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喝。”賀堇點點頭,仰起脖頸灌了一杯。 他把酒杯放下,伸手將桌子正中的酒瓶拿開,“不玩這個了,我們玩別的吧。” 蘭琮也識趣,不追著問,“行,那接下來玩什麽?” “成語接龍?” 傅容介低聲開口,眼角染著笑,“接不上就做二十個俯臥撐,做不完就罰酒。” 或許因為他們鬧得有點久了,夜色漸深,海邊晚風降了溫;又或許是因為他們都喝得多了,不願意再玩複雜的遊戲。 很快一桌人就通過了這個提議。 賀堇知道傅容介提成語接龍的來由,抬起眉頭,半詢問地看向傅容介。 您好,您有事嗎? 傅容介垂眸,試探地捏了捏他的手,眼梢彎翹,安穩的笑意在眼眸裏暈染開。 賀堇多看了兩眼,實在受不了他乖巧的樣子,隻能隨他捏。 蘭琮坐在麵朝門口的位置,現在海風灌進來,已經有些冷了,雖然氣氛還是一樣熱鬧。 蘭琮搬著椅子換了個位置,坐到賀堇旁邊。 “開始吧,我先來。” “先定個字。” “那就‘海’。”賀俞說。 蘭琮低頭思忖,“那先來個浪漫的,海枯石爛。” 又補充道:“感覺爛開頭沒什麽成語啊,那就同音字也行吧。” 賀堇借著酒氣,笑著道:“有的,爛醉如泥。” 傅容介接:“泥牛入海。” 楊睦:“海誓山盟。” “盟?”賀俞懵住了,“這有詞兒嗎?” 又盯著楊睦,“你就不能說點簡單的?” 蘭琮噓他,“不行就做俯臥撐!” “等等等等……”賀俞伸出五指,另一隻手捂住腦袋,“盟……meng,對了!蒙混過關!” 蘭琮雙眼圓睜,“這能算?” 這能是成語? 楊睦翻出手機百度,而後拿給他看,“還真是。” 蘭琮:“……” 接龍繼續。 “冠冕堂皇。” “黃道吉日。” “日複一日。” “又是日。”蘭琮扶著腰笑。 楊睦接道:“日以繼夜。” 賀俞:“那,夜以繼日?” 蘭琮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楊睦:“其實也可以。” 賀俞點頭,“我這出國幾年,成語能記清多少,已經很厲害了!” 蘭琮歎氣。 好在接下來的畫風就正常了不少。 從“日積月累”開始。 累牘連篇,翩若驚鴻,洪水猛獸,受寵若驚,驚濤駭浪,浪子回頭,頭昏眼花,花裏胡哨,少見多怪。 其中楊睦因為頭一回沒答出來,做了俯臥撐,因為有點醉,沒做完,隻能喝了酒。 賀俞也沒答上來一回,老老實實做滿了二十個。 “怪力亂神。”蘭琮接著新的一輪。 他酒量意外的好,半點醉態不顯。 賀堇眼前有點暈,察覺這當地酒的後勁有點大。 “……神乎其神。”他接上。 “神魂顛倒。”傅容介將他朝自己的方向拉了過來,避免他支著腦袋的胳膊碰到桌上的酒漬。 “倒……”楊睦頓住了,想不出來。 賀俞看他眼神已經頗為朦朧,站起身說:“到此為止吧!都不早了咱們回酒店。“ “我能想出來……”楊睦在影影綽綽的光影裏看了他一眼,“倒背如流!” 賀俞順口接了句,“流離失所。” 蘭琮:“所作所為!” 賀堇:“為所欲……” 嘭咚一聲響。 結結實實的撞擊使得桌子都震了兩震。 “這就倒了?”賀俞驚了,低頭看著腦袋磕在桌子上的楊睦。 賀堇也奇怪,“他明明看著挺深藏不露的……居然最不能喝。” “那就回去吧,時間也不早了。”傅容介理平了衣角站起身,“我來叫車。” 蘭琮擼起袖子,“老楊和我一個酒店,我送他回去。” 賀俞蹙眉,“你這細胳膊細腿的扛得動嗎?咱倆一起吧。” …… 賀堇坐上車時,腦袋裏已經有點迷糊。 但神思還算清醒,隻是想不起一些事情,又對另一些事情格外執著。 這種時候讓他認路回家還是沒問題的。 他自認自己現在的狀態,比起酒吧那次要好的多。 那會兒,他完全是強撐著,秉著負責的態度把小學弟送回了家。 …… 下了車,賀堇看著小學弟來牽自己,沒伸手,自顧自進了酒店電梯。 傅容介很快跟進來,但沒有貿然靠近。 封閉靜謐的空間裏,賀堇將心裏的一些問題在舌尖碾磨了一遍,最終沒忍住,問出口。 “你暗戀過誰啊?” 他看到學弟怔了下,似乎十分意外這個問題會從他嘴裏問出來。 他看學弟準備開口,但他卻突然不想聽了。 賀堇皺著眉丟開了這個不討喜的問題,截住他的話頭小聲問:“現在還喜歡嗎?” 傅容介勻著呼吸,學著他小聲說:“現在喜歡你。” 賀堇挑眉看著他,“我比他優秀?” “嗯。”傅容介輕聲笑。 他嗓音冷且厚的質感,注定了這一聲笑會麻麻酥酥地灌醉人的耳朵。 “……那好吧。”賀堇揉了揉發熱的臉。 勉強能原諒這點了。 他想起問這個問題,隻是因為他自己之前的感情史一片空白,這一方麵和賀俞如出一轍。 他不能半點不介意……他不是那麽大度的人。 到了房門前,賀堇拿著房卡,又看向走到另一間門前的傅容介。 那邊叮鈴鈴地響了一聲提示音。 傅容介按住門把手往裏推進時,忽然瞧見身側落下人影。 他打開門,將房卡插入卡槽,才問:“怎麽了?” “我還有問題。”賀堇說。 傅容介目光掃過他眼下薄透的皮膚上的一抹潤紅。 顯然是有點喝醉了。 “明天再說?你得好好休息。”傅容介拘束地收回目光。 “我就一個問題。” “好。”傅容介略微緊張起來,呼吸微屏,等待他的提問。 “剛剛的成語接龍。” 賀堇橫眉冷對廳裏廳氣,像個查崗的領導,“輪到你了,但你沒有接。你得接個詞,不然得罰。” 傅容介已經確定他有些醉了,無奈道:“你喝醉了。” “我沒有。” “你上回也是這麽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