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要幹嘛?”  鍾酩默了一下,“我有事出去一趟。”  江荇之狐疑地上下打量他幾眼,“有事?去哪兒?”  男人凸起的喉結上下攢了攢,片刻,他輕輕轉移話題,“快去吧,考核都開始好一會兒了。我天黑前回來。”  ……好奇怪,絕對有事瞞著他!  江荇之幾步倒回去站在鍾酩跟前,一雙眼又變回了照亮真相的審訊燈,“阿座,你要去幹什麽?”  “小秘密。”  這三個字從那雙薄唇中說出來,多少有點俏皮。  江荇之還想再問什麽,鍾酩便發動了溫柔攻勢,抬手要撫摸他的臉,“乖燈燈,你……”  “別!”江荇之扭頭一躲,警惕地看著他的手,“剛摸過腳的,就別再摸臉了。”  鍾酩,“……”  ·  江荇之最終還是沒拗過鍾酩。  後者不要臉地把他摟在懷裏,親得他上氣不接下氣,趁他暈暈乎乎的時候居然鬆了手,在他臉頰上啄了一下,飛快開溜。  等江荇之回過神來,昆侖山巔早已沒了鍾酩的身影。隻剩庭前的月季,裹挾著一陣曖昧的暖風。  “……”江荇之被鍾酩這波操作騷了一把,好得很。  待身上溫度降下來,他這才扣著麵具走下山。  山下,考核進行得如火如荼。  第三場考核考驗的是品性,剩下的考核者分成了幾組,需按照規定完成考核內容。  誅嚴宣布規則時說的是考察協作能力,但規則下暗藏了衝突,考核的最後階段會體現出組內成員的胸襟和抉擇。  這會兒考核正進行到一半。  江荇之落到考核場外。四下無人,誅嚴便叫了聲“門主”。他看江荇之身側空落落的,又問,“柏護法怎麽沒來?”  “他有事出去了。”  誅嚴聞言不再多問,隻笑著說,“今日考核,門主和柏護法像是換著班來的。今早隻有護法大人過來,他還說……”話頭一刹,誅嚴說錯話般閉嘴。  江荇之眯了眯眼,“他說什麽?”  誅嚴輕咳了一聲,“沒有,就是屬下沒看到門主,便問了一句。柏護法就說‘門主還沒起來,讓他再多睡會兒’什麽的。”  江荇之,“……”  靠!墟劍這個,這個不要臉的!  他終於知道為什麽誅嚴吞吞吐吐,這話是沒錯,但也說得太曖昧了。什麽自己沒起,讓自己再睡會兒……  江荇之忍不住在心裏小聲逼逼:明明昨晚墟劍連腹肌都不讓他摸,還對外講得跟自己很行似的。  誅嚴看那麵具後露出的耳朵慢慢變紅,心神領會,“沒事門主,我們都懂。”  ……你們懂個毛。  江荇之瞥了他一眼,不欲多言。他重新將視線投向考核場,故作威嚴道,“還不趕緊看著考核。”  誅嚴一瞬收斂神色,“是,門主!”  最後一場考核接近傍晚才結束。  江荇之雖然全程細細看著,但一顆心都掛在了鍾酩身上。隔一會兒又往天邊望一眼,可直到考核結束後者都沒回來。  考核成果已出。未通過者很快離開了昆侖,留下的人被帶去住處,由誅緒告知門規、領著在門中可供走動的地方參觀了一圈。  這個時間,外包了一天的無芥也回來了。  江荇之早早便等在了無芥的小院前。  現在昆侖進了新人,無芥的院前也設下了屏障。屏障外新開鑿了一方許願池,求神問道者往池中投入兩枚靈石即可算卦許願。  算卦的時間還特意設在了戌時日落之後,對外說是“神諭隨夜幕降臨”,實際上是無芥外派歸來的時間。  見到江荇之,無芥似乎並不驚訝。他揮開結界請人進來,“門主,裏麵坐。”  兩人穿過庭院坐到了屋裏。  江荇之坐下後直奔主題,把昨夜和今晨的情況同對方說了一番,問出心底疑惑,“大師,做條鹹魚很逆天嗎?”  無芥悠悠道,“做條鹹魚不逆天,但做條逆天的鹹魚就不一樣了。”  江荇之,“……”  他似懂非懂,“不做鹹魚,那我該做什麽?”  “貧道怎麽知道?”無芥揣著袖子,滴水不漏,“門主該做什麽,自己才是最清楚的。”  “我不清楚。”  屋中安靜了會兒。接著一根手指朝頭頂一指,無芥的麵容在江荇之的眼前似乎又變得悠遠了起來,“貧道隻按門主所言進行理解。”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門主現在看來的‘懲戒’,說不定是黎明前的黑暗,光明降臨的前兆。”  這番話耳熟得恍若昨日。  江荇之皺了皺眉:不是恍若,就是昨日。誅緒那孩子跟人畫餅的時候也是這麽說的。  