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個轉變的過程需要小心處理,趙青陽本來還以為需要一段時間,但白重鯨自己跑出去了,留下了一個至關重要的缺口。  趙青陽其實心裏一直不讚成讓白重鯨成為頭部,他氣性太大,在那個位置上坐不穩,遲早出事。  之前拍電視劇的時候就不情不願的,現在甚至在大紅大火的時候莫名其妙地玩失蹤,也很沒有職業素養。  但白重鯨人氣奇高,運氣也不錯,仿佛有某種氣運加成,趙青陽便懶得多管了。  趙青陽是來公司開董事會的,開完會之後,他多少也覺得有點疲憊,便低頭給周隨發了條消息。  趙青陽:【開會好煩哦。】  趙青陽:【哭泣貓貓頭.jpg】  趙青陽:【你在做什麽呀?】  你在做什麽,這句話大致等同於,我想你了。  雖然周隨還沒有回消息,但趙青陽看著和他的聊天框就很開心,他回頭翻自己和周隨之前的對話他沒事的時候就翻翻,還截圖保存借此看之前哪句話說得不合適或者可以更好,葉晨說得沒錯,他確實總是算計,說話的語氣,身體的距離,動作的暗示,但他也隻樂意為周醫生費這份心思呀。  結果回看了幾頁,他深深地覺得周醫生果然是最好的,能回複的都回複了,而且語氣好溫柔,好體貼……  手機震了一下,周隨發了新消息過來,趙青陽趕緊劃拉下去,看到周隨發了個小表情。  隨隨:【/太陽】  超可愛  趙青陽仿佛真的被太陽照射到了,他忍不住露出一個笑容,然後立刻截圖,保存,放在專門的圖庫裏。  白重鯨的經紀人看到的就是這一幕,趙老板對著手機露出扭曲的笑,背後仿佛陽光普照,開著燦爛的花,從頭到腳就連頭發絲都洋溢著一種戀愛的氣息。  經紀人敲了敲門。  趙青陽立刻收斂神色,說:“請進白重鯨的事你自己處理就好了。”  經紀人正色道:“老板,這事有點大,我知道他失蹤是去幹什麽了。”  “他殺人放火了?”  經紀人搖了搖頭:“他去找他前男友了。”  趙青陽哦了一聲:“然後呢?”  經紀人:“被拍下來了。”  趙青陽皺了皺眉,怎麽說白重鯨也是顆搖錢樹,在榨幹價值之後放棄他和出了事被迫放棄,那可是兩回事。  他問:“說說具體情況。”  經紀人說:“你記得之前他處於失憶狀態嗎,那次來這裏出活動,他出車禍,結果想起來了。”  趙青陽看了看時間,說:“說重點。”  經紀人:“他就想起來他有個虐戀情深的小前男友,他要找回自己的小前男友,於是就跑到人家學校門口堵人了。對了,他那個小前男友,以前其實來過公司的,不過那時候白重鯨不認他,就把他趕出去,也挺造孽的。”  趙青陽:“這就是重點嗎?”  經紀人:“這是個足以毀掉他職業的醜聞啊,如果那個小前男友曝光了他的事,他怎麽混得下去,所以我是來問問該怎麽堵住小前男友的嘴,對了,我問了,那個小前男友,現在好像叫葉晨……”  因為996日漸禿頂成熟穩重的經紀人,看到同樣成熟穩重向來十分淡定的趙老板猛地站起來,目瞪口呆,跟被雷劈了似的。  “哪個葉,哪個晨?”  “葉子的葉,早晨的晨。”  趙青陽愣了一會,緩緩露出微笑。  小小年紀不好好學習,和渣男談什麽戀愛。  但沒關係,小表弟,我來幫你解決這個麻煩,你總得和我好好相處了吧。  ……  葉晨又一次見到了白重鯨。  他剛考完試,覺得這次分數應該能高一點,畢竟有學神蘇琢玉一對一補習,幫助他吃透了很多知識點。