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年味兒愈發濃重、各大公司紛紛開始放假時,蕭明策還忙著工作抽不開身,隻能開玩笑說大概得等淮臨下了雪才回得去。 因為今年淮臨的雪比以往晚的多。 帝都銀裝素裹了幾回,淮臨仍舊保持零上的溫度。 除夕當天,淮臨才慢慢悠悠地飄起了第一場雪。 蕭明策總算緊趕慢趕地趕了回來,第二天一早就十分興奮地和賀堇說要去他家拜年。 “今天不行。” “為什麽?”蕭明策疑惑發問。 賀堇家新年第一天通常隻會一家人小聚,沒有其他活動。 “今天……”賀堇扶著陽台的欄杆,輕敲著手機背麵。 他回過頭,往客廳沙發上正在抹發膠的他爸看了一眼,“要……見家長。” 躲不掉的、必經的一步。 蕭明策:??? 反應過來後,“好吧,告辭!” 電話掛斷,賀堇看著屋外覆著的皚皚的白,發著呆。 其實昨天他就和傅容介的母親有了一小段短暫的交流。 起因是回淮臨兩三天的時間,兩人都沒有見過麵。 大年三十當天連了一會兒視頻,傅容介說外麵落了雪,想和他一起看。 他們約了地方碰麵,相擁著說了許多話,包括見家長的事。 賀堇隻是隨口一提,其實並沒有做好心理建設。 因此當蘇阿姨突然給傅容介打來電話,賀堇連忙收了聲。 電話裏的女音親切開朗,像早已熟知賀堇一般和他打了招呼,又催促傅容介說“別老膩著賀堇,人家得回去過年的”。 冬天天黑的早,當時的天色已經徐徐暗了下來,確實是該準備回去吃年夜飯的時間。 賀堇隻得在傅容介收緊的懷抱中,匆忙和蘇妙說了幾句祝語。 …… 但現在,很快就要見到本人了。 他說不清自己在緊張什麽,明明雙方父母都已知並讚成他們在一起。 焦心羞赧的簡直不像他平時的做派。 一家人很快準備齊全,一同出了門,往傅容介預訂好的酒店包廂駛去。 賀堇坐在寬敞的後座,打開手機沒多久就收到了一條消息。 甲:-給你看樣東西。 賀堇挑眉。 蜜糖:-什麽? 甲:-[照片].jpg 賀堇愣了愣,點開那張圖細看。 是一幅在灑金紅紙上蘸了金墨寫的字。 一列一列逐字看下來,都是一些祝福的詩句。 如較為耳熟能詳的“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 筆跡有些眼熟。 甲:-和送你的扇子上的筆墨同一作者。 賀堇恍然。 蜜糖:-阿姨寫的? 甲:-嗯,寫給你的,一會兒她要當麵給你。 賀堇又看了幾遍那幅字,肩頭的壓力莫名減輕了不少,也有了心思調侃。 蜜糖:-剛剛我還以為,你要發的是心形函數那種東西。 甲:-我看起來很老套? 賀堇彎著眉眼笑出聲,直把一旁的賀俞鬧得一頭霧水。 “見家長能這麽高興?”賀俞不理解。 他都有點緊張。 他雖然一開始不支持,但現在時間一久,也看開了。 賀堇放下手機,跳過這個問題,問:“你回來這幾天,楊睦沒找你?” 據他所知,賀俞目前的狀態像是和楊睦在鬧別扭,又像是在曖昧期。 總之沒斷了聯係。 賀俞眼神閃了兩下,看向窗外,“啊這雪真好看!” 賀堇:“……” 純純的牛頭不對馬嘴。 到了酒店。 因為傅容介還沒來,賀堇一行人便準備先去包廂。 臨進酒店前,一直在門外灌木叢邊轉悠的賀俞突然叫了一聲,“哥!” 賀堇下意識看過去,就見一枚雪球當頭砸過來。 賀堇快速躲開,火氣蹭的就點起來了。 他卷起袖子,朝還在搓著雪的賀俞走過去。 一邊隨手從枝杈上握了把雪團了團。 賀俞一臉大事不妙地跑開,同時堅持不懈地朝後扔雪球。 終於扔中的那一下,賀堇探出的手指離賀俞僅咫尺之遙。 賀俞扭著肩膀躲開,回過頭猛地一推他哥,一臉肆無忌憚的笑,“哥,阿姨就在路邊了,你可不能動手!” 除了這位親弟弟以外,賀堇壓根沒見過比他更皮的皮猴,聞言也壓根沒信。 但他被推得剛往後退了一步,就撞進了分外熟悉的懷抱。 抱住他的人在輕聲笑,“他看到我了,才推的你。” 賀堇望著賀俞跑進酒店的身影,“……” 學聰明了這是? “剛剛砸到哪了?”傅容介幫他清理大衣衣領上的雪塊,又掃落他發梢上的碎雪。 賀堇這才站直了,抬起手,“脖子,進衣服裏了。” 傅容介扯開他側邊的衣領,“我幫你弄。” 頸側的皮膚乍然接觸到瑟瑟的寒風時,賀堇忽然想起什麽,連忙轉過腳尖,回身看過去。 他急按住傅容介的手,熱著臉,喊:“阿姨。” 蘇妙手掌掩在鼻唇間,目光柔和帶笑,“沒事,你們繼續,得把雪抖出來,免得受了涼。我就先進去了啊。” 賀堇有一刹那的手足無措。 蘇妙走開的時候,賀堇隱約聽到她咕噥了一句。 “比照片裏好看……” 賀堇抬眸看向繼續動起手的傅容介,想說什麽又泄了氣,半晌才問:“你不緊張?” “緊張。”傅容介挨過來親親他的眼角,睫毛微顫,語氣故作輕鬆,“這可是我這輩子談過最大的合作項目。” 賀堇彎唇,回親了一口,“你別說,我爸穿得相當正式,一早起來拾掇,真跟要去談合作一樣。” 所以其實,大家都很緊張。 不光他們倆。 傅容介眉眼點綴著笑意,“那希望合作順利。” “合作順利。”賀堇翹著唇角,重複他的話。 * 合作進展出乎意料的順遂,雙方達成一致並麵帶喜意。 隻可惜不管是資本家還是打工人,春節假期都頗為短暫。 雙方家長還沒能多溝通幾次,賀堇兩人即將要返回工作崗位。 離開臨淮的前一天,賀堇和傅容介約好了去遊戲廳。 賀堇原本以為自己早已脫離幼稚,起碼不會和學弟在五顏六色的遊戲裏為了爭名次爭得頭破血流。 但事實上,人一旦沉浸於某樣事物,尤其身邊還是無論如何不會走開的人時,就會變得格外肆無忌憚。 賀堇不大記得自己為了壓學弟一頭多投了多少幣。 他通常會在學弟拿到獎品或者取得前幾的遊戲名次時,先誇一頓,再上手打敗他。 哪怕投籃也要先一步進框。 最後一輪比下來,賀堇保持優勝。 他興味盎然地側轉身,曲起手臂朝傅容介做了個架槍射擊的動作。 當他睜開眯起的右眼,就見傅容介十分配合地後退半步,捂住心口,仿佛真中了彈,眼眸裏卻笑意濃深。 賀堇覺得這有點犯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