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模樣神態,哪是被捉的階下囚,分明是遠方來的座上賓。  季修白一噎,權衡再三後決定揭過這點細枝末節,便不耐煩地衝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的魔門弟子揮揮手,“算了,不必綁了,你們在前頭開路便是。”  一眾人等這才又浩浩蕩蕩地結成一隊往明心宗去了。  *  蓬萊島上空,一座浮島乘著連綿的雲朵漂浮空中。  漆黑的閣內裏沒有半點星火,本是天光大亮,可門內卻黑邃無光。  阮妙真緩緩抬起眼瞼,疑惑道:“他們被喚醒了,怎麽可能?”  “你不是說《攝魂令》無解麽?這又是怎麽回事?”她目露凶光,惡狠狠道。  哪知那個詭異的聲音竟大笑起來,“早就告訴過你,憑那幾個小鬼根本不可能傷到他,現在你信了。”  阮妙真微微眯眼,“他的原身被毀了,修為怎會……”  “他可是顧驚羽。”那個聲音打斷她笑道:“你永遠都想不到他還有什麽樣的後手。”  阮妙真麵露不耐煩,“那你說該怎麽辦?”  “他既到了魔域,必定會與季修白會合,你倒不如借著收拾明心宗,一石二鳥。”  “你想要我替你奪回魔門?”阮妙真微一挑眉,目露一絲不快,隨後眼珠一轉又似乎想到了什麽,冷哼一聲道:“也好。”  *  左使抓了秋照夜的消息幾乎轟動了整個明心宗,雖然季修白嚴禁傳播,卻還是有好事者私下議論紛紛。  且事發地位於魔域與中域的交界處,本就布滿了各大門派的眼線,於是這消息還是不脛而走,傳遍了四海八荒。  “說來也奇怪,說是捉來的吧,可也沒見左使將他們關押起來,反而安頓在洞府裏。”  侍者們正端著季修白吩咐的上好茶點往洞府裏送,一麵低聲嘀咕著。  “那可是秋照夜,誰能攔住他呀?”  他們小聲議論,不知不覺走到了洞府門口,卻聽見裏頭傳出季修白的聲音,“秋照夜,你出去,我有話要跟他說。”  這聲音帶著怒氣,侍者們腳步一頓,猶豫了一下不敢再往裏邁。  裏頭有人似乎又說了幾句,聲音不大,他們尚未聽清,須臾後感到一陣清風刮過,裏頭倏然飄出個人影。  那人一頭銀發,頎長偉岸的身型披著蟬翼般的淺青色寬袍大袖,如玉山傾頹,出現時空氣中還隱約散溢著一縷若有似無的冷鬆香,沁人心脾。  兩名侍者霎時愣住。  心說這樣的人是凡間該有的嗎?  卻見那銀發之人如水晶雕琢般的眸子微微轉動,目光落在他們手中的托盤上,其微一眯眼後唔了一聲,接過一隻盤子後挑挑揀揀,仔細將一盞梅子及幾盤點心擇出來,“這些阿羽不喜歡。”  做完一係列動作後又審視了盤中片刻,終於滿意地點點頭,對他們揮揮手道:“你們可以走了。”  侍者們對望一眼,猶豫了一下又不敢多說什麽,於是頷首撤去。  秋照夜望一眼洞門,眸光立時變得溫柔無比,又抬腳邁入洞府。  季修白端坐玉幾旁,忍了許久,才衝顧驚羽憤恨道:“尊主,你當初是怎麽答應我的?”  “你說過不圍著秋照夜轉了,這又是怎麽回事?”  他說時還指著洞門外,一幅痛心疾首的模樣。  顧驚羽想了想,心覺無從狡辯,便顧左右而言他道:“咱們說正事吧?”  “這就是正事。”季修白哼了一聲,“我就知道,一看見秋照夜你就邁不動腿,什麽都顧不上了。”  “這些回頭再跟你解釋,眼下真有正事……”顧驚羽懶得與他計較,正想說關於魔曲的事,卻見剛剛被他勸走的秋照夜又折了回來。  “你怎麽回來了?”顧驚羽疑惑道。  秋照夜眸光含笑,無視了季修白要殺人的目光,將手中銀盤放在石幾上,取過一顆蜜餞塞入顧驚羽嘴裏,“我看侍者送來茶點,便挑揀了些,喜歡嗎?”  說時那手指還在停顧驚羽唇邊摩挲著並不撤回,那神態動作中含著的寵溺意味幾乎要溢滿周遭空氣。  顧驚羽仰著頭被塞了一口甜膩,一時說不出話,隻唔了一聲,可餘光卻瞥見季修白幾乎要把玉幾都捏碎了。  於是連忙幾口嚼碎了蜜餞咽下肚,忙對秋照夜道:“我擔心甄子昂他們,師兄幫我去看看?”  秋照夜知道顧驚羽為避免他們掐架,想把他支開,便以寵溺的語氣應了一聲:“好。”說時手指依然沒有離開對方的唇畔。  隨後又斜睨了一眼季修白,補了一句,“阿羽要師兄做什麽都可以。”  這話不像是說給顧驚羽,反倒像是說給季修白聽的,後者聽得幾近心梗,眸子裏的火光幾乎要把整個洞府都給燒了。  秋照夜見狀這才隱約目露一絲滿意地撤了出去。  待他離開,季修白深吸一口氣幾乎就要破口大罵,卻被顧驚羽立時按住了。  仿佛是不給季修白開口的機會,顧驚羽連忙脫口而出道:“衢自明死後,他手下的那些心腹,你是如何處置的?”  季修白憋了一肚子的火氣沒處撒,本想發作一番,卻在看見顧驚羽急切的目光後,又泄去了一大半,於是麵露無奈地將另一半火也強行壓下,想了想後,語氣有些僵硬地道:“待我回來後,部分留在門內的包括幾名長老都押入浮屠塔了,還有些流亡在外,正通緝著,怎麽了?”  顧驚羽若有所思,“若是他們潛回魔域了呢?”  季修白擺擺手,“不可能。”  “隻要他們敢露臉,一個也逃不掉。”  顧驚羽又將最近發生的事以及那樂師的經曆複述一遍,季修白聞言有些不可置信,隨後思忖了片刻沉聲道:“若是潛入通澗淵,倒是能夠躲過追蹤。”  “我總有種感覺,衢自明可能沒死。”  季修白瞪大了眼,“那可是從秋照夜的手底下……”縱然他一提到秋照夜就恨得牙根癢癢,可對其修為與手段卻是不得不承認,天下誰能在這家夥的雷霆一擊下逃命?  想想就覺得是天方夜譚。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顧驚羽想了一會,微微搖頭道:“算了,橫豎再進一趟通澗淵便是。”  那裏頭好似藏著什麽天大的秘密,若是不揭開,恐怕危及這世界上的每一個人。  “另外,之前在破廟裏發生了些事……”顧驚羽在簡略說完前因後果後道:“我想對方應還會有動作,可能需要你的幫忙。”  *  明心宗建在懸崖峭壁之上,偌大山體仿佛是被生生劈開的,山崖筆直地高聳入雲,側麵崖壁上大大小小被鑿出了無數洞穴,遠遠望去,其內燈火點綴在夜幕裏,仿若天上繁星。  在遠離主峰的偏僻洞府內,裴慕之看著正盤膝運功,渾身是傷的夏應弦,麵露愧色,“師叔祖……要不,你也捅我幾刀解氣?”  夏應弦正端坐軟塌上,冷眼一瞥裴慕之,“又不是你的錯,為何要往自己身上攬?”  “可是……”裴慕之看著那觸目驚心的傷勢,揪心道:“總是因我修為不濟,才著了那魔曲的道。”  “與修為無關。”夏應弦閉眼調息,漫不經心回應道,他隻想著快點好起來,否待阿羽入了那通澗淵,修為再被那詭異的空間壓製,誰能護他?  