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前說過,我和他之間不需要別人插手。你的熱心隻是多管閑事,還是你借著去親近他的理由?”唐時蘇語氣平靜,這種平靜象征著風雨欲來隱忍。 孫栽樹本來泛紅的臉一點點變白,一向能說會道的他因為緊張而磕巴,“我、我沒有,我把他當朋友,肯定要為他著想。” 唐時蘇冷冷看著他表情,他還記得那天孫栽樹去攬抱唐雲帆,甚至扣住他手指,他一直都記著,每次看到孫栽樹,他都極度不舒服。 在剛剛,唐雲帆還把手搭在他肩膀上,安慰他,這樣親密讓他心裏酸澀,那雙手曾經抱過他,也溫柔撫過他頭發,甚至生氣時捏他的臉…… 他已經把唐雲帆看作他的所有。 這個念頭如驚雷般在腦海裏劈開,滾過混沌蒙昧,大鍾般狠厲敲醒他。 是的,他已經把唐雲帆當成自己所有,所以他會這樣妒忌不甘甚至忐忑,哪怕眼前人有很多朋友或者受人歡迎,但在他眼中這人存在會威脅他,可能會奪走他珍惜的人。 孫栽樹皺起眉,警惕看著他,直到又有個男生進廁所,奇怪看了他們一眼。 唐時蘇回過神,他忽然露出笑來,唇紅齒白,笑得很好看。 不知為什麽,孫栽樹整個人發冷。 唐時蘇加重語氣說:“對,你們隻是朋友。” 戒指原來所處空間是一個弱肉強食世界,那個世界裏人命如草芥,隻要擁有實力就可以輕鬆掌握弱者生死。 戒指在無形中影響他許多,當人擁有強大能力後,對於生命會開始漠視。這種漠視並不隻因為戒指,而是他骨子裏本來涼薄,沈曜認為的沒錯,他習慣以外表偽裝自己。 他漸漸變得不像他,又更像他,逐漸認清最真實自己。 “既然是朋友,那就別越界。” 孫栽樹怔怔看著他,那雙漂亮眼睛如同美麗冰冷的琥珀石,寒涼徹底。 …… 午休時間,班裏的人要麽休息要麽學習,窗簾拉上,室內光線顯得昏暗。 唐雲帆重新撿起課本看,這些天沒看書基本忘一半,再加上有新知識點沒聽,看起書來好像都認識,可做題都不會。 在他鑽研時,旁邊唐時蘇湊近他,看著他空白習題冊。清朗少年聲音壓成氣音,傳遞絲絲引誘分子,“哥,有什麽不知道的嗎?” 唐雲帆近距離看他毫無瑕疵的臉,那長又翹睫毛像刷了睫毛膏一樣,這一張臉真是得天獨厚,無死角好看。 唐時蘇是完美的。 唐雲帆忽然意識到,這個完美含義從方方麵麵來說,唐時蘇性格好,人好看,學習也好……好像挑不出一絲缺點。 哪怕他愛哭,那正好也是戳中唐雲帆軟肋地方。 唐雲帆亂糟糟想著些東西,一顆懷疑種子在他腦海裏種下,還是低聲回應唐時蘇,“看不懂。” 唐時蘇微微彎了下眼睛,好像就等著他的話,“我跟你講。”他猶豫了下,沒有去聽唐雲帆心聲。 他喜歡一個人如同盲人學走路,連認清自己心意都花費許多時間,更不知道怎麽去喜歡他,在害怕被人拋棄裏不斷掙紮,企圖各種方式掌控那人心思。 隨著慢慢深入,他必須像正常人一樣學會尊重。誰也不知道他有可以隨意聽任何人心聲能力,哪怕是唐雲帆。 他一定不願意讓他聽到。 所以他必須克製自己,壓下內心得到渴望,甚至更深欲望,成為唐雲帆可以接受的樣子。 唐雲帆一旦投入學習就會很專注,他內心深處其實有遺憾,高中時他浪費太多精力在對抗別人,以至於學習上沒下太大功夫。 