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門長老分別跪坐在正殿中,蘭佩就跪在軟榻正前方。  三宗圍攻,日月宗傷一百二十五人,死一人。  亡故者——容澄。  陸琢玉:”……”  她茫然了片刻,繞過蘭佩,徑直走向容澄。  蘭佩緊緊拽住陸琢玉的衣服:"宗主,天淵飛星元清三宗圍攻,戰一日,日月宗傷一百二十五人,死一人,亡故者…… 日月宗小宗主,容澄。”  陸琢玉很平靜道:”她隻是太累了。”  蘭佩膝上的衣料濕了一片,她垂看頭,眼淚順著臉頰滑落:”為什麽、為什麽不肯韜光養晦?為什麽要選在那天離宗?  她抬起頭,臉頰濡濕:"你無堅不摧無可匹敵,但是你即便問鼎修真界,難道就能保護所有人嗎? !你——”  紅芹撲過來抱住蘭佩,含淚揺頭道:"別說了!別說了,宗主她……她隻會比我們更自責。”  陸琢玉坐在軟榻上,牽起容澄冰冷的手貼上臉頰,小聲叫她:”容澄。”  "別睡了。"  "你看看我。”  ”我以後都在你身邊,哪裏也不去了。”  ……  陸琢玉等了很久輕聲問:"你生氣了嗎? “  容澄再也不會回答這個問題了。  同年六月,日月宗宗主持劍叩問三宗,殺一宗主,一百三十五長老。  同年七月,日月宗吞並天淵宗。  同年九月,日月宗宗主墮入魔道。  次年十一月  沉玉湖附近  兩道流光先後落在地上,待光芒散去,露出三道身影。  先落地的是一對道侶,男修抱著女修,用身體擋住下落的衝擊力,生生吐出一口鮮血,他抱緊道侶,艱難地在地上挪動。 陸琢玉從劍光中顯出身形,她穿了一身半紅半白的衣裳,白的是喪服,紅的是西服。  她一手拿著劍,慢慢走向道侶,她眼珠微動,看向男修:”我隻要她。”  女修已經陷入昏迷,男修卻死死抱看不肯鬆手,他哽咽道:"求、求您了——隻要您放過她,讓我做什麽都願意。我可以把我這條命給您,隻求魔尊饒了我的道侶!"  陸琢玉冷淡道:”我不需要男人。”  她需要一百個與容澄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女修,用魂魄煉製鎮魂十味丹,拚湊容澄已經破碎的魂魄。  而麵前的女修是第一個。  男修還有力氣獨自逃跑,他呆了一下,低頭看看懷裏的人,慘然道:"那就請魔尊,連我一並殺了吧。"  陸琢玉握著劍,她可以一劍揮下去,卻遲遲動不了手,隻是一步步逼近。  陸琢玉聽到自己內心有個沉悶模糊的聲音質問:你要殺她嗎?  殺f與自己所有爰恨都無關的人?  可是那聲音太小了,陸琢玉聽不太清楚。容澄死後,所有的情緒都仿佛隔在世界之外,模糊不清。  陸琢玉橫過孽殺,衣角忽然一沉一那女修醒了過來,伸手揪住了陸琢玉的衣角。  女修仰看頭,她目光清澈,狼狽而又堅定,那眼神在灰暗的日頭下簡直閃閃發光:"您貴為魔尊,合體期巔峰的修為,應該也不想殺生,隻要您放了我的道侶,我會心甘情願地自裁在你麵前,元嬰、肉身、魂魄……您想要什麽都可以拿走。”  陸琢玉的動作一頓。  女修死死盯著陸琢玉,她知道此刻並非窮途末路。  魔尊,合體期巔峰的劍修魔尊,想殺他們二人比捏死螞蟻還要簡單,何故要追殺那麽久?  那遲遲沒有出鞘的寶劍,是被魔尊自己遺忘的憐憫之心。  畢竟這可是……庇護過無數爐鼎的劍尊陸琢玉啊。  女修輕輕吐息,緩解傷口的劇痛,她麵上甚至笑了一下:”請您放了我的道侶,我願意留下。”  女修有一對敏銳的、漂亮的眼睛。  陸琢玉開始走神:有一個人仰起頭時,也會用這樣的眼神看著她。  陸琢玉問:"為什麽要笑?你不怕嗎? “  女修:"我不怕,因為我覺得您不會殺我,我不覺得您是這樣的人"  女修:”我第一次被容宗主救下的時候,就明白她最珍愛的人,一疋是和她一樣好的人。”  陸琢玉:”..…  她突然想起來,她也曾問過容澄為什麽不怕她。  容澄的回答是:我要怕什麽?怕你口是心非?還是怕你天天打看我的旗號出去救爐鼎?琢玉,你有沒有想過你是什麽人?  你是一驕傲到蔑視弱者,冷漠輕賤性命的人嗎?  我覺得不是。  陸琢玉握劍的手微微顫抖,沉默很久後,她垂下劍。  她是一什麽樣的人?不太好,但也不太壞的人,所以……她下不了手。  