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天公不作美,也或許是時間總是不那麽的湊巧,當渡邊悠和聖女大小姐剛走出莊園的當兒,天空便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所幸的是在出莊園的時候,大門處的侍者見他們要步行離開,便主動遞來了雨傘


    ——其實那位侍者最開始是想遞兩把的,但看到他和聖女大小姐是牽著手的,便心領神會的隻遞來了一把傘。


    啪嗒。


    黑色的雨傘撐開,傘麵擋開了猶如牛毛般的小雨。


    “可能要走一會兒哦。”


    渡邊悠出言提醒了身旁的聖女大小姐一句。


    從莊園出來到能打車的交通主幹道,需要步行二十分鍾左右。


    “嗯。”


    雨宮綾奈應了一聲。


    今天她穿的是小高跟,走起路來也不至於很累。


    “……”


    話音落下,兩人間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雨宮綾奈在考慮該怎樣打開話題,渡邊悠則是在思索該怎麽把那句話講出來。


    平日裏他可以大大咧咧的講出那句話來,但眼下這個時刻再那樣講就不大合適了,不夠帥!


    不過對他們而言,這樣的沉默並不顯得尷尬,或者說,從他們第一次見麵起,‘尷尬’這種氛圍就沒有存在過。


    在又步行了一段距離後,牛毛般的雨變大了些。


    雨滴打在了黑色的傘麵上,傳出了陣陣滴滴答答的雨落聲,道路兩側的路燈一如往常般亮著,暖色的光芒下,細密的雨滴清晰可見。


    掠過傘邊的雨絲打在了聖女大小姐的臉上,微冷的雨液讓她的精神為之一振,也讓她的理智重新歸於了上風。


    “今天的事情……謝謝。”


    在斟酌了半天詞句後,終究還是雨宮綾奈主動打開了話匣子。


    “不客氣。”


    渡邊悠笑了笑,語調稀鬆平常到像是在閑聊。


    他很清楚,此刻的聖女大小姐想要一個什麽答案。


    “然後,對不起。”


    雨宮綾奈垂下了眼簾,眼底滿是歉意。


    “我還是把你卷進來了。”


    坦誠的說,她很高興渡邊悠能當自己的退路,也很高興他會在他人麵前提起那句——他是她的靠山,可自始至終,她都沒想過要把巨魔先生真真正正的卷進來,這根本就不是他應該承擔的責任。


    “為什麽這麽說呢?我的意思是,為什麽要道歉呢?”


    渡邊悠明知故問的說出了這句話來。


    其實原因他是心知肚明的,但想要解開聖女大小姐的心結,他就必須得這樣做。


    “因為我把你卷進了你本不該卷進的麻煩事裏。”


    她微冷的聲音裏,歉意愈發濃厚了。


    “什麽叫麻煩事?”渡邊悠頓了頓,笑著問道,“我請伱幫忙聯絡醫院,其實也是麻煩事,不是麽?”


    從他們第一次碰麵到現在,他們之間的聯係越來越緊密了,對彼此的了解也越來越深了,但聖女大小姐的心結也跟著纏的越來越緊。


    用玩笑話來講,那是一種如蟒蛇纏繞般的窒息感。


    以前的她可以毫無顧忌的向他抱怨生活,但現在的她,鮮少跟他講那些爛糟事,反而是獨自消化、獨自承受。


    他能理解她的擔憂,也清楚她在怕什麽,更看的明白,聖女大小姐根本沒打算把擔心的緣由講出口。


    “那不一樣。”


    雨宮綾奈否定了他的說法。


    歸根結底,她幫他聯係醫院,隻是順手的事情,並不會給她的生活帶來困擾。


    “是一樣的。”


    渡邊悠停下了腳步。


    兩人停在了十字路口前。


    在綿密的小雨中,人行橫道線的指示燈被雨水潤濕,散發出了略顯刺眼的紅光。


    “那不一樣。”


    她又重複了一遍,小臉上滿是認真。


    “對我來講是一樣的。”渡邊悠思索了片刻,換了個思路,既然曲線救國不行,那就直入主題吧,“你覺得抱歉,隻是你單方麵的覺得而已,我提個問,你有沒有問過我的意見呢?”


    “……”


    聖女大小姐沉默了下來。


    她不知道該怎麽去回答這個問題。


    叮、叮、叮。


    人行橫道線的指示燈變成了綠色,兩人跟著邁開了腳步。


    “你連問都沒有問過,就覺得會給我帶來困擾,或者說,會讓我覺得很難受,然後以這樣的理由把那些事情藏在心底,出發點是好的,但你不覺得有那麽些矯情麽?”


