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白夜席地而坐, 在柔軟的海沙中看到一塊瑩潤生光的美玉。他伸手撿起來, 指腹摩挲片刻,緩緩用靈力割開美玉。  宋明瓏深吸一口氣,將自己知道的, 有關萬咒魔尊的事情全盤托出:“魔道一共五個魔尊,萬咒是其中實力最差的一個, 當年正魔大戰, 魔道中高階修士折損大半,第五魔尊慘死,這才輪得到萬咒。我跟在萬咒身邊時, 他尚且有合體初期的修為,如今恐怕……快要跌下合體期了。”  謝韞:“?”  他舉手:“停, 為什麽會修為倒退?”  修士的修為並非一成不變, 受傷或者自廢修為都會導致境界跌落。  謝韞兩人晉升分神期後,一些東西無師自通。  對於出竅及以下的修士來說,跌落境界隻有外力原因,但分神期以上的修士, 便多了內在原因。  分神期雖然要花大力氣才可以修上去,但可以輕輕鬆鬆掉下來——如果維持不住,境界會自然下落。故而高階修士就算不外出曆練, 也會經常閉關。短則三四日,長則一年半載。  雖然這麽說,倒也沒有幾個高階修士會越修越低,至多是被困在原地,無法進步。  宋明瓏解釋:“我雖然修為不精,但是在他身邊幾十年,能察覺出他的修為日益衰退,已經比不上當年了。”  應白夜:“那倒是難為他還能坐穩魔尊之位了。他的境界怎麽會衰退下來?”  魔道混亂,即便是魔尊,也要麵對下位者的挑戰,一旦失敗,輕則丟失魔尊之位,重則殞命。  宋明瓏:“在我有記憶的幾十年來,他幾乎不怎麽修煉,修  為一退再退,直到快要跌下合體期時,再閉關修煉。前段時間,他剛剛閉關完畢,想來隻能穩在合體初期。”  謝韞:“他不好好修煉,都在搗鼓什麽?”  宋明瓏搖頭道:“不知道。我談不上什麽修為……聚集的願力越多,實力越強,我也不懂修士們是怎麽修煉的。不過他這些年一直在寫話本子,寫完就印出來發放到凡人的城池中,創造出很多我們這樣的角色,隻是不知道他到底在籌謀什麽。”  謝韞側臉,正好和應白夜對上視線,兩人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疑惑。  搞不懂。  宋明瓏心裏惴惴,他拿出一份地圖遞給謝韞:“這是萬咒城的地圖,但是……兩位晉升花了一個多月的時間,我既沒有回去也沒有死,想必萬咒可以猜到我已經背叛他,我今日說的話,必然都在萬咒猜測之中。”  宋明瓏咬了咬牙:“但是……我還是希望兩位不要急著找萬咒,他畢竟是合體期的修士。”  他不是修士都知道修行到了後期,每一個大境界之間都是天塹。  這一點,謝韞和應白夜都已經領教過了。  謝韞在元嬰之後也偶爾受到心魔侵擾,但都是在長時間閉關或者突破境界的時候,其餘時間,心魔也不敢騷擾一個已經劍意圓融的劍修。  應白夜本身是心性極堅定的修士,又有師尊的劍意庇佑,照理說這樣的兩個人度過心魔並不是難事,可事實上,兩人險些晉升失敗。  歸根到底是操之過急。  謝韞眼神沉沉:“恐怕已經遲了。我們隻是來魔道而已,尚且沒有做出任何威脅萬咒的事,他卻已經不惜打草驚蛇,搶先下手,說明他打定主意要先要致我們於死地。”  宋明瓏驚愕。  應白夜:“既然萬咒派你來,就是有必殺之意。我們現在是分神期,對萬咒的威脅更強,他已經得罪我們了,絕不可能善罷甘休。一個合體期的修士,即便不能靠近雲找澤,但想時刻關注雲找澤的狀況,卻是很容易的事情。”  雲找澤內已經不剩什麽,他們停留得再久,也難以晉升合體期,反倒是萬咒,給他的時間越多,他做出的準備越周全。  兩個分神期的修士和一個合體期修士,同樣的時間,誰能準備出更難纏的本事?答案當然是合體期。  更何況,謝韞和應白夜都知道,他們借助外力強行提升境界,雖然鮫人內丹性質特殊,沒有副作用,但兩人畢竟不是水到渠成順利突破,所以相當一段時間內都要壓製境界。  宋明瓏張了張嘴。  其實應白夜說的沒錯,如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兩條路都沒有太大區別。這一去,無異於赴死。  他用力捶打腦袋:“都怪我!”  逃來逃去,依然是跳進了囹圄和死局。  謝韞心情不大好,明明剛剛突破大境界,卻隻是垂著眼睛,麵無表情地摩挲一塊令牌。  應白夜視線一低,那令牌是青玉材質,一麵刻著謝,一麵是飛銀城的雪花標誌。  這是謝氏的令牌。  人這一生,所有越多,所畏越多。他是一無所有者,無可失去所以無可畏懼,但謝韞不同。  應白夜抬頭:“宋道友,勞煩你幫我們看看結界外還有沒有其他修士。”  宋明瓏知道兩人恐怕有話要說,連忙爬起身:“我出去看看。”  謝韞指尖摩挲著令牌上的“謝”。  應白夜手中的美玉已經被靈力雕琢成一柄小小的玉劍,他從沒學過雕刻,好在他對靈力的操控極為精準,這小劍居然也像模像樣。  