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沈嬛進門,他就不喜。  一個當家主母,像,像個妖精,不成體統,勾著老爺不放。  還跟襄郡王不清不楚的,讓老爺蒙羞。  照他說,這樣的女人浸豬籠才行,死了才安生。  ——  普陀山依山而建,高低錯落有致。  沈嬛出來會兒就不得不戴上帷帽,往人少的地方走,終於讓他找到一個好地方。  他解下帷帽,招呼奶娘和晴子:“這裏涼快,坐下吹吹風。”  一條半丈寬的小瀑布在三人前方,經年累月衝出的水潭清澈見底,小魚小蝦竄來竄去,四周樹木繁茂。  水潭邊正好有幾塊寬大的石頭,夠他們三人坐。  微風不燥,清亮寂靜。  沈嬛舒服得抑製不住好心情,哼著一段妙生先生話本改的曲。  忽然,他望著水潭,彎腰脫鞋,一雙白綾襪也扔在石頭上。  奶娘和晴子嚇了一跳:“太太您做什麽呢?!”  “這水涼快得很,奶娘你就在上麵,晴子下來玩。”他迫不及待地提著裙擺往水裏走,潭底的小石頭被衝得滑溜溜的,有點硌腳又有點舒服,最重要的是,這是他從來沒幹過的事。  他轉頭,一雙眼睛笑成兩彎小月牙,“剛剛有群小魚從我腳邊遊過去,我沒動。”  他的笑比天上烈陽還要燦爛,照得人心裏亮堂堂,暖呼呼。  還想阻止的奶娘和晴子突然就不想攔著了。  奶娘站在水潭邊:“太太您把裙子撈高些,別打濕了,晴子,去看著太太。”  “哎。”晴子應聲,撈著裙子和褲腳下水,清涼的潭水一下淹到小腿肚。  “涼快吧。”  “涼快,從腳底涼快到頭頂了。”  突然一隻巴掌大的魚從水草裏遊出來,擺著尾巴在兩人腿旁邊遊來遊去。  寺廟裏的僧人吃素,自不會驚擾它們,它們一點也不怕人,一條巴掌大的還傻頭傻腦地撞在沈嬛腿上。  沈嬛整個僵住,突然彎腰抓魚,提著的裙擺落在水上。  “太太!”晴子趕緊過來,拉著他濕答答到衣裙。  沈嬛把握著到魚湊到她麵前:“天氣熱,一會兒就吹幹了,你拿幾塊石頭在淺水那兒圍個小坑,再抓幾條,晚上吃魚。”  “太太,這兒是寺廟,師傅們哪能讓您做魚。”  “……”沈嬛沒想到這茬,想了下道,“那玩會兒就把它們放了吧。”  “好的太太,那您小心些,別滑倒了。”晴子把他手裏的魚接過來,趟著水到水剛剛能淹過腳背的地方刨坑,再用石頭圍一圈,把捉來的魚放裏頭。  這兒鮮有人來,潭水清澈,潭裏的小魚小蝦多得很。  還有扒拉在石壁上的小螺絲,潭底被衝刷得圓潤的小石頭。  沈嬛的聲音從水潭傳到瀑布上的涼亭裏,一身灰色法袍的中年和尚抬手給對麵的人續了一杯茶:“嚐嚐我親手炒製的山野粗茶,別有一番滋味。”  涼亭被茂盛的樹木遮掩,從水潭看不到上麵,但上麵能把下麵看得一清二楚。  一個異常美麗的婦人光著腳從水裏走出來,坐到岸邊的大石頭上,“她”的衣裙從膝蓋下都濕透了,緊緊地貼在腿上。  “她”伸著腦袋看了看四周,把濕透的衣裙從腿上拉開,露出纖長白皙的小腿和腳,圓潤可愛的指頭動來動去 。  宇文鉞接過和尚遞過來的茶:“皇兄手藝精進了,比去年的好喝。”  被他叫皇兄,和尚臉上沒甚異樣,反正宇文鉞就這唯我獨尊的脾性,認定的事兒就沒有服軟的。  不,應該說宇文家的男人都是這脾性。  宇文鉞是這樣,他是這樣,死去的先皇也是這樣。  不過這小子自戀得不行,至今,都覺得沒人配得上自己。  察覺到宇文鉞目光落在水潭下麵,仲安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卻什麽都沒看到。  宇文鉞突然道:“美而近妖,是為不祥。”  “靈廟於此,諸佛皆在,施主怕是心有妖魔,即見妖魔。”  宇文鉞放下竹製的茶盞:“那皇兄心裏的妖魔,可除了。”  仲安渾身一怔,緩緩閉上眼睛,雙手合十:“阿彌陀佛,貧僧修為尚淺……尚未參透。”  他坐著,宇文鉞站著,從宇文鉞這兒看去,能看到他已經摻雜著些許銀色的眉毛。  先皇妃嬪眾多,膝下子嗣也多。  皇兄跟他的年紀相差也大,足足二十多歲。  在他還是個奶娃娃的時候,皇兄已經貴為親王,朝堂聽政,不僅得到先皇讚賞,母親還母憑子貴,終於從賢妃晉封為皇貴妃,離後位僅一步之遙。  