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眶泛淚,心裏又驚又慌,但是想到祁昊還等著她的熱水洗腳,她不想讓他認為,她連這麽一點小事也做不好。


    她強忍著痛,抹去滲出的眼淚,站起身來,拉下衣袖,遮住燙紅的地方,用另一隻沒受傷的手,提起隻剩半桶的熱水,顛顛搖搖地繼續朝祁昊的房裏走去。


    “搞什麽鬼?怎麽這麽慢!”


    一推開房門,祁昊無情的抱怨聲就傳了出來,沐澐喃喃說著抱歉,提著熱水慢慢走到他麵前。


    “熱水來了,請用吧!”她柔聲道。


    祁昊斜眸往桶子裏一睨,立刻不滿地發作。“怎麽就這麽一點水?你當我要洗手還是洗臉?”


    那惡劣的口氣,擺明是找碴。


    “對不住,熱水太重我提不動,半途灑出來了一些。”沐澐好聲好氣地解釋,沒說自己被燙傷的事。


    “呿!連桶水都提不動,你還真是宮裏嬌養的蘭花。呐,把水桶給我!


    手都在發抖了,還不趕快把水桶放下?呿!真是笨哪!


    祁昊粗魯地抓住她的手,想接過她另一手提著的水桶。


    “啊,好痛!”祁昊正巧抓住她燙傷的地方,他才輕輕碰觸到,沐澐忍不住,立即痛喊出聲。


    “你怎麽了?”


    她的樣子很怪,祁昊疑惑地擰眉打量她。


    “不……沒什麽。”沐澐不想給他帶來麻煩。


    見她似乎很護著自己的右手,祁昊心裏起了疑竇,硬把她抓過來,掀開衣袖一看,入目的紅腫讓他立即倒抽口冷氣。


    見她似乎很護著自己的右手,祁昊心裏起了疑竇,硬把她抓過來,掀開衣袖一看,入目的紅腫讓他立即倒抽口冷氣。


    “你傷著自己了?”祁昊又急又氣。“你是怎麽搞的?淨給我找麻煩!”


    老天!她粉嫩的手臂紅咚咚的,還腫得發亮,這樣嬌弱的女子,如何能忍受這種疼痛?


    “我……”沐澐傷口疼痛得緊,聽到他的指責,心裏更是委屈。“我不是存心給你找麻煩的……”


    “夠了,別說了月瞧她疼得小臉發白,祁昊心裏頭就像有隻手擰著似的,難受極了。


    她的傷得盡快處理毛他雙眼赤紅,抱起她就往後院衝。


    “祁昊—放我下來!你要帶我去哪裏??”


    “閉嘴!”


    祁昊太憤怒了,根本無法心平氣和地跟她說話。


    他腦中不斷充斥著她弄傷自己的景象,光是想象,他就想拍死疏忽的她!


    女人果然都是麻煩精i本想把她帶進寨裏來,要她千苦活,好好地折磨她,怎知她這般嬌生慣養,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啥事也不會。把飯菜燒壞了就算了,這會兒她竟然連提桶熱水都會燙傷!


    “麻煩!真是個天大的麻煩!”


    他嘴裏不斷叨念著,心頭卻被擔憂擰得死緊。


    來到後院的水井邊,他將她放下,迅速打了一桶水。


    “把手放進來!”他拉過她的手腕,浸入裝滿水的木桶中。


    井水沁涼透心,消解了沐澐的疼痛,她不禁舒楊地微歎口氣。


    她舒服多了,但是卻有人很不舒服,事實上,他還是非常生氣。


    “你是笨蛋嗎?!”祁昊又開始在她的耳邊怒吼。“明明燙傷了,為什麽不說?死撐著是想做什麽?是想讓我愧疚嗎?告訴你,我不會的!就算你被燙死了也不幹我的事,別以為這樣就能讓我良心不安,我沒有良心這種無用的東西}”


    “我不是……沐澐不解地望著他震怒的俊容,委屈地道:“我隻是不想讓你覺得,我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所以才會忍著……”


    “忍?!手都腫得像燙熟的豬蹄?l你還真能忍!你不是肉做的,燙著了手不會疼嗎?祁昊還是氣氣氣,又心疼又生氣,氣得不得了,隻想狠狠地痛罵她好宣泄憤怒。


    “當然疼啊!但我怕你等得急了,隻想著趕快把熱水送過來,所以就沒時間理會……”她委屈地道。


    “你—”祁昊啞口無言。她,的確是笨蛋,超級大笨蛋!