謝韞被他的動靜吸引,好奇地湊過去:“你在幹什麽?”  應白夜攤開手。  一柄小小的玉劍躺在他手心,謝韞伸手捏起來,玉劍還不足謝韞小指長,雕工尋常,劍身上刻著縮小的日月紋,劍刃都是圓潤可愛的。  謝韞看著有點眼熟,他晃了下小劍:“這不是我在心魔幻境裏捏出來的劍嗎?”  他方才的鬱色飛到不知名的地方去,很自然地露出笑意,他甚至都沒注意到自己在笑,抬眼看向應白夜:“你剛剛雕出來的?”  應白夜也跟著彎起眼睛:“是啊,你有那麽多劍,但這一柄一定是最特殊的。你還沒給它起名字。”  謝韞沉吟片刻,一本正經地給這個沒有一點靈力的小破劍取名:“那就叫它……明玉。”  應明晝的明,謝懷玉的玉。  這柄日月劍,本身就是在他們兩人靈劍交融下才誕生的,材質又是玉石,用兩個人的字取名,再合適不過。  應白夜解開平安結,抽出紅繩係在劍上:“低頭。”  謝韞疑惑地順著低下頭:“嗯?”  應白夜將明玉戴在他身上,“謝韞。”  謝韞原本正低頭把玩明玉,聞言抬頭:“怎麽了?”  應白夜道:“見它如我。”  該怎麽形容這樣的眼神……應白夜有一副極多情的眉目,那眼睛裏是深海,是千重山,在最深處亮著兩簇熾熱的光,滾燙明亮。  謝韞被那眼神燙了一下,一向伶俐的口舌忽然打結,他心口重重跳了一下,竟然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於是胡亂轉開視線。  應白夜閉上眼睛,低頭抵在謝韞手背上。  他這樣的人,驚濤怒浪都能收斂在心間,可謝韞是長在他心裏的,根係鋪滿整個海底,稍微動搖枝葉就能動搖整個汪洋。  所以……他會為謝韞付出一切。  作者有話要說:應白夜:情話連篇。  今天在浴室裏摔了一下,笨手笨腳的(扶額),手撐地的時候手腕好像有點受傷,一直都很疼,所以少更一點,明天盡量補上。  鞠躬。第46章 慌亂  應白夜的額頭抵在謝韞屈起的指節上。  他這一生不曾如此虔誠過, 隻懇求天道氣運,多多眷顧這個人。  謝韞體溫低,就覺得應白夜格外的體溫格外溫熱。謝韞茫然了一瞬, 一時竟然理不清應白夜的心緒。  謝韞是對情緒相當敏感的人,隻不過他也確實十分地不通人情世故, 感受到了其他人的情緒卻又經常誤會, 但是這種激烈的情緒……他絕對不會感覺錯。  這倒也算了, 謝韞竟然不知道自己在慌什麽。  他和應白夜相處時, 總是愉快輕鬆遠遠多過其他情緒,從來沒有產生這種……慌亂。  不等謝韞理清楚自己的情緒,應白夜就抬起頭。  應白夜意識到自己失控, 盡力控製住情緒,不動聲色道:“我在劍中填了一縷指尖血, 與我有感應。”  十指連心, 指尖血許多時候可以代替心頭血,與修士之間感應極強。  不等謝韞說話,應白夜起身, 道:“好了,我們出去吧。”  謝韞:“?”  他還沒理清楚呢。  宋明瓏就在結界外, 木愣愣地注視著萬咒城的方向。  他此刻看上去和正常人沒有太大區別, 但實力下落了許多。  “宋道友。”  應白夜站在宋明瓏身邊。  宋明瓏連忙側身:“是。”  應白夜道:“你就在此吧,若是幾個月之後我們還沒有回來……你好自為之。”  目前看來,雲找澤還是安全的。  宋明瓏忽然屈膝跪在兩人跟前!  謝韞晃一下避開這大禮。  宋明瓏俯身:“在下厚顏,有一句話想說。”  謝韞不喜歡別人動不動就跪:“有話好好說, 跪下來幹什麽?”  宋明瓏道:“我罪孽深重,可是本體在萬咒城內,生死不由己, 所以請二位焚燒原著,給我一個解脫!”  謝韞納悶:“活著不好嗎?”  宋明瓏羞愧道:“害死了那麽多鮫人,我實在無顏苟活。如若,如若萬咒用我威脅二位,還請二位直接動手!也算是給我一個結局,給雲找澤內慘死的鮫人一個交代!”  鮫人族少主的那些話一  直盤亙在他心間,現在謝韞兩人都成功進入分神期,不需要他護法,他也該以死謝罪。  隻是本體不在他手中,自裁也死不了,飄蕩在這水中,不要幾個時辰就能重新聚成人形。  謝韞瞥他一眼:“死是一了百了,除了謝罪沒有任何用處。跟你有仇的是雲找澤的鮫人,嵐洲如果想殺你,我一定幫他動手,但他既然隻計較萬咒,你又何必找死呢?如果實在愧疚難當,不如做點有用的。”  謝韞伸手一點:“好好看看你們留下的爛攤子——這雲找澤內不知道還潛伏著多少願力,你一一吞噬,還這片海域一個幹淨才是正經事。死?這也太便宜你了。”  宋明瓏心神一清:是啊,他眼睛一閉死個幹淨,丟下這片爛攤子怎麽辦?難道要這片海域日後都沒有生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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