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劍修果然都一個樣!  ·  鍾酩的自我狡辯一直持續到兩人晃上山。  山腰以上,未及山巔處修了一片圓形的道場,供人練功切磋。  江荇之拐進道場時,無芥、誅嚴、誅緒三人正圍在一塊兒商量著什麽。聽見動靜,他們齊齊轉頭,“門主,柏護法!”  無芥看江荇之腦袋上有幾撮毛發翹起,一副炸毛的樣子,心底了然。他暗自覷向跟在一旁的鍾酩:  都還沒合於水,也不知道在造作些什麽。  “在討論什麽?”江荇之走過來。  “回稟門主,在討論招人的事。”誅緒手裏的小本本翻開,上麵密密麻麻事無巨細,“在我們去秘境的這段時間,已經收到七、八封投名狀了。”  江荇之伸手接過小本本掃了幾眼,“那就盡快安排一場入門測試,人招好了我們也好接單。”  他說著往四周望了一圈,“看我們窮得,家徒四壁。”  身側靠過來一道高大的身影。鍾酩開屏,“我有錢,燈燈。”  江荇之教育他,“那也不能坐吃山空,財富都是靠雙手創造出來的!”  鍾酩順著他,“說得真好。”  他說完伸手把那小本本抽出來還給誅緒,“快記上,我們門主口吐箴言了。”  誅緒刷刷埋頭。  江荇之,“……”還會不會說話了?  招人一事全權交給了誅嚴兄弟兩人。  誅嚴先前待在七絕樓,有過管理宗門的經驗。無芥身兼數職,不但要內供還要外包,這次暫不參與招人事宜。  雖然不參與,但也有任務在身。  江荇之合計,“大師,你出門給人算卦的時候,順便也宣傳一下我們昆侖,號召大家都來加入我們。”  這提議相當假公濟私,無芥卻應得很順溜,一副勢要將昆侖發揚光大的樣子,“當然。”  江荇之欣慰,“大師是個明白人。”  門中事務皆已安排下去,江荇之晃了一圈正打算離開,又被鍾酩叫住,“等等。”  “怎麽了?”  鍾酩轉向無芥三人,“三界中最好的煉藥師在哪兒?”  江荇之去瞅他的臉色,“你病了?難怪今天不對勁。”  “……”鍾酩都快被這人搞得沒脾氣了,他無奈地看了江荇之一眼,“給你補全殘破的身子。”  江荇之恍然:彼岸花補殘魂!  無芥回道,“貧道隻聽說萬藥穀穀主醫術高超,縹緲宮的憫霜君是有名的丹藥大師。”  誅嚴細細想了想,“這就要看門主是煉哪種藥,一些特殊的丹藥隻能由魔修和鬼修煉製。”  江荇之一聽都犯懶,“這麽麻煩。”他拿胳膊捅捅旁邊的鍾酩,“要不算了,我看那株花用來當觀賞植物也挺好的。”  他也就隨口一說,說完卻看鍾酩皺眉,“胡鬧,不許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對麵三人中,無芥看不出表情。  誅嚴和誅緒暗搓搓對視一眼:對門主百依百順的柏護法,居然也有板著臉的時候。  鍾酩掃了他們一眼,隨即拉上江荇之離開。  江荇之被他拉走,不明白他為什麽比自己還嚴肅,“反正除了體寒,也沒別的什麽。”  鍾酩抿著唇沒說話。  他拉著人出了道場往山上走,沿途的樹林都在身側倒退——他真是怕極了這人再出什麽事。偏偏江荇之天生心大,實力又強,普通的告誡根本無法讓人提高警惕。  “怎麽了嗎?”江荇之問他。  思緒運轉了幾瞬,鍾酩停下腳步轉頭看向江荇之。石階形成了高低的落差,那顆翹了幾根毛的腦袋正齊平他胸口,擾亂他的心神。  鍾酩握著人的手緊了緊,“你就不怕因為魂魄殘損,回不去想回的地方?”  江荇之被問得一愣。這推測雖然毫無佐證,但萬一呢?  他趕緊道,“要回去!”  握著他的手便鬆了幾分力道,鍾酩輕聲,“那還要不要去找人把花煉了?”  江荇之點頭,“要煉,要煉。”  那幾撮翹起來的毛隨著他的動作晃了兩下,鍾酩抬手給人一順,“這就對了。”  ·  回去之後,江荇之率先聯係了縹緲宮。  魔修和鬼修實在不好打交道,他和萬藥穀也沒什麽交情。在縹緲宮裏他好歹有個掛名長老的職位,也算半個“自家人”。  