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姨娘托人捎來的兩個包袱裏,都是些小孩子用的東西。


    有虎頭帽,兔兒帽,還有配套的小鞋子,小衣裳也軟軟的,上頭繡了滿繡的福祿壽喜。


    繡滿繡可要花不少功夫呢。


    光是這一套滿繡的小衣裳,便要費上一二年的功夫。


    大約這小衣裳是李姨娘繡給自己的孩子的,隻可惜,她這一生也很難有孩子了。


    “把這些衣裳鞋襪送去給孫媽媽看看,若是沒有不妥當的地方,就好好收起來。”


    我腹中的孩子若是能平安長大,我一定會叫他孝順李姨娘,不至於讓李姨娘晚景淒涼。


    天越來越熱了,我肚子裏揣著個小家夥,格外怕熱,夜裏睡覺恨不得抱著冰山睡。


    有時候睡著睡著,身邊忽然襲來一陣熱浪,我就知道是二爺回來了,迷迷糊糊地就把這熱浪給推開。


    二爺不依,硬是要貼上來,我揮手便打。


    一巴掌打過去,我就嚇醒了。


    瞧瞧我這是辦的什麽事,懷了孩子以後好像就放飛自我了,總忘記我現在的身份。


    這樣下去怎麽行。


    我趕緊爬起來,還閉著眼睛呢,就去摸索著找二爺:“二爺,我是不是打疼你了?我方才被夢魘著了,把二爺當賊人了,二爺可千萬莫要怪罪我。”


    二爺嗤笑一聲:“你怎麽每天都被夢魘著?做什麽夢了,說來聽聽。”


    我一驚,每天?我每天都打二爺嗎?


    那二爺這脾氣怪好的呢,忍到現在才說。


    換了我,早就一巴掌打回去了。


    睜開眼一瞧,二爺正背對著我,雙手放在羅漢榻前的冰山上方吸涼氣兒。


    他應該是才衝過澡,身上還帶著水汽,光著的後背上縱橫交錯,深淺不一,全是疤痕,肩膀上有一道很深的勒痕,像是才有的,剛結了痂。


    我手一摸,二爺的身子就往前躲。


    “二爺,這道勒痕是怎麽回事?我給二爺上個藥吧。”


    我困意全無,下了羅漢榻,就要去找藥,被二爺一把拉進懷中。


    “前些日子已經上過藥了,不礙事的,我久不做這些重活兒,偶然拉些重物,肩膀竟然還磨破皮了,說出去惹人笑話。”


    我眼窩一熱,抱住了二爺:“這有什麽好笑話的,二爺本就是侯門公子,做不來這些重活兒,也是常理。”


    二爺肩膀上的勒痕很深,我不敢碰,隻能在他後背上畫圈圈。


    他身上的這些疤痕,每一道我都曾細細描繪過。


    這個十三歲就上陣殺敵的男人,能有今時今日,全是靠著自己的赫赫戰功拚出來的。


    他瞧不上建威將軍這種靠裙帶關係上位的人,很正常。


    為了應付建威將軍,二爺已經放低姿態了。


    我怎忍心勸他去給建威將軍捧臭腳呢?


    這一刻,我無比痛恨我自己。


    為什麽我就沒有個金手指呢?


    比如擁有個隨身空間,裏麵囤了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物資,或者能通古今,從我原本的時空裏拿些大炮飛機坦克的,嚇死這群古代人。


    亦或者會個讀心術或者醫術超絕也好啊。


    我什麽都不會,連穿越前輩們會的什麽做香皂造鐵路啥的,都不會。


    繪製戰船圖是我擁有的唯一能幫得上二爺忙的本事,可這本事還有一多半是在這裏學的。


    要是早知道我能穿越的話,我一定從小就好好學習,天天向上,而不是一天到晚混吃等死。


    我心裏越發難過,想問二爺這些日子都在忙什麽呢,又問不出口,思來想去,便沒話找話:“送柴火的好久沒來了,我叫秦寶山另找了佃戶砍柴。”


    二爺嗯了一聲:“後頭林子裏堆了好些樹枝樹杈子,你叫人去拾掇拾掇,晾幹了當柴火用。”


    這些樹枝樹杈子怎麽來的,他不說,我也知道。


    二爺必定是叫人砍了樹造船呢。


    “二爺……你……還有錢嗎?”


    我這句話問得十分艱難。


    私心裏,我是真的不想跟二爺談錢,但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我就想問問二爺還有多少錢。


    “怎麽,你沒錢使喚了?我明兒個就叫李忠給你送來,不過我記得你手上有不少錢的,怎麽這麽快就沒了?”


    二爺的眼神有些鋒利:“你拿錢做什麽去了?若是買地買鋪子倒也罷了,可別買些別的。”


    我知道二爺在懷疑我去買神仙膏了,就委屈地嘟起了嘴:“二爺怎麽能把我想成這樣?我這個人最喜歡錢,才不會瞎花錢呢。”


    那黑色丸藥很久沒出現在我眼前了,也許……也許我是真的好了。


    “那你的錢都哪兒去了?”


    我朝著東屋的方向努了努嘴:“在炕頭抽屜的暗匣子裏收著呢,我是想問二爺手上的錢夠不夠使喚,若是不夠,我這裏還有些,雖然不多,但總能支撐些日子。”


    支撐到二爺想到法子。


    二爺手上的錢多一文,他就能遲一點去跟建威將軍硬碰硬。


    我這會兒把錢都給二爺,就當是投資了。


    二爺感念我的情,日後一定會加倍還給我。


    “傻丫頭。”


    二爺回身擁著我,滿足地歎了一口氣。


    “辛夷啊辛夷,我若是能早些遇到你便好了。”


    “有時候我真想這輩子就隻有你一個,隻叫你一個人陪著我,咱們把大豐的大好山河逛個遍,也不知你樂不樂意陪著我。”


    這話說的,好像我樂意陪著他,他身邊就真的隻有我一個似的。


    再如何寵我,他後宅裏還有一妻三妾呢。


    哦,不對,還有春蘭和嬌鸞。


    想起她們倆,我就來了興致,從二爺的懷中鑽出來,笑眯眯地問他風流尼姑的滋味好不好。


    二爺一下子就想起那本小冊子,照著我的屁股就輕輕拍了一巴掌,咬牙切齒地盯著我笑:“你還有膽子提這個,等你出了月子,看我如何收拾你!”


    我滾進二爺懷中笑著求饒:“人家是好心為二爺增添情趣,二爺卻不領情,怎的,二爺新得了美嬌娘,也不回去瞅瞅?可別把那一雙美嬌娘的心給冷了,過後再如何捂也捂不熱了。”


    二爺蹙眉:“一雙美嬌娘?你們奶奶隻給春蘭一個開了臉,哪兒還有一雙?”


    我正要答話,外頭忽然響起紅桃的聲音:“二爺,姨娘,鄭管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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