死了之後,他更是封閉自己的感情,他沒想過他對她除了歉疚,還有著什麽樣的情感?


    “blue,秦家的人都願意放開自己的心,你又何必執迷不悟?”談琰文不厭其煩的勸道。


    沉吟了半晌,孟瑋覺幽幽的說:“人情債好還,感情債難了。”


    輕歎了口氣,談琰文既無奈又心疼的道:“真不知道該拿你怎麽辦才好?”blue就是這麽一個重感情的人,雖然他和秦語茉之間沒有男女之情,但秦語茉為他付出了生命,她的情就注定要糾纏他一輩子,教他無法忘懷。


    “blue,沒有人要你忘了秦語茉,隻是希望你能試著打開自己的心,尋找你的幸福。”拍了拍孟瑋覺的肩膀,習曜尹傳達他的支持,也傳遞他的關懷。


    “white,我明白。”


    “很晚了,大家都回房休息了。”下了命令,習曜尹帶頭走了出去,把寧靜的夜還給孟瑋覺,讓他一個人靜靜的思考。


    ☆☆☆


    秦語霓就是秦語茉,十四年前她並沒有死,當她在死亡邊緣徘徊了好幾遍,最後安然的折返人世間時,她的父母已經在醫生朋友的協助下,對孟瑋覺謊稱她撒手人寰的訊息。在麵對父母的苦苦哀求及眼淚攻勢,她也隻能沉默的繼續讓孟瑋覺以為她真的死了。


    為了讓她重新開始,她的父母幫她改了名字,她從秦語茉變成了秦語霓,沒多久,她就在父母的安排下,被送到了加拿大寄住在一位親戚家,一年之後,她的家人也跟著移民到加拿大,這一過,就是十四個年頭。


    這十四年來,她過得很不快樂,她的人雖然在加拿大,心卻還落在台灣,“孟瑋覺”這三個字始終如影隨形的跟著她,她不知道他是否對她的死耿耿於懷,她想知道他過得好不好,她想知道……太多太多了,她真的沒有辦法忘記他。她的父母舍不得她如此折磨自己,決定給她一次機會,她必須在三個月內讓孟瑋覺愛上秦語霓,並向她求婚,否則她就得死心,徹底的忘掉孟瑋覺這號人物。


    她對自己一點信心也沒有,三個月的時間也不算長,可是,這盤棋她是非走不可,這是她惟一可以爭取幸福的機會。


    “姊,你怎麽還沒睡呢?”半夜醒來,卻發現秦語霓呆呆的坐在陽台邊,任由海風吹拂,秦語娟擔心的爬下床,拿了件薄外套披在她身上。


    溫柔的朝秦語娟笑了笑,秦語霓把外套穿上,“我睡不著。”


    看著秦語霓,秦語娟好心疼,她忍不住的責備道:“沒見到的時候,你晚上經常睡不著覺,現在讓你見到了,你還是睡不著覺,你就那麽喜歡折騰自己嗎?”


    “對不起,我情不自禁,十四年了,我今天終於見到他,心裏好激動哦!”


    麵對柔情似水的秦語霓,秦語娟實在氣不起來,“姊,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說你才好,我沒想到愛一個人可以愛得這麽癡,這個孟瑋覺到底對你下了什麽魔咒,讓你對他如此癡心不忘?”這十四年來,他們全家一直避開這個問題,就是不想勾起姊姊對孟瑋覺的記憶,然而,不說並不代表遺忘,當某些記憶在心裏頭生了根後,絕不是他們旁人所能左右。


    回想她初次見到孟瑋覺的經過,秦語霓眷戀的娓娓道出,“那天,我原本是要送筆記給一個生病的同學,正巧路過孟瑋覺他們學校,當時,我看到幾個混混在調戲一個女孩子,忍不住上前想幫那個女孩子解圍,誰知道忙沒幫上,自己也困在裏頭,就在那個時候,孟瑋覺出現了,他不像其他路過的人一樣視而不見,他對我們伸出援手,幫我擺脫那幾個小混混。第一眼看到他,我的心就毫無理智的陷下去,他憂鬱的眼神是那麽的溫柔、那麽的深情,他的態度是那麽的從容、沉穩,他好像一塊磁鐵,把我整個人吸了過去。”


    “我看,是你把他美化了,因為他適時救了你們,所以你很自然的把他當成偶像在崇拜。”秦語娟不以為然的說道。


    輕輕的搖搖頭,秦語霓逕自又道:“那之後,幾個好同學不停的幫我搜集他的資料,漸漸的,我更加認識他這個人,也明白自己的感情是非常認真。我經常跑到他們學校找他,勇敢的跟他表白,而他總是充滿歉意的拒絕我,我知道他不忍心傷害我,可是他又不想敷衍我、欺騙我。


    “他不能接受我的感情固然讓我難過,但他的真誠卻又讓我無怨無悔,我想,他一定是我的宿命,就算他不愛我,我也會毫無怨尤的選擇愛他。”


    對秦語霓如此深刻的感情,秦語娟心裏很震撼,可是她還是無法理解,最後她隻能道:“媽咪老是說你是個死心眼的人,一旦認定的事,就固執到底,現在我算是領教到了。”


    拂過耳際的發絲,秦語霓縹緲而感慨的說:“也許媽咪說的沒錯,我就是這麽死心眼的一個人,對感情尤其如此,所以才會癡癡纏纏的糾結在裏頭,怎麽也放不開。”


    “就不知道孟瑋覺能不能感受到你的癡情?”秦語霓的執迷讓秦語娟不能不擔心,姊姊外表雖柔柔弱弱,性情也溫和順從,可是她的內在是非常剛強,當她堅持起來,任誰也奈何不了她。


    “語娟,感情的事是勉強不來的,我不想預設結果,隻想努力追求。”


    “姊,我真的搞不懂你,明明愛得半死,卻又不想強迫他回報你的愛,你這不是很矛盾嗎?”


    秦語霓笑笑的說:“有時候我自己也不懂,不過我在想,真要愛一個人,最大的盼望莫過於他能夠幸福、快樂,而我隻能深深的祈求,我就是孟瑋覺的幸福和快樂。”


    無奈的歎了口氣,對秦語霓的堅持,秦語娟可謂是束手無策。


    “姊,你該休息了,你可別忘了自己來到這裏的目的,今天雖然如你所料,在這裏遇到了孟瑋覺,可是接下來還有一大段路要走。”


    點了點頭,秦語霓柔順的聽從她的意思上床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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