    “所以說到底,還是我不好,是我不該要你做這些苦活,害你受傷!你就是這麽認為的,對吧?”祁昊臭著臉罵道。


    “我沒有那麽想啊!”沐澐覺得自己真的很倒媚,燙傷了還要被他這樣罵。


    “哼!”祁昊表麵上罵得凶,但心頭卻是沒來由地浮起濃濃的愧疚感。


    他也有錯吧?若是他沒有叫她去提熱水,她就不會燙傷了。


    “你別動,在這裏等著!”拋下這句話之後,他煩躁地起身離去了。


    沐澐愣愣地望著他的背影,不知道他要上哪兒去。


    祁昊走到前廳,在放置傷藥等藥物的木櫃裏翻箱倒櫃,焦急地翻找。


    塗大柱經過瞧見了,立刻跑過來問:“老大,您在找什麽?”


    “火傷藥!”祁昊頭也不固地說:“前些時候我拿幾張毛皮,跟一名西域人換來的那些火傷藥呢?放哪兒去了?”


    “火傷藥?!”塗大柱立即瞪大眼,像隻老母雞一樣驚慌地呼嚷:“老大,您找火傷藥要做什麽?您哪兒燙著了嗎?”


    “不是我,是我老婆—”


    祁昊不經意衝口而出,說完連自己都楞住了。


    我老婆?


    說這句話的感覺,還真是該死的好哇!


    “你老婆?”塗大柱眼神茫然,壓根想不起老大何時成了親?好一會兒,渾沌的腦子才想通:“你是說,公主大嫂?”


    “嗯。”祁昊懶得理會他們怎麽喊她,現在他隻想趕快找到火傷藥。


    “她方才不是還好好的,怎麽會變傷呢?i塗大柱不解。


    “我讓她去替我端洗腳水,結果害她燙傷了。』祁昊的語氣中,滿是自責。


    “真是!這些女人,就是專門生來找麻煩。』塗大柱不屑地哼了聲,上前拉開另一個抽屜翻找。“我記得上回拿回來之後,和刀傷的藥一起放在這兒……啊,有了。”


    塗大柱取出一盒裝著藥膏的小木盒,遞給祁昊。“老大,就是這個吧?”


    “沒錯!就是它!”祁昊眼睛一亮,飛快奪下塗大柱手中的小藥盒,還不知足地往抽屜裏張望,連剩餘的兩盒也全拿走了。


    “老大!”塗大柱看了傻眼。“你怎麽把火傷藥全拿走了?那藥頗有奇效,總得留點以後要是燙傷還是怎麽地—”


    “我不需要!”


    話語落下時,祁昊人己消失在前廳,趕著替沐澐-塗藥去了。


    塗大柱望著空蕩蕩的前廳,本來要說給祁昊聽的話,全成了傻裏傻氣的自言自言。


    “但是……兄弟們需要啊。”


    人說見色忘義,嗚嗚,原來老大也是這樣啊!


    沐澐將手浸在泳涼的水裏,靜靜等候祁昊回來。


    她不知道他去哪兒了,心裏不覺有點慌,雖然明知道這是他的山寨,他不可能拋下一切就此離去,但她就是莫名地感到害怕。


    等了好一會兒,終於聽到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她欣喜地抬起頭,看見祁昊出現。


    “藥來了!”


    祁昊奔回她身邊,抓起沐澐浸在水中的手臂,以布巾胡亂擦幹後,打開火傷藥的木盒蓋,以指挖取一大吃藥膏,毫不可惜地全部抹在她的手臂上。


    沐澐覺得那藥膏細膩香霞,帶著一股熟悉的濃鬱花香味,一抹上皮膚,便有一種說不出的清涼感,原本陣陣刺痛的燙傷處,痛楚也立即減輕。


    她不由得好奇地問:“這是什麽藥膏?”