每年都有高考,可每年他都會可惜於自己當年沒盡全力。 唐時蘇講題很有方法,簡單或複雜題目在他筆下被一步步拆解,他講題細致,完整講下來後帶給人感覺就是:哦,原來這題竟然這麽簡單。 等自己上手又會覺得這步驟怎麽這麽多,又是這處公式出錯,自己做的時候怎麽想不到解法,完全是一聽就會,一做就廢。 好在唐雲帆腦子轉得挺快,講過後又做了幾遍同類型題差不多掌握規律。 等他發現有點不對勁時,他和唐時蘇的臉都快碰在一起,本來拉近距離隻是為了不打擾到別的睡覺同學,再加上光線暗方便看清題目,可現在……唐雲帆抿著唇,撇開視線,不著痕跡微微拉開點距離。 差點忘記唐時蘇跟他說過什麽,可唐時蘇像春天連綿雨水,不知不覺就侵入他的領地。 偏偏他還沒有辦法,畢竟旁邊有個學習好的人教,對於知識唐雲帆不會刻意拒絕。 他挺佩服唐時蘇,他好像沒看過唐時蘇在午休時間睡覺,但每一節課他都有充足精神上課。 “休息?”唐雲帆捏著筆,筆在他指尖轉了圈。 “沒多少時間了。”唐時蘇看著他,昏暗光線也擋不住他熱切眼神。 休息時間還是—— 唐雲帆剛剛後退些的距離又填滿,這下他嗅到到少年身上撲來的淺淡清香,呼吸好像都融合在一起,他整個人僵住。 唐時蘇視線落在他嘴唇上,且毫無遮攔。 是想幹什麽? 唐雲帆下意識抿唇,卻感覺到絲絲刺痛。 微愣間,唐時蘇從書包裏找出潤唇膏,遞給他。 張開的修長指間安靜躺著潤唇膏,唐雲帆拿過他手中潤唇膏,莫名鬆口氣。 雖然他覺得這個弟弟乖,但他總感覺唐時蘇是悶聲搞大事類型的。 唐時蘇貼心說:“哥,這隻給你用。” 唐雲帆擦了擦,嘴唇瞬間感覺好多了,遞還給他,“我隻是偶爾嘴幹。” 唐時蘇搖搖頭,“我用不上這個。”他總看見唐雲帆舔唇,隻是他自己沒知覺,很快嘴唇就變得有些紅腫。 唐雲帆隻好收下,過了許久後他忽然想到,那麽昏暗光線下唐時蘇怎麽看得清他嘴唇幹裂? *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第68章 夢境 偌大病房, 病床上孤零零躺著個少年,一張俊美麵龐上籠罩著陰鬱,他身上傷已經好多了, 隻是不想回家更不想去學校。 安靜空間讓他有了漫長思考時間。 他發現自從開學以來,好像隻圍繞著那兩個兄弟轉,不僅開始目的沒達到, 現在更是束手束腳什麽都做不了。 原以為上天厚愛他,這十多年從沒受過一點委屈。卻在遇上他們後被打破, 他究竟做錯什麽? 從小到大他都被人捧著, 家庭財富讓他擁有隨心所欲權利,身邊同齡人也想跟他結交, 隻要他給予些好處,那些人就會為他辦事。 至於玩弄別人, 不過是他的消遣遊戲, 他有資本這樣做,無論那些敢反抗或者不敢反抗的人最後隻能求饒。 他為什麽要可憐那些人,那些人不過是他腳邊螻蟻,誰又會同情螻蟻? 哪怕是唐雲帆,剛開始在他眼裏不過是螻蟻存在,竟然還想保護別人。 他緊咬著牙, 不甘又自虐回想,要怎樣報複他們才好。 在他沒注意的空隙,病房門被悄悄推開, 葉春湄一手拎包一手提著飯盒進來,沒了之前生氣樣子。 