走出校門的葉晨還是很開心的,直到他又一次看到了白重鯨。  白重鯨見了他,反而往後躲了一下。  這些日子,葉晨經常聽他說一些“我錯了”“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會改正的”“我真的愛你”“你到底要怎麽樣才肯原諒我”之類莫名其料的話,葉晨基本當笑話聽,但這種笑話聽久了,也會很煩的。  這事他沒有告訴周隨,因為白重鯨不像是李明波那種情況,他每天放學在學校門口等著,然後跟著一起走到小區門口,就為了和他說幾句話,其他什麽也不做。  如果隻是單純地隻是跟蹤且沒有侵犯到對方的隱私或者其他權益,根本談不上違法犯罪。在跟蹤的同時進行偷窺、偷拍、竊聽等行為,才可能構成一般違法行為,這事哪怕報警,也不好管。  他想了想,戴好圍巾,走了過去。  他要自己和白重鯨做個了解。  是白重鯨對不起他,他完全沒有理由要去當躲避的那一個。  白重鯨見他過來,有些驚慌失措,隱隱還有些高興,他小心翼翼地看著葉晨,說:“晚沉……”  “別這樣叫我,我現在是葉晨。”葉晨說:“咱們找個地方,好好談談吧。”  他們隨便找了家店坐進去,店裏有暖氣,但白重鯨還是沒摘下眼鏡圍巾和帽子,低著頭看桌上的水杯。  葉晨看他這幅樣子就覺得好笑。  “我其實不太明白,你現在這樣,又是圖什麽呢?”葉晨懶懶散散地問。  “我隻是……終於看清了自己的內心。”  葉晨嗤笑一聲:“誒,咱們認識三年了,在一起都兩年了,我在你麵前晃了這麽久,你現在才看清楚自己的心?你是瞎子還是根本沒有心啊。”  白重鯨沒有說話,他從口袋裏翻了翻,找到一個小盒子,推到葉晨麵前。  葉晨沒動。  白重鯨便自己打開,裏麵是一枚戒指。  葉晨便想,哦,這是我送他的戒指,他給順手扔了。  白重鯨:“我、我又找回來了,沉沉,我當時其實是很高興的,但……”  葉晨:“但你覺得你心裏還有個白月光,所以我送你戒指,是玷汙了你的感情對吧。我就想不明白了,你都找我當替身了,還覺得你那感情純白無瑕呢。”  白重鯨:“……我以為他死了!”  葉晨:“什麽叫以為他死了,說起來,你那個白月光到底是誰啊?”第39章   十幾年前。  林家的大廳熱鬧非凡, 頭頂華麗的頂燈將每一處都照得纖毫畢現,垂下來的水晶吊墜與盛滿了香檳的玻璃酒杯交相輝映,杯壁閃耀著明亮的光。燈光魅影中漂浮著食物的香味, 香水曖昧的氣息, 悠揚的旋律,賓客們三五成群,低聲交談。  今天是林雲欽的六十大壽,當初本國影視事業剛剛發展起來, 他是第一批走上頂端的人, 本身也加入了資本圈,身份地位非同一般。  林雲欽在五十歲的時候就退圈了, 但其影響力絲毫不減,在六十大壽這天,前來參加宴會的賓客絡繹不絕。  一個十七歲的男孩穿著黑色的禮服, 正在彈鋼琴, 他的雙手十分漂亮,在燈光下仿佛藝術品一般,十指輕快地在黑白琴鍵上遊走, 有一種漫不經心的閑適。  白鯨坐在一個角落裏,手裏拿著一塊香甜的蛋糕,小口小口地咽下去。  那些人穿著各種高級定製的禮服,抬頭舉手中帶著優雅的氣質, 和他們相比, 自己就像個格格不入的小醜。  白鯨不喜歡這個宴會,但隻有在這裏, 那些哥哥才不會明目張膽地欺負他。