    渡邊悠沒有客氣,直言不諱的指出了這點。


    “……”


    雨宮綾奈仍舊沒有搭腔,隻是沉默。


    “當然,我這個說法是傲慢的,畢竟我沒有經曆過你經曆過的那些事情,不能完全和你共情,了解你的感受。”渡邊悠頓了頓,語氣不自覺地激烈了一些,“但你至少得告訴我呀。


    “行不行,那總得試一試才知道呀,對不對?


    “眼下你連溝通的步驟都省略了,我連知道的渠道都沒有了,那該怎麽辦呢?


    “不溝通,隻會讓隔閡出現。


    “哪怕是再親密的朋友也會產生隔閡,有些話說開了,其實根本沒有你想象的那麽複雜。


    “把情緒藏在心底,不講出來,那就隻能自己消化,是,自己消化確實是常態,人生本就是孤獨的。


    “可問題是你想過沒有,生活從來就是不跟人講道理的,當你還沒有消化掉上一部分壞情緒的時候,難辦的事情又會接踵而至,生活就是問題疊著問題的,你根本解決不了所有的問題。


    “那這時候你怎麽辦呢?繼續忍耐,繼續自我消化?


    “最後實在消化不完了,就崩潰了,有的人能在崩潰了之後繼續前行,有的人在崩潰了之後,需要很長一段時間才能緩過勁來。


    “以前的你可以這樣自我消化,或者說,你隻能自我消化,但現在不一樣了啊,你不再是一個人了啊。


    “你可以信任我,這是至關重要的一點。


    “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往好的方向說,聖女大小姐這是在為他著想,怕他擔心,但實際上的效果卻是,她不說,他看的出來,他更擔心了。


    他希望她能明白一點,遇到解決不了的事情,大膽的跟他說,不要藏在心裏,不要從一開始就覺得會給他添麻煩,把他卷進不該卷進的麻煩事裏。


    “……我知道了,我以後不會那樣了。”


    聖女大小姐低下了頭,老老實實地道了歉。


    隨著這句話的出口,淤積在她心底的煩悶一下子就消失了,她的心情也兀的輕鬆了許多。


    她其實是自我剖析過的,她為什麽會那麽怕他卷進那些事情裏。


    怕他承受不該承受的隻是最表麵的原因,更深層的,或者說內核其實就是她怕他因為這個而離開她。


    沒有男人會喜歡會帶來無窮無盡的麻煩事的女人。


    可眼下他的這個說法,打消了她大半的顧慮。


    “中國有句古話,識時務者……不對,是席席物者為俊傑!當然,這句話用在這裏不太合適,但你不管,我就是想用,所以說說吧,你到底在擔心什麽,我的意思是更具體的。”


    渡邊悠看了一眼遠處的道路指示牌。


    他們已經走了一半的路程了,再走一半,就能到能打到車的主幹道了。


    “……我怕你因為我和雨宮昌雄,也就是我的父親對上,那是一個眼裏隻有利益的人,會想盡辦法的利用、算計,我不想你被牽扯進來。之前雨宮哲平的事情,已經讓他注意到了你。”


    雨宮綾奈沉默了一下,如實的給出了回答。


    “結果呢?”


    渡邊悠的語氣裏多出了幾分漫不經心來。


    有些事情不是說想躲,那就能躲的過的。


    隻要聖女大小姐和他還有聯係,雨宮昌雄那一關怎麽都是要過的,無非就是早注意到他,和遲一點注意到他的區別。


    “結果你還是和他對上了。”


    聖女大小姐歎了口氣,語氣裏多出了幾分哭笑不得。


    “而且!”


    她話鋒一轉,哭笑不得抬起視線,看向了渡邊悠的側臉,沒好氣的用空著的那隻手輕輕戳了戳他的臉,提醒起了他,“剛才你的做法是很不理智的,且不論那個找茬的女生是什麽身份。


    “單論你現在是公眾人物這點,就不能輕易動手,人家稍微炒作一下,就會給你帶來不好的風評。


    “下次記得別那麽衝動了。”


    言罷,她輕輕捏了捏他的手。


    “這不是衝動不衝動的問題,是她欺負你的問題,就像你說的,我是你的退路,也是你的靠山,人生在世,總會意氣用事那麽一兩次。”


    渡邊悠搖了搖頭,否認了雨宮綾奈的說法。


    再者論,打了就打了。


    穿越者要老怕這怕那,那幹脆也別文抄了,直接縮卵當烏龜算了。


    “而且,你不覺得很解氣麽?”


    他又補上了一句。


    “是很解氣,但是……”


    “那就足夠了。”


    渡邊悠打斷了她的發言。


    “……你這讓我怎麽接話呢?”