可是,誰也沒想到,一場家宴,讓親王妃成了玉妃,親王成了普陀寺的僧人,皇貴妃閉宮而死。  沈嬛走著走著打了個寒噤,奶娘嚇了一跳,把手搭在他額頭上:“就不應該讓你去玩水,著涼了怎麽辦,回去趕緊泡個熱水澡,把寒氣泡出來才行。”  “沒事呢,”沈嬛乖乖地低下頭任奶娘查看,揉了揉耳朵,“也不知道誰在背後說我小話,你看,耳朵是不是又紅又燙。”  奶娘一看,兩隻耳朵紅彤彤的,馬上合掌拍了拍。  這是他們這兒的小風俗,孩子大人耳朵又燙又紅,準是有人在背後說你壞話,拍拍巴掌嚇走。  但奶娘還是不放心,揪著他急衝衝回去。  突然,主仆三人剛走進院子,大奶奶賈氏身邊的丫鬟端著一份素齋過來:“給太太請安,奶奶柴奴婢送素齋飯過來,怕太太沒胃口,叫奴婢搭了些家裏醃的小食。”  普陀寺的素齋遠近聞名,但看著極其簡單,一道小蔥拌豆腐,一道素燒蘿卜,還有一道素湯,以及一小缽香軟的米飯。  賈氏搭的是道醃細菜,細嫩的菜秧子加茱萸和醋,光聞著味兒嘴巴就泛口水。  這樣的天氣吃這口,好得不得了。  沈嬛讓丫鬟回了,回到屋裏。  陳枋躍不在,也不知道去哪兒了。  這樣正好,免得大眼看小眼,誰都不自在。  幾樣素齋一一擺到桌上,沈嬛招呼奶娘和晴子一起用。  兩個也不推辭,反正他們主仆三人在一起吃習慣了,晴子道:“這點東西怕是不夠,奴婢再去領兩份來。”  “行,快去快回。”  玩了小半天沈嬛餓了,看著酸辣的醃細菜肚子裏叫喚,迫不及待地夾了兩塊就著米飯吃,鮮辣得他夾起一塊送到奶娘嘴邊。  “賈氏屋裏的醃細菜真不錯,回去找她要個方子,多做一些,留著過年吃。”  奶娘也覺著不錯:“行,老奴回去就問問大奶奶。”  說著說著,沈嬛眼前有些暈,忙撐著桌子坐下來,他搖搖頭:“奶娘,我有些暈乎,你扶我去炕上坐坐。”  奶娘伸著手來扶他,剛邁出步子就軟倒在地,沈嬛連忙去拉,人沒拉起來,自己也軟綿綿地躺下了。  迷迷糊糊地,他看到有兩個人進來,再想細看,眼前猛地一黑。  *  作者有話要說:第13章   腦袋悶悶地疼,沈嬛扶著額頭撐起身,立刻發現自己躺在陌生的地方,青紗帳,瑞獸香爐,剛剛枕過的白玉枕還散發著他的體溫。  正端著東西進來的小少年看到他醒了,邊揚著嗓子對屋外的人說:“那位夫人醒了,快去稟告陳總管。”  邊把銅盆放在架子上:“夫人可要現在洗漱,還是歇會兒。”  沈嬛坐在床上:“你們是什麽人,我現在在什麽地方?”  他感覺到自己身體難言之處細微抽搐,涓涓細流幾乎將褻褲濕透,這讓他對眼前的少年充滿警惕。  小少年站在離他三米遠的地方:“回夫人,我家爺是京城人士,您現在住的地兒是我們爺的私產。”  “是你們爺把我帶到這裏來的?”  “小的不知,小的隻是院裏的奴仆,隻按照上頭的吩咐辦事。”  少年白白淨淨,規矩又好,沈嬛想挑刺也找不到挑的地方。  他按下心裏對少年的遷怒,坐在床上:“我想洗個澡,換身衣服。”  “好的夫人,”少年十分恭敬,“小的馬上就讓人送熱水和幹淨的衣服來。”  說完他起身離去。  屋裏隻有沈嬛一個人。  沈嬛悄悄把手伸進被子,摸了摸隱秘之處,鬆了口氣。  他不是什麽都不懂的,稍微感應一下就‘知道自己沒出什麽事兒,至少沒被占便宜。  但他也記得,自己吃了兩塊醃細菜就腦袋暈乎,渾身軟綿綿的一點力氣也沒有,奶娘也中了招,倒在自己身邊。  那時他還有點意識,恍惚間聽到有兩人在自己耳邊說些髒汙不堪的話,還湊到自己臉上……  沈嬛狠狠擦了擦臉,白潤的臉頰被擦紅了也覺得髒。  剛才進來的小少年帶著幾個人抬著熱水進來,一套嶄新的衣裙放在托盤上,又問沈嬛需不需要人伺候。  沈嬛身體特殊,從小到大,除了父母以外,隻有奶娘和貼身的丫鬟環兒晴子能夠近身,自然回了少年,脫了衣服隨意擦擦。  屋外漆黑一片,隱隱錯錯的人影在窗紙上時隱時現。  換好衣服,沈嬛用厚實的巾帕包著頭發,很有眼力見的少年帶著人進來,倒水的倒水,打掃的打掃。  他接過沈嬛手裏的活兒,換了一條巾帕輕輕擦頭發上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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