他的哥哥們穿著小禮服,也一板一眼地維持著林家孩子該有的莊嚴姿態, 白鯨看著那個在長輩麵前裝乖的男孩,回想起他昨天還把自己從樓梯上推下去的樣子,就覺得一種憤怒在胸口升騰。他很想大聲告訴所有人,那個男孩本性是多麽的卑劣,但就算如此,他們瞧不起的也隻會是自己。  白鯨是林家的私生子,他那個父親相當風流多情,而且樂於播種,他有很多個私生子,但最後能進入林家大宅的隻有白鯨。  大概是因為白鯨的母親格外有手段,畢竟在他很小的時候,母親就故意用冷水衝他,然後哭著打電話告訴那個父親,說孩子生病了,希望他能來看看。  這樣的事發生了很多次,白鯨哭著對母親說難受,母親就摸摸他的頭,說這都是為了他好。  後來,母親病死,白鯨真的被接到了金碧輝煌的林家,但他們並沒有給他改姓,他仍然姓白。  白鯨在林家是個不起眼的私生子,他的哥哥姐姐們都不喜歡他,出言欺辱都是小事,有時候也會動手打罵,像昨天那樣,那個男孩認為他不配出現在爺爺的生辰宴會上,便把他從樓梯推下去。  好在家裏鋪著厚厚的地毯,他護住了自己的腦袋,因此並沒有受很嚴重的傷。  那塊蛋糕非常美味,滑進喉嚨之後,香甜的味道仍然殘留在口腔裏。聽說甜味會讓人產生幸福感,然而白鯨卻感覺那塊蛋糕吃下去,就像機油灌進了機械裏,充滿了冰涼滑膩的氣息。  反正這裏沒有人的心思放在食物上,他又去拿了一塊蛋糕,往回跑的時候,撞到了一個小孩。  “喂!”那個高高帥帥的男孩不滿地看著他,白鯨隻顧跑,那男孩卻不敢在宴會中跑來跑去。  很快,他就看到一個長輩,牽著那個男孩的手,和自己的父親握手,父親叫來自己的孩子,讓他們打招呼。  父親子嗣眾多,光是堂堂正正站在那裏的小孩就有五個,白鯨看到那幾個哥哥姐姐依次出來打招呼,他們臉上帶著不符合年齡的倨傲,隻有最後一個小孩,謙遜地低下頭,恭敬地說:“杜叔叔好,小杜哥哥好。”  他叫林蒲生,是父親的第五個孩子。  過了一會,林蒲生走了過來,說:“你剛才撞到的那個哥哥,是杜家的孩子。”  白鯨哦了一聲。  林蒲生又輕聲問他:“蛋糕好吃嗎?”  白鯨瞪著他,不說話。  林蒲生又問:“可以分給我一點嗎?今天晚上我還沒吃東西。”  他一晚上都忙著被父母介紹給各種客人,直到現在才能躲開他們的視線休息一會。  白鯨說:“那裏有那麽多,你自己去拿。”  林蒲生看著他,嘴角帶著一點笑意。  父親的第五個孩子,長得更像他的母親,五官清秀溫和,被培養出了一身矜貴的氣質,但他是有禮的,純善的,內斂的,白鯨討厭這裏的所有小孩,但有時候他會聽林蒲生的話。  但他仍然不喜歡林蒲生。  因為林蒲生對誰都一樣的好,像太陽燈一樣普照萬物,他對兄弟什麽態度,對路邊的乞丐也是什麽態度。  白鯨總覺的,林蒲生其實是把誰都不放在眼裏。  於是白鯨分給他了一小塊蛋糕,林蒲生吃了,誇讚道:“真好吃,你在哪裏找到的,我也去拿一塊。”  白鯨指了個位置。  林蒲生說:“那我過去了,你在這裏等等我。”  他露出一個微笑,燈光落在他身上,染著他油黑柔軟的短發,脊背挺直,走路的姿勢,手臂的擺動都非常講究,像一個高貴的小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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