他同縹緲宮宮主應琉仙傳訊時,就躺在院中躺椅上,金燦燦的斜陽映得他臉龐發光,相當神聖的模樣。  對麵應琉仙神色崇敬,“神燈大人有所求,本宮主必然竭力相助。隻是……”  江荇之問,“隻是什麽?”  應琉仙說,“憫霜君前些日子出門尋靈草了,也不知道多久能回來。”  江荇之摸了摸下巴,十分隨意,“不急,那就等……”  “等什麽。”正說著,傳訊畫麵中出現一道玄色的身影。鍾酩站在江荇之身後,俯身而來,那張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臉落入應琉仙的眼中。  江荇之轉頭,差點來個臉貼臉。他往後仰開一點,“柏…阿座,憫霜君不在門中,得等段時間。”  鍾酩溫聲細語,話是對著江荇之說的,淩厲的眼神卻側向傳訊,“燈燈,時不待人。早些養好你這縷殘魂,你的神光也能早日普澤這片九州大地。”  應琉仙驚訝,“這麽嚴重的事,大人早說便是!本宮主這就傳訊把憫霜君叫回來。”  說完也不給江荇之反應的時間,“啪嗒”掛了傳訊。  院中又恢複了安靜。  燦金色的斜陽鋪滿院落,一片美好靜謐。  鍾酩看著江荇之,江荇之看著鍾酩。  江荇之目光定定,他發覺這人胡編亂造起來根本不輸給自己。  …  在日落時分,縹緲宮便傳回消息,請江荇之三日之後上門。  江荇之道了聲謝,掛掉傳訊後也同鍾酩說了一聲。鍾酩正在隔壁院落裏打理月季花,聞言抬眼看來,笑了笑,“好。”  那豔紅的花太襯他,勾唇時美得令人心悸。  江荇之都沒忍住多看了兩眼。他對美的欣賞一向不在皮囊,更多的是氣質和骨相,幾百年來能讓他停駐目光的,柏慕還是第二個。  第一個是墟劍。  他正出神,又聽對麵的男人問,“你這幾天有什麽打算?”  江荇之“嗯?”了一聲,視線聚焦,正對上鍾酩帶了點笑意的目光。他從躺椅上坐直,“去藏劍閣找遊蘇青。”  “……”笑容倏地消失。  鍾酩幽幽,“喔,那個玄天劍……”話到一半,他又反應過來,不對,江荇之喜歡的不是玄天劍宗那小子。  這醋吃的,都快成條件反射了。  江荇之沒聽出他的酸味,點頭道,“對,就是那個被玄天劍認主的遊閣主。”  鍾酩放平心態,“找他做什麽?”  “之前把江狼嚎托付給他,也不知道他是還給玉花宗了,還是依舊帶在身上的。”  “不是留了傳訊方式。”  江荇之說,“還是親自去看一眼比較好,不然對狼嚎太不負責。”  鍾酩失笑,“你還真把它當你子孫了?”  江荇之盯了他一眼。  鍾酩無奈,“好了,我同你一起去。”  …  說好了去藏劍閣,兩人第二天早上就準備出發。  江荇之出門時,看見鍾酩正等在他院落門口,挺拔的身姿在朝暉下如破曉長劍,鋒芒畢露。  他遲疑地走過去,“你像是要去興師問罪。”  鍾酩氣勢稍微收斂了一點,“你看錯了。”又不小心習慣性戒備了。  江荇之不再深究,叫上人一道飛出昆侖。  他們抵達藏劍閣時,遊蘇青沒在,迎接他們的是管事馮緣。馮緣將他們迎進貴客堂,“閣主正巧外出,應該馬上就回來了。”  江荇之說,“沒事,我們等等。”  待端上來的小零嘴吃了一半,外頭終於傳來了動靜,隱約聽見馮緣的聲音道,“閣主,江仙君和柏仙君已在貴客堂等候多時。”  “好,本尊這就去。”  江荇之“啪啪”拍掉手上殘渣,起身準備迎接他藺小弟的老祖宗。  他這人向來懶噠噠的,很少有主動放下零嘴迎接人的時候。  鍾酩見狀,立馬跟著站起來了。不知道是不是對玄天劍宗有了應激反應,他看著江荇之一副欣然相迎的模樣,又有些吃味兒了。  他忍不住上前一步,往人身上一懟,“燈燈。”  江荇之猝不及防,被懟得都往前蹦了小半步。他回頭,目光如炬,“做什麽?”  鍾酩醋唧唧地問,“你該不會對所有劍修都有好感。”  “胡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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