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地,霜絳年反而冷靜下來。 爹娘不惜放棄生命與尊嚴,就是為了他一生平安順遂。 他怎可枉費爹娘的心血,橫死在這裏? 恍惚之中,有一名蛇臉人靠近了他們。 “尊主,大事不妙,不知道是哪個泄露了消息,紫薇仙君和藥王他們已經在向這邊來了!” 魔主眼中劃過一道意外之色。 他手中生出鎖鏈,纏住了霜絳年的脖頸。 正要往回拖拽之時,剛才那個通風報信的蛇臉人,卻一把按住了鎖鏈。 “尊主,這可使不得。” 蛇臉人身上,響起了晏畫闌吊兒郎當的嗓音。 “屬下還想和這位美人一起快活快活呢,怎麽能讓你帶他走?” 霜絳年回眸望向他,雙眸圓瞪。 電光石火之間,晏畫闌身周生出翡翠般的羽毛,龐大的孔雀妖拔地而起,啄斷鐵鎖。 霜絳年本能抱住了它的脖頸,隨著孔雀妖振翅而起,衝向遠方。 霜絳年腦海中一片空白。 瘋了嗎?不要命了嗎? 黑蛟那時尚且是同階,而現在,對手比晏畫闌足足高出一個大階,還能操縱魔毒! 蜉蝣撼樹! “……有趣。”魔主冷笑。 無數漆黑火球朝孔雀妖包裹而來,晏畫闌釋放出的孔雀真火仿佛滄海一粟。 火焰相撞,瞬息消散,剩下的黑焱追上尾翎,那些讓孔雀引以為傲的美麗羽毛熊熊燃燒。 天空中,仿佛煙花朵朵綻放。 黑焱四濺,射出絲縷魔毒,如箭矢般從四麵八方刺入孔雀妖的身體。 羽翼重傷,孔雀妖長長哀鳴,墜向懸崖下的深淵。 魔主拂袖欲追。 卻聽一個蒼老的聲音橫空響起:“天地鼎!” 另一個清朗的嗓音:“黑曜衛,列陣!” 是藥王裴濟和霜懷遠。 魔主腳下升起耀目的陣法,頭頂上空,巨大的寶鼎壓落,他無處可逃。 他遺憾地目送孔雀妖逐漸消失在視野中,然後將視線轉向藥王和紫薇仙君。 “……哼。今天可真熱鬧啊。” * 深淵之中。 浮空咒不斷亮起,孔雀妖躺落在深淵之底,震起圈圈塵土。 它的尾翎全部灼燒殆盡,魔毒猶如跗骨之疽,蠶食著羽毛,鑽向皮肉深處。 它試圖變回人形,卻失敗了,隻嗆咳出一灘黑血。 “為什麽又這樣做?!”霜絳年鼻子酸澀,厲聲嗬道,“你這般不要命,再破一次丹田,我該用什麽來救你?” “不必救我。”晏畫闌暢快地笑著,口中又吐出了黑血。 霜絳年心疼地抱住孔雀妖的長頸,這才發現,它那雙黑亮的眼眸被魔毒灼瞎了。 “哥哥現在是不是用了真容?”晏畫闌輕輕歎了口氣,“好可惜,我又沒看到。” 霜絳年心如刀割。 魔主身上的魔毒比黑蛟濃鬱千百倍,若不盡快驅散魔毒,晏畫闌的眼睛、翅膀、尾翎……或許會落成終生殘疾。 九刺治得太慢,怎麽能來的及呢? “……疼嗎?”他將臉依偎在孔雀妖眼邊。 “不疼,沒關係。”晏畫闌聲音很弱,像是在竭力忍痛,“哥哥摸摸我,摸摸就好了。” 霜絳年輕柔地撫摸它的羽毛。 平時一個小磕碰都要唧唧歪歪求安慰的晏畫闌,現在卻一滴眼淚都沒流,還盡可能表現得陽光,想反過來安慰他。 這怎麽讓人忍心。 [警告!綁定對象瀕臨死亡,天道懲罰開始。] 一股熱流從霜絳年小腹升起。 他冰涼的身體開始發熱,觸碰到孔雀的羽毛時,指尖如過電般酥麻。 初見時,霜絳年隻覺天道懲罰的方式簡直不知所謂,惡趣味並且毫無作用。 現在他才明白,這是天道對他的提示。 霜絳年做出了決定。 快速驅除魔毒的方式,現成的有一個,就在他心髒裏的忘情上。 不必掏出心髒,隻需他們靈氣相融,仙府相合隻需要他們雙修,忘情自會驅除對方靈肉中的魔毒。 “……我有一個方法可以救你。” 霜絳年眼眶微紅,摟著他的頸子問。 “你願意嗎?”第30章 (營養液加更) “你願意嗎?” 霜絳年說完這話之後,剛才還羽毛暗沉無光的大孔雀,忽然之間就閃亮了一百倍。 晏畫闌精神奕奕地昂起腦袋:“願意什麽?是我想象的那個嗎?真的嗎?那個那個嗎?” 霜絳年用行動表達了一切。 “……隻是治療。”他淡聲道。 晏畫闌:“我願意,我太願意了,哥哥快來治療我!” 激動的心,顫抖的毛。 他一改剛才的死氣沉沉,變得過於歡脫,完全沒有落下殘疾的悲傷,高興得如同過節。 霜絳年麵無表情,心中的傷感散了大半。 他明知晏畫闌什麽都看不見,卻在寬衣解帶的時候,心中升起些不自在。 上一次在姑灌山那種利益交換、恩怨了結的坦然心境,現在蕩然無存。 霜絳年把原因歸結為這次是自己主動。 他頓了頓,有些為難道:“你能變小一點嗎?這樣我沒法操作……” 聽著對方輕柔的嗓音,晏畫闌心中火山噴發,剛才還無法變換形態的大孔雀,在一秒之內就變回了人形。 霜絳年開始了。 有些根本無法想象的動作,在麵對生死攸關的時候,硬著頭皮也就做成了。 在天道懲罰的作用下,他生理上地感到了愉悅,行動多由本能催動,倒也不覺得太難堪。 唯一的問題是晏畫闌有些不安分。 這讓霜絳年懷疑,對方身上那些鮮血淋漓的傷口,是否都是裝出來的。 “別動,我來。” 他勸了一句,不一會兒又麵露惱怒。 “別動,傷口會崩裂的,你想終生殘疾嗎?” 卻聽晏畫闌哽咽一聲:“死在和哥哥的溫柔鄉裏,我完全沒有遺憾的嗚嗚。” 霜絳年聽不得這些要死要活的鬼話。 他不得已,把晏畫闌的四肢都綁縛了起來。 唯獨忘了封住那張嘴。 “哥哥,我好開心。” “哥哥,你真棒。” “哥哥,哥哥……” 好好的美男,怎麽就生了張嘴? “咯咯”亂叫,母雞下蛋嗎? “……閉嘴。”霜絳年忍無可忍用了禁言術。 崖底安靜片刻,不知道是太激動還是太疼,晏畫闌被封了嘴,又開始“嚶嚶嗚嗚”起來。 霜絳年心中的憐惜煙消雲散,額頭冒起了青筋。 你很疼嗎?放心,我肯定比你更疼。 晏畫闌哭,不是因為疼。 上次在姑灌山,哥哥如白瓷人偶般脆弱易碎,身體冰冷沒有任何反應,整個過程仿佛一場獻祭。 而現在…他能聽到哥哥略顯急促的呼吸,感受到溫熱的皮膚,或許眼睛裏也是水波瀲灩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