    “我也不是很清楚,好像是啥玫瑰膏之類的火燒藥,是從西域傳來的,可以鎮熱止痛,生肌療傷,頗有神效。”


    “是珍珠活肌玫瑰膏嗎?”沐澐驚喜地問,怪不得她覺得這香氣有些熟悉。


    “珍珠活肌玫瑰膏宮裏也有,是波斯使節送給朝廷的禮物之一,沒想到你竟也有同樣的東西。”


    “我可沒去拿朝廷的東西,而是拿東西和一名西域商人換來的。”祁昊淡淡說著,繼續在傷處上塗上厚厚的藥膏。


    “可以了……”沐澐趕緊阻止道:“珍珠活肌玫瑰膏非常珍貴,省著點兒,將來你或其他人受了火傷,才有藥可用。”


    祁昊滿不在乎地又抹上最後一次藥膏,才說:“我們兄弟皮粗肉厚,受點傷留點疤也不要緊,倒是你細皮嫩肉的,要是留下疤痕該如何是好?反正這幾日你就乖乖地上藥便是,其他事情不必操心。”


    幸好除了沐澐,並沒有其他人在場,否則大家鐵定會為了他這番沒良心的話,傷心得當場號陶大哭。


    塗好了藥,祁昊取出一條白色布巾,小心地纏上她的手臂。


    “為什麽要包上這個?”沐澐納悶地問。


    “包上布條可以讓藥保留得久些,也免得你把傷處的皮弄破。”祁昊淡淡地解釋。


    仔細地在她的手臂上纏上白色的布條後,祁昊把藥盒收進懷中,然後突然抱起她,往他的房裏走去。


    “祁昊!你一決放我下來。”沐澐臉又紅了。


    真不懂他為何老愛抱著她走呢?她傷的明明是手,不是腳啊!


    “安分點!你還想再害自己受傷嗎?”祁昊租吼著製止她掙紮。


    他可不希望她在走回房裏的這段路上,又摔傷,或是撞傷,這女人就是有辦法在他意想不到的時候,讓自己受傷。


    祁昊板著臭臉,抱著懷裏軟綿綿的身軀,大步朝他們的屋子走去。


    天上明月高掛,月華融融,映在祁昊剛毅雋朗的俊顏上,鑿刻出深刻的輪廓,沐澐心頭一顫,忍不住凝眸,細細打量起那張容顏。


    他眉目清朗,鼻高而挺,唇薄而寬,生得俊俏,但短而密的落肥胡布滿下頓到發鬢之間,活脫脫就是打家劫舍的土匪麵孔,可奇怪的是,沐澐就是不再感到那麽害怕了。


    他明明是個土匪啊!


    她垂下眼眸,凝盼著還護在自己臂上那隻穩健的手,這雙曾經殺人越貨的手,抱起人來,卻如此令她感到安心。


    怎麽會這樣呢?沐澐垂下眼眸,感到不解。


    不知何時,祁昊也悄悄低頭打量她。


    她實在是個美人!典雅細轍,優雅脫俗,美得像一匹上好的雪白絲鍛,他甚至不敢用手去碰觸,就怕弄髒了她。


    但,她卻是他的妻啊!


    他竟能擁有一位美麗的公主為妻!即使在夢中,他都會因為這個不可能的美夢而驚醒,但醒來後卻驚覺它卻是事實。


    他的公主老婆……


    原以為所有的公主都囂張跋啟,但她沒有,他曾經懷疑過,她是否真是公主,或許她隻是個冒牌貨。


    但是與她相處不到半日時間,他便能感覺她應是公主不假。


    若不是真正的公主,不會有這般高貴雍容的儀態;若不是真正的公主,不可能有那樣鎮定從容,臨危不亂的氣度。


    雖然她有時難免顯露驚慌,但以一個初入土匪窩的女人來說,她表現得算相當好了。


    沐澐感覺上方似乎有道視線望著自己,一抬起眼,卻對上了他的眼。


    目光一對上,又是糾糾纏纏分不開,沐澐滿臉羞紅,想收回自己的視線,但他眼裏卻好像探出一隻手,牢牢揪住她的視線,讓她怎麽也無法轉開眼眸。


    “做什麽這樣瞧著我?”祁昊緊盯著她的唇,想起了吻她時的美好感覺,嗓音不由得變得沙啞。


    “我……我才沒瞧著你!”沐澐紅著臉急忙否認。


    明明是他先瞧她的好不好?


    “我知道了,你瞧我英姿過人,心裏仰慕,所以才偷顱我是不?”祁昊揚高嘴角映著她,顯然相當得意。


    “……”沐澐啞口無言。


    套句青虹常說的話,他的臉皮已經厚到常人無法想象的地步了。


    好吧!就當是她‘主動’瞧他吧!


    她認了。


    “今晚,你就睡這兒。”


    祁昊將她抱進自己臥房後頭的一個小房間裏,那裏本來是擺放物品的小倉庫,方才他讓兄弟們清走了東西,打掃幹淨,擺上一張小床,鋪上床單,放上折迭整齊的薄被枕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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