    雨宮綾奈嘴上這麽說著,嘴角卻是止不住微微上揚,勾勒出了一個優美的弧度。


    她很想告訴自己,這時候要矜持,不要喜形於色,但她越是想要控製,就那股發自內心的高興就越是強烈。


    可能就像那句話說的一樣吧,一個人看上去有多成熟,有多理智,那他(她)心底的那個小孩子就會有多幼稚,有多感性。


    因為巨魔先生的那段話,她已經沒辦法再把‘綾奈’的那麵藏住了,孩子氣的‘綾奈’已然溜了出來。


    “你隻需要知道我這麽做的理由就行了。”


    渡邊悠的回答言簡意賅。


    “那我記住咯,巨魔先生。”


    聖女大小姐輕輕哼哼了一聲,重新回到了之前活潑的模樣。


    “說起來,要是莊園門口的那個侍者沒有拿傘的話,那現在我們應該是開始電視劇的劇情了。”


    渡邊悠岔開了話題。


    “電視劇的劇情?”


    聖女大小姐歪了歪頭,有些沒get到巨魔先生的意思。


    這段時間在渡邊家留宿,她也算是看了不少都市劇了,但能和剛才那種場合扯上關係的,基本沒有。


    “脫掉的西服,頂在頭上,暴雨傾盆,一直往前走,懂了吧?”


    渡邊悠隻講了關鍵詞,但他知道,雨宮綾奈應該是能懂那個畫麵的。


    “懂了!”


    雨宮綾奈給出了一個肯定的回答,接著,她眼眸微轉,“那現在要不要試一試?”


    她是覺得大有可為的。


    反正她的身體還算不錯,淋點小雨怎麽都不至於感冒。


    “那不行,我身體很差的,萬一感冒了怎麽辦?”


    渡邊悠想也沒想的就搖了搖頭。


    開什麽玩笑呢,有傘不用,去複刻電視劇是吧。


    那他是不是還得再錄一下歌,唱一首經典的《那些年》。


    “嘁。”


    聖女大小姐嬌媚的白了他一眼,沒有搭腔。


    要是他的身體都能算差的話,那九成五的同齡人,都得琢磨一下自己是不是病弱體質了。


    不過嘛……


    她倒也能理解他就是了。


    她緊了緊兩人十指相扣的手。


    “明天我們吃頓好的吧!”聖女大小姐眨了眨眼,聲音裏多出了幾分柔媚,“巨魔先生,我想吃火鍋了。”


    “可以啊,回去之後把想吃的食材列個表,然後明天去看著買。”


    渡邊悠很是痛快的答應了下來。


    直木賞後,渡邊家的經費隻能說空前的充裕。


    當然,他也沒極盡奢靡的去用就是了。


    “然後就是……”雨宮綾奈轉過頭來,看向了渡邊悠,“從這個月開始,我也會交房租和夥食費給你的!”


    其實她是想更進一步,更講的直接一點的。


    但那些話臨到嘴邊,她還是覺得應該再想一想。


    至少得挑個特殊的日子吧,然後再有儀式感一點!


    “爆金幣是吧,最喜歡的一集。”


    渡邊悠點了點頭,倒是沒多想。


    忽的。


    車燈的燈光從他們的身後亮起,一輛大型轎車停在了他們的旁邊。


    車窗搖下,熟悉的聲音映入了渡邊悠的耳畔。


    “我說,你要帶著我的侄女走回家是吧?”


    坐在後排的北辰一郎看了兩個年輕人一眼,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


    本來他是打算自己坐車回家的,結果司機跟他說,這倆年輕人自己離開了,他便找了過來。


    渡邊悠可以走那麽遠,他的侄女可不行。


    “其實我們是打算打車的。”


    渡邊悠轉過頭去,望向了坐在後排的北辰一郎,解釋了一句。


    “別廢話了,把你們送回去,上車。”


    北辰一郎翻了個白眼,示意渡邊悠和雨宮綾奈快點上車。


    “好。”


    渡邊悠倒也沒矯情,打開了車門,往前一步,示意雨宮綾奈先上去。


    可聖女大小姐卻是沒有上去,而是默默地看向了北辰一郎。


    或許是懂了自己侄女的意思,也或許是受不了這種眼神了,北辰一郎舉起雙手,表示投降,接著自覺地打開了他那邊的車門,下了車,繞了一圈後鑽進了副駕駛裏。


    見後排空出來了,聖女大小姐這才拉著渡邊悠上了車。


    二合一,今天短一捏捏,關於更新的時間問題,這段時間確實是作息爛掉了,我盡量在二十日之前恢複正常!over!


    感謝超電磁打上花火厚密的打賞,感謝e1even、2415、3373、繞遠的愚者、loid、寒夜晨星星、夏梔曦、5389、emyai、渡我醬賽高、換誰呢、人間太守、zeta2016、孟繁森、v?e、嗷嗚w、7036、thomastrain、w041176391、一隻鴿子、風還是會停息、秋秋秋秋刀魚、神眷之櫻花lmf、0485、阿喵的小魚兒諸位厚密的月票,你們的支持是我寫作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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