到底是疼愛的兒子, 再怎麽樣也舍不得對他發火。 她把飯盒放桌上, “你爸還以為你在外麵玩不肯回家, 要是被他知道你跟同學打架進了醫院那可就麻煩了,這排骨湯是專門給你做的。” 沈曜本來想著事,被打擾後皺起眉,看見桌上飯盒。心裏驀地騰起煩躁情緒,莫名問出,“媽,是你做的湯?” 葉春湄沒想到他這樣問,愣了下,笑著伸出修長白皙手指給他看,“阿曜,你傻了?我精心養的手怎麽能用來做活,再說家裏不是有阿姨?” 沈曜懶得看她保養很好的手,微垂下睫毛,“你來就是給我送這個。” 葉春湄發現他不對勁情緒,以為他是和別人打架後心情不愉快,“你是我兒子,我想來就來。還有,我知道敢對你動手的人是誰了。” 她語氣陡然一沉,“你不讓我管,我自己也能查出來,哪家孩子能這樣欺負你?你爸讓你安分點也不是被人欺負不還手理由。” 沈曜頓時有些尷尬和惱怒,“我不是說了你別管?你查這個幹什麽!” 葉春湄拉著臉,不解說,“阿曜,你生氣什麽?我在為你好。” 沈曜胸膛起伏,俊美臉上仿佛籠罩一層寒冰,“我不需要,我說過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 葉春湄急著說:“可你是我兒子,我怎麽可能不管你,那樣暴力分子我可以跟學校說,他會受到處分,或者讓他轉學,你以後看不到多好。” 如果是往常,沈曜壓根不會覺得這有什麽,是他動手或者葉春湄動手對他來說沒區別,隻要目的達到就好。 可他剛剛還在想著唐雲帆奚落他的話,想到他輕蔑的眼神……他就克製不住憤怒,更不想印證那人說法去做。 他捏緊拳頭,抬高音量,“我不需要!” 沈曜雖然脾氣不好,可衝著家人發脾氣次數不多。 葉春湄也是一驚,過了會後她說,“我不動他,但你知道我是心疼你。” 沈曜麵色重歸冷淡,不像剛剛那麽激動,開口,“知道。” 葉春湄隻好撇開這個話題說起別的,她覺得沈曜這次態度很奇怪,不像是對討厭同學的態度,她說不上來也不知道他什麽想法。 * 寒風卷入夜,偏偏還下了場大雨,刮著窗戶響起淅淅瀝瀝聲音,好在屋內開了暖氣,唐雲帆披裹著毯子,半眯著眼寫試卷。 黑色水筆落在紙上速度減緩,他捂著嘴打哈欠,雨聲給人帶來安寧,他生出些困意。 門被輕輕打開,清雋少年手裏拿著杯子走近,在唐雲帆看向他一刻彎起唇,看出他的困意。 唐時蘇聲音清潤動聽,和安靜空間奇妙融合在一起,“哥,你喝了這杯奶就睡吧。” 他把杯子放桌上,提起旁邊椅子跟唐雲帆坐在一起。 瞬間,唐雲帆感覺到他身上攜帶的冷意,細細往他脖子鑽,帶起一點雞皮疙瘩。 他下意識掀開毯子,往唐時蘇身上兜去。 等他意識過來,唐時蘇已經緊緊跟他挨在一塊,那張輕鬆容納一人,卻勉強包著兩人毯子把他們裹在一起。 彼此間的氣息清晰可聞。 唐時蘇手指抓著卡其色毯子,本來白淨的臉對比毯子顏色顯得瑩潤,他喉結微微滾動,低聲說,“哥……” 唐雲帆睡意有點消散,支著眼皮說,“我有幾題不確定,你來看看。” 唐時蘇努力忽視和他緊貼的身軀,眸光落在試卷上,凝神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