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著二爺的手一看,畫冊的封麵上明晃晃寫著幾個大字。


    風流尼姑大戰俊俏千戶。


    翻開第一頁,扉頁上就寫了那首我極為得意的打油詩。


    風流尼姑俊千戶,夜夜纏綿至天明……


    完了。


    這不是先前我畫的春蘭跟二爺嗎!


    怎麽忘記把這個收起來了。


    我忙後退幾步,撒丫子就往後院跑。


    “陳辛夷!”


    二爺的怒吼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地蹦出來的,嚇得我的小心髒差點爆炸。


    紅茶和紫萱等人不明所以,追在我身後,慌慌張張地喊著我慢些跑。


    我哪敢慢些跑啊。


    丫頭們懂什麽,慢一步,我就得被二爺抓住。


    怪隻怪我的小畫冊畫得實在是太好了。


    裏頭的角色就是以春蘭和二爺的臉為原型畫的。


    劇情更是精彩得很,有春蘭手持小鞭子騎在二爺身上輕輕地抽打啊,二爺跪在地上求著春蘭不要不要的啦……


    總之一句話,二爺看了那畫冊,估計要把我打死。


    我一口氣跑回屋,立刻喊紫萱收拾金銀細軟,這就跑路。


    可已經遲了,二爺他拿著畫冊氣勢洶洶地找我算賬了!


    跑是肯定來不及跑了,我當機立斷,一把關上東屋的門,扯下腰間的汗巾子就往房梁上拋。


    可惜我沒準頭,拋了幾次都沒拋上去。


    二爺已經一腳踹開了門。


    來不及了!


    我把汗巾子往脖子上纏了兩圈,打了個結兒,一隻手拉一頭,眼淚汪汪地跪在炕上。


    “二爺,妾身去了!”


    使勁兒一拉,那結兒竟然鬆動了!


    我的媽呀,我打了個活結兒!


    我連忙去解這個結兒,可慌亂之下,哪裏解得開,反倒讓汗巾子纏得越緊。


    完了完了,我真的要勒死我自己了。


    “辛夷!”


    二爺忙上前一步,扯著汗巾子往外拽。


    紫萱幾個人更是哭得不行,也圍過來拽汗巾子。


    眾人七手八腳的,拽得那汗巾子越發緊了。


    勒得我好像都看見我太奶了。


    我忙抓著二爺的手,飆著淚花兒,指著汗巾子的結兒,拚盡全力地喊:“結兒……”


    這下真的像是在喊寶娟,我的嗓子。


    二爺終於發現蹊蹺之處,吼了一聲,叫紫萱等人拿剪子來,用剪子把我的汗巾子給剪斷了。


    唉,二爺這個敗家子啊,這汗巾子可是軟煙羅的呢,我就這麽一條,他還給剪了,就不能慢慢地解嗎?


    剛喘上氣兒來,我就拽著紫萱的手:“紫萱啊,記上,這軟煙羅汗巾子是二爺剪碎的……”


    “姨娘快別說話了,這個時候還計較這個做什麽!況且這又不是公中的,是過年那會兒南邊送來的東西,二爺和那一箱子首飾綾羅一起賞給姨娘的,姨娘難道忘了?”


    我胸口更堵得慌了。


    我的媽呀,原來這是我自己的東西!


    二爺這個隻會糟蹋好東西的渾蛋!


    “好端端的,你發什麽瘋!”


    二爺氣得順手就砸了一個杯子。


    我垂死病中驚坐起,紫萱又把我按了回去:“那東西不值錢,就是尋常吃水的杯子,姨娘從來不用那個,都是留著給二爺用的。”


    我鬆了一口氣,我這屋裏凡是給二爺用的,都是不太值錢的東西。


    等過些日子燒好的粗陶器到了,我就更加放心了。


    紫萱安撫住我,又去勸二爺:“二爺,奴婢求求您了,可別再砸東西了,二爺看著是在砸茶杯,可實際上那是在砸我們姨娘的命啊!”


    這丫頭是瘋了嗎!怎麽到了莊子上,連話都不會說了。


    什麽叫砸我的命,我的命可比二爺剛剛砸的那個不太值錢的杯子貴多了。


    雖說不太值錢,但一套下來,也多少值個一二兩銀子。


    莊戶人家都能用這個錢好吃好喝過上一個月了。


    我心疼得嘴角直抽抽,眼睛一閉,兩腿一伸,就很想去見我太奶。


    算起來,我太奶這會兒還不知道在哪兒飄著呢。


    再讓我爸媽往我這兒扔點預製菜澱粉腸啥的,我饞死這群老封建!


    自己還能解解饞呢。


    說實話,在這兒待久了,就算給我鼠鼠冒充的鴨脖子,全是科技的澱粉腸,以及沒有感情的預製菜,我也能吃得很香甜。


    正琢磨著麻辣燙的味道,忽聽二爺冷笑。


    “你現在也會跟我玩心機了,一哭二鬧三上吊,誰教你的!你們奶奶那樣糊塗的人,都沒用汗巾子往自己脖子上勒,你多少聰明一些,為何要幹這樣的糊塗事!”


    “我若是反應慢一些,你這會兒早就沒了!你叫我怎麽辦?”


    二爺的聲音好像有一點發顫,我聽著不太對勁,偷偷睜開眼一瞧,屋裏隻剩下我們二人。


    我趕緊又閉上眼裝死。


    “問你話呢!你若是再裝下去,我這就把你的田地莊子都收回去!”


    我連忙睜開雙眼:“二爺,那可是我的東西!你不能搶走,大豐律例……”


    “大豐律例算個屁!”


    二爺頭一回在我麵前爆粗口。


    他額角都是汗水,雙眼血紅,想必方才急壞了。


    我忽然就很心疼。


    “陳辛夷,你給我記住了,以後要是再敢這麽糟蹋自己,我就……我就……”


    他放了狠話,卻又說不下去,順手又拿起了杯子,想了想,又放下了。


    “我少年就上戰場殺敵,脾氣暴躁,祖父和父親又疼我,在家裏野慣了,一有不順心,便砸杯子摔碗的,父親不管這些小事,母親又不大管我,長這麽大,竟沒人教我,我也就養成了這個毛病,你既然害怕,以後我不砸了就是。”


    見二爺的麵色稍微好轉一些,我才敢往他身邊靠:“二爺,我錯了,你別生氣,氣壞了身子不值當。”


    二爺輕輕攥著我的胳膊,嘴角忽然揚起了一個弧度。


    我本能地察覺到了危險,剛想往後躲,二爺已經抱住我,把我翻過身來,橫在炕上,照著我的屁股就打:“以後還敢不敢用上吊來嚇唬我了!”


    這一巴掌下去,疼得我眼淚汪汪的。


    “二爺……哎呀,我的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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