他飽含深意地看了無芥一眼,“我姑且再信大師一次。但我能做的都做了,還有什麽非承擔不可的大任?”  無芥笑笑,“三界之中,不正有大亂麽?”  大亂?江荇之正想了想,隨即了然:兩界紛爭。他擺擺手,“我答應過魔尊不去摻合。況且若真要摻合,我該幫哪一邊呢?”  無芥的拇指和食指捏在一塊兒,緩緩張開。  江荇之揣測,“兩頭端水?”  “……”無芥,“貧道是讓門主把格局打開。”  “戰亂不一定是靠戰亂平息的。”  心頭撲通一跳,江荇之莫名屏住了呼吸。他看向一臂之遙的無芥,對方眉眼平和,不露聲色,現實生意人在此刻看著又像是個世外高人了。  靜謐的氣氛中,江荇之坐著凝了會兒神。等他回過神來正要辭別,屋外突然傳來“轟隆”一聲巨響!  咵——像是有一道閃電劃破了頭頂的天穹,方圓千百裏的密林中倏地驚起一片飛禽走獸!就連他昆侖的山巔好像都被震得一晃。  能量之大,幾乎要讓江荇之想起自己渡劫那日。  他心驚肉跳地看向無芥,“大師,是不是你給我胡亂畫餅,要被天罰了?”  無芥,“……”  緊閉的眼皮罕見地掀開朝外看了一眼,很快又閉上,“比起強行給貧道扣鍋,門主倒不如出去看看發生了什麽。”  意思就是和他無關。  江荇之不好意思地埋了埋頭,“看來是我誤會大師了。”  無芥大度地揮了揮衣袖。江荇之便起身辭別,推門而出。  出了屋門,頭頂的驚雷卻已平息,隻餘深藍的天空隱隱透著雷電未消散的紫氣。  江荇之仰頭看了會兒,忽然察覺到昆侖山巔禁製的波動。心頭一動,他一個閃身飛快地回了山巔。  ——墟劍回來了。  ·  江荇之落到山巔時,正看到男人背對著他站在屋門前,像是打算回屋。  上午出門時的“情侶裝”沒穿在身上,取而代之的是一身幹練的勁裝。玄色的衣衫貼身穿著,顯得鍾酩身材很好。  大概沒想到他來得這麽快,後者身形一僵,又裝作自然地回過身來,“燈燈。”  江荇之幾步到了他跟前,還沒來得及問人為什麽換衣服,就看鍾酩那英俊的臉上有一處劃傷。他眼睛一下睜大,“你受傷了!”  “小傷。”鍾酩垂眼握住江荇之伸過來的手,裹在掌心裏親了親,“我先回去把衣服換了。”  “等一下。”江荇之才不給他毀滅證據的機會,拽著他的衣襟湊上去,貼著他的脖頸胸口這兒嗅嗅,那兒聞聞。  鍾酩被他逗笑,把人捉起來,“你又不是小狗。”  江荇之沒尋出蛛絲馬跡,但他直覺鍾酩經曆的事並不像對方表麵看上去那樣輕鬆寫意。  畢竟臉上都劃傷了,誰知道還有沒有別的傷口?  他一把抱著鍾酩的腰不讓人走,“怎麽傷著的?還有沒有傷,我替你看看。”  “真的沒傷了。”鍾酩避開前一個問題。不知是不能說,還是不想叫人知道。  他的腰身被江荇之死死抱住,鍾酩頓了頓,幹脆也不回屋了,就著這個姿勢把江荇之反抱而起,走到院中躺椅上坐下。  躺椅傾斜,鍾酩仰在椅背上,一隻大掌幾乎能把江荇之的腰身錮牢。  “考核結束了嗎,有沒有去找無芥?”  “結束了,找了。”江荇之趴在鍾酩胸口,聽出對方有意岔開話題。他看人受傷,既揪心又著急,但鍾酩不說,他也問不出來什麽。  不告訴自己的,那肯定是和自己有關了。  按在他腰後的手安撫地替他揉著腰,鍾酩的聲音聽著有些疲憊,但又耐心得溫柔,“無芥怎麽說的?”  江荇之心不在焉地答著他,將上午的事在腦海中細細回過。  墟劍突然離開又負傷回來,顯然是去什麽地方找了誰。離開前唯一的異常,就是知道自己心絞痛的原因,然後生氣了。  生誰的氣?總不能是去……  咯噔!江荇之心跳倏地漏了一拍。一個不可思議的猜想劃過他的心頭。  不不不,這也太誇張了。  但墟劍回來前,頭頂那道驚動九州的天雷似乎又在印證他的猜想。江荇之“咕咚”咽了咽唾沫,又朝鍾酩臉上看了一眼。  他的墟劍,有這麽逆天?  正瞅著,腰身又被摟著往上提了提,江荇之頓時趴得離鍾酩更近。他低頭就能和人接吻,而且他看鍾酩的眼神裏似乎也透著這種期待。  江荇之看了他一會兒,忽然低頭在他臉上那道細小的傷口上親了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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