陸琢玉不會因為恨意而殘忍,她隻是聽不見心裏柔軟的聲音,軀殼裏依然是容澄珍爰的魂魄。  陸琢玉:”走吧。在我反悔之前。"  女修撐起驚呆的道侶,甩出靈器飛快向其他方向離開。  陸琢玉鬆開手,孽殺自動入鞘,她閉上眼睛,心情卻出奇地輕快起來:比起殺更多的人得到一枚不知道有沒有效用的丹藥,她還是選擇追隨容澄而去更好。  哢嚓——  陸琢玉放下殺欲執念的瞬間,心魔破裂,天空中飛快積聚烏雲,天地間的靈氣呼吸間就濃厚到肉眼可見的地步。  烏雲方圓千百裏,渡劫飛升的雷鳴響徹東陵八十八州,向正魔兩道宣告——時隔一百多年,這世間再次有人叩響了升仙之門。  九日後,魔尊陸琢玉,渡劫大乘。  正魔大戰後,魔尊徹底失蹤,卻在沉玉湖留下了巨型陣法。  她到底沒有煉成鎮魂十味丹,但繪出了輪回不息的推演陣法,在一百世的輪回中找全了容澄的魂魄。  (把番外當成正文寫了orz,下章開始更新主角番外啦!)第91章 番外(主cp)  《番外——妹夫》  “咳咳咳……”  謝韞不識水性, 陣法破裂得太快,謝韞被應白夜撈起來之前已經嗆了兩口水,撐住應白夜緩了好一會兒。  謝韞和應白夜的臉色微白——陷入陣法中的是神魂, 肉身則被定格在沉玉湖中,兩人雖然有分神期的修為,神魂的強度依然不能與肉身相比, 大陣消耗了神魂的力量, 謝韞和應白夜都感到了久違的疲憊。  應白夜輕拍謝韞的後背,靈力烘幹兩人的衣裳。  謝韞顧不上自己, 視線在人群中掃視一圈,心裏頓時下沉——容澄不在。元清宗與飛星宗的人反倒還在,大約是在湖中一無所獲, 正不甘地看著沉玉湖, 似乎在等待容澄出來。  他倏然轉頭詢問日月宗宗主:“宗主,容澄還在陣法裏?”  (其實本來昨天就寫好大婚的章節了,但是因為之前更新過所以番外在審核, 後台無法更改,隻好拖到今天啦!  本章發五十個紅包, 感謝陪伴, 感謝包容,鞠躬。)  作者有話要說:  日月宗宗主神情沉重,慢慢搖頭:"沒有。隻剩容澄還在陣法中。"  謝韞手指握緊春山倒,立刻就要下湖,被應白夜一把按住:"懷玉,陣法關閉我們進不去!否則我就陪你一起去。"  謝韞關心則亂,內心一團亂麻——他隻有這一個妹妹,倘或在這裏出了什麽事,要如何與母親交代呢?  應白夜屈指彈出一塊靈石碎片,裹挾靈力的靈石落在湖麵上,發出清脆的碰撞聲——陣法啟動後,湖麵禁止出入。  謝韞手指鬆握幾次,還是緩緩垂下,被應白夜勾住手指。  應白夜指腹安撫地輕蹭謝韞的手心:”這是師尊的陣法。我的心魔已經在陣法裏解決了,陣法必然是為了我們而設的。”  謝韞稍稍放下心:師尊盡管有一百萬個不靠譜,正事上卻沒有錯漏的。  而且陣法中師尊對容澄的態度……  日月宗宗主見謝韞心急,她拍了拍謝韞的肩膀,輕聲安撫道:"不妨事,容澄算起來是魔尊的晚輩呢,魔尊是出了名的護短偏心,不會 為難容澄。"  何況……  日月宗宗主向後瞥了一眼,日月宗太上長老站在遠離人群的地方,容澄與陣法有緣是這位太上長老親口所言。  太上長老是魔尊的師妲,魔尊離開日月宗後,太上長老接過了日月宗的重擔,直到選岀下一任宗主,太上長老才隱世不出。  也許太上長老知道沉玉湖的真相,或許……或許太上長老和避世不出的魔尊還有聯係。  所有人的視線都緊緊盯看沉玉湖,半個時辰之後,凝如鏡麵的沉玉湖終於有了動靜!  刻在沉玉湖底的陣法上浮,凝固的湖麵瞬間爆裂,冰塊i以的湖水在空中重新回到液態,從一群人的頭頂瓢潑而下!  那湖水中蘊含極其精純的靈力,竟然穿過了所有人護身的靈力,公平公正地將在場修士淋了個落湯雞。  剛剛被應白夜烘幹的謝韞:”……”  應白夜:"……"  沉玉湖上空仿佛淅瀝瀝下了一場雨,蒙蒙的水汽中,陸琢玉抱看容澄緩緩落在謝韞兩人麵前。  日月宗宗主愕然睜大眼睛,她呼吸忍不住急促起來一魔道第一魔尊,銷聲匿跡多年,竟然真的藏身在沉玉湖的陣法中!  這是謝韞第一次親眼看到自己這個不著調的師尊,陸琢玉依然穿著那身半紅半白的華服,腰間佩劍,懷中抱看容澄。  陸琢玉的眼睛掃過飛星宗與元清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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