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壓根就不知道這個竹管兒是幹什麽用的。


    瞅著瞎子把竹管兒放到唇邊了,我才後知後覺,這不會是以前電視裏說的暗器吧。


    今天真是開了眼界了,還能親眼見到傳說中的暗器。


    隻是有一點兒不好,瞎子把暗器對準了我。


    “臭娘兒們,敢耍老子,去死吧!”


    “嗖!”


    瞎子應聲倒地。


    我扭頭一瞧,一身是血的二爺正站在門口,手上的弓箭還未曾放下。


    “是李昭!是李昭嗎!”


    瞎子那隻本來完好的眼睛又插上了一支箭。


    這回,瞎子真的成了瞎子。


    我扶著肚子往二爺身邊湊。


    可二爺眉目冷冽,他輕輕掃一眼,我的雙腳就好像被凍住了一樣,再也邁不動了。


    “大人,”董小旗低聲稟告,“算上這屋裏的兩個,一共是三十七個,還差十三個,那幾個小子說,在海灘上凍死幾個,屬下已經叫人去查了,人還沒回來,不知到底死了幾個。”


    二爺點點頭:“剩下那幾個,留活口。”


    他說完才扭頭看我一眼:“莊子沒事了,這幾日不要亂跑。”


    “你是李昭!”


    本來還在哀嚎的瞎子霎時就怒喝。


    “李昭,你個狗娘養的,去年你弄瞎老子一隻眼,老子一直在等著今天呢,有種你就跟老子比試比試!老子也要叫你丟了卵蛋!”


    董小旗立馬叫人去扇了瞎子兩巴掌。


    他罵得這樣難聽,二爺卻好像聾了一樣,壓根不搭理他。


    “李昭!”


    瞎子忽然大笑幾聲。


    “枉你還是個將軍呢,你連身邊的女人到底是誰都不知道!你身邊的女人是東……”


    一語未畢,一支箭穩穩地插入他的咽喉。


    二爺收起弓箭,淡淡道:“掛到海邊去,以儆效尤。”


    他再也沒有看過我一眼,便匆匆而去。


    我心裏說不上是難過,還是失落,扶著肚子靠牆站著,低頭看見手上的血,忙掏出帕子拚命地擦著。


    忽地想到二爺那一身血,便踉蹌著追出去。


    “二爺!”


    二爺頓住腳,蹙起眉看我:“你別出去,還有幾個人在外逃竄,我要回登州衛一趟,方才從一個海匪嘴裏撬出了話,這群畜生還要夜襲登州衛……”


    我已經倚進了他的懷中。


    董小旗等人忙垂下頭。


    “怎麽了?辛夷,你懂事一些,我過幾日一定會回來。”


    我搖搖頭,取下身上的餃子包,掛在二爺的肩頭,又盯著他身上的血汙看了一眼。


    “二爺夜裏本就沒吃多少東西,又經過一場鏖戰,怕是此時餓壞了吧?這包裏有點心,二爺拿著路上吃。”


    二爺捏著餃子包笑了:“上頭還繡著貓兒呢,我背出去,怕是要惹人笑話。”


    雖然有幾分嫌棄,但二爺還是背上了餃子包。


    我目送二爺離去,才回到灶房裏,早已有人將地上的死屍都抬了出去。


    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兒直衝我天靈蓋,我捂著鼻子又退出灶房。


    “姨娘可還好?”


    紫萱丟了刀,過來扶住我。


    她臉上的血已經幹了,看著比先前還要瘮人。


    我用手摳下來一片,趕忙催她去洗洗臉:“你們沒受傷吧?這是殺了多少人啊,怎麽臉上濺了這麽多血。”


    剛剛太緊張,沒仔細看,現在一瞧,才發現紫萱身上那一點血都是剛剛冬雪砍老蔫兒時候濺上的,先前衣裳幹幹淨淨,隻有臉上全是血。


    紫萱便不好意思地笑了兩聲:“這是孫媽媽想出的點子,孫媽媽叫我們殺幾隻雞,往臉上抹上雞血,就能嚇唬人,這一招還真有些用,方才出門遇到個海匪,那海匪被我們嚇了一跳,紅梅和小秦嫂子就趁機送她上了路。”


    紫萱很是羞愧。


    “奴婢們該死,方才把姨娘一個人丟在莊子裏,先前覺得莊子裏最安全,才隻留了紅桃護著姨娘往後頭林子裏去,誰知道他們竟然還闖了進來。”


    我擺擺手,人在慌亂的時候,一時沒想到這麽多,情有可原。


    很快,紅梅幾個人都回來了,她們洗了臉,包紮了傷口,換了衣裳,便圍在我身邊嘰嘰喳喳。


    我這才弄清楚了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先是秦寶山摸到了後院,把這事跟孫媽媽說了,孫媽媽這才決定讓眾人都起來,一個一個地往後頭林子去。


    可紅杏卻想到了大仙村和小仙村的人,她的村子被屠戮殆盡,自然就怕海匪上岸,再次屠村,便執意要去通知村裏的人。


    孫媽媽隻好同意,又想著我即將臨盆,不好驚動,瞅著此時莊子上風平浪靜,就暫時沒把我驚醒,隻留下紅桃一人,讓她守著我,孫媽媽和小秦嫂子去後頭林子裏報信,找人來護著我。


    實際上,若不是我和紅桃瞎跑,我們還真不一定能撞上躲在灶房裏的瞎子和老蔫兒。


    但紅桃也沒做錯。


    誰知道那瞎子老蔫兒吃完了蹄髈,會不會挨個屋子搜東西呢。


    孫媽媽為我把過脈,才笑道:“今日有驚無險,姨娘肚子裏的哥兒是個有福氣的,日後必定有大出息。”


    我很好奇地問她:“媽媽怎麽知道我肚子裏是個哥兒呢?萬一是個姐兒怎麽辦?難道媽媽能從脈象上看出男女來?”


    “姨娘可不興說這個話,姨娘這一胎一定是個哥兒,隻要姨娘生出個哥兒來,以後就可高枕無憂了。”


    我窮追不舍:“聽媽媽的意思,也不能肯定我這肚子裏的到底是哥兒還是姐兒。”


    孫媽媽歎了口氣:“姨娘為何非要問這麽多?這生男生女誰能說得準?我學藝不精,可看不出姨娘是懷了個哥兒還是懷了個姐兒,便是我姑母在這兒,也沒有把握就能說準了,大家不過是說個吉祥話罷了。”


    我摸了摸肚子,這小家夥也不知道是被嚇著了,還是睡著了,一直很安靜。


    他不急著出來,我反倒很著急。


    萬一,他是傻子怎麽辦?或者,比旁人多長了一對眼睛一雙胳膊?


    隻要一想到這個,我就嚇得一哆嗦。


    除夕那日的早上,外頭還下著大雪,我忽然發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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