甄子昂本是站在洞口,看著仿若銀河一般的洞穴燈火,發出嘖嘖稱歎,聽見這一聲扭過頭來,“還是有關的,你看修為高如宗主,不僅不會中魔曲的道,還能將我們都喚醒。”  姬霄月也點點頭,“我父親也肯定不會著道,看來還得是大乘境修為才能抵抗。”  他說時又恨恨地捏了捏拳頭,“我方才與族中傳訊,可好多族老們卻不信阮妙真會幹這種事。”  姬家因血脈源遠流長,宗族龐大,關係盤根錯節,涉及宗族大事都需通過族老會首肯,並非家主一人說了算。要對付阮妙真,等於與四大宗之一的樂宗為敵,如此大事,卻不是憑姬霄月一句話就能挑起幹戈的。  夏應弦不屑冷哼了一聲,“誰能相信一向被奉為人間仙境的蓬萊島,會出個大魔頭呢。”  蓬萊島在世人心中向來是與世無爭的仙子居所,樂宗弟子們又都麵容姣好,心境圓融,為天下玄門推崇,其地位之高,與劍宗不分伯仲。  說阮妙真修魔,就與當初傳言秋照夜愛上魔頭一樣,聽起來是個無稽之談。  四人又議論了一會,甄子昂卻忽然神色一滯,瞪大了眼喃喃道:“你們……聽見了嗎?”  姬霄月也忽然抱頭麵露痛苦,咬牙道:“來了。”  眼見連裴慕之的臉色也變了,夏應弦發覺不妙,連忙收了功。  “你們聽見什麽了?”  裴慕之目眥欲裂,強行咬破舌尖,才勉強吐出一聲:“魔……曲。”  夏應弦當機立斷,拋出三道捆仙索將他們束縛,旋即口念清心訣,咒語如有實質化作絲絲縷縷的靈光湧入三人百會穴。  須臾後三人的表情終於舒緩了些。  夏應弦剛鬆下口氣,卻見他們的表情卻再次變得扭曲,似乎有什麽正在他們的腦海中天人交戰。  很快甄子昂的麵色一變,像塊木頭似地佇立不動。  夏應弦眸光微沉,緩緩拔劍出鞘,此時空中傳來一個聲音:“清心訣無濟於事。”  他聽出聲音的來源,目光不錯冷聲道:“那你還等什麽?”  一道白影從夜色中掠過,秋照夜飄然出現在洞口,釋放的氣場如凜冬颶風掃過洞穴,霎時令四壁都結上了冰霜。  寒意如潮水般直灌入三人靈台,將陰霾衝散,內觀原本被黑霧籠罩下的曠闊識海,如今卻如同驟藍的深海汪洋,同時微弱的光芒下,出現無數道絲絲縷縷的紅線,通向悠遠而漆黑的深處。  三人聽見一個聲音回蕩在腦海:“順著傀儡絲,找到她。”  聲音猶如某種指令,三人眸光霎時清明,仿佛看見了什麽,往山林小徑踱步而去。  *  作者有話要說:  小秋占有欲爆棚~~啊~~好想快進他們倆感情戲啊怎麽辦~~被劇情進度封印的我嗷嗷嗷難受ing  ps:又是二合一,看在我這麽努力的份上~小寶貝們不給點鼓勵嗎~~~  pps:開了防盜章,防盜比例60%,48小時第54章   顧驚羽淹沒在如海般的書卷堆裏,不斷有書簡在空中劃出個拋物線落在遠處。  半空中的黑霧原地轉了幾圈,卷起無數書簡圍成一圈飛速在他周遭旋轉,片刻後又嘩啦一聲灑落一地。  黑霧唔了聲,“沒有……”  說著又故技重施,再次卷起書簡旋轉起來。  顧驚羽一個閃身躲過即將砸落在他頭上的一隻玉簡,嘖了一聲,“到底有沒有兩全其美的法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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