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天剛蒙蒙亮,趙無眠洗漱過後,前往鎮撫司衙門。


    趙契已經知道他幹了什麽,怪不得會升官,怪不得能跟聖上貼身太監雲奇說上話,原來是這樣……


    他既震驚於趙無眠的膽大包天,又有點無奈,身為錦衣衛,這種事不可避免,他也幫不上忙。


    趙契道:“小心點,別再得罪人了。”


    “放心吧。”


    趙無眠拍著胸脯打包票。


    趙契一個字也不信。


    這孩子翅膀硬了,管不了了。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有過昨天那檔子事,其他勳貴或是一品堂餘孽,應該不敢再在家裏動手,至少他和白琉璃不會拖後腿。


    白琉璃看著哥哥遠去,打定主意好好修煉,以後幫哥哥的忙。


    趙無眠擺擺手,一點不擔心,身在局中,擔心也沒用,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吧。


    早市已經開了。


    趙無眠身穿一身飛魚服,腰挎繡春刀,沿途所有商販行人皆神色惶恐,退避三舍。


    趙無眠視若不見,拿出四文錢買了兩張餅,一路啃著到了鎮撫司衙門。


    鎮撫司是近年新設機構,號為天子親軍,直屬當今聖上,地位非凡。


    衙門口朱紅大門張開,建築恢宏氣派。


    趙無眠邁步剛要走進,守門的小旗官看到他,快步跑了過來,湊近了舉起手,半圈著嘴,小聲說道:“趙大人,鎮撫使大人有令,讓你到了之後直接到內堂見他,有要事相商。”


    “嗯。”


    趙無眠點點頭,看來一夜過去,已經從華寒春和吐蕃番僧身上審出東西了。


    趙無眠大步進門。


    那守門的小旗官自始至終神色恭謹,直到他遠去,方才露出緊張之色。


    低頭一看,那隻圈嘴的右手,手心裏殘留著一點黑色粉塵。


    無色無味,微不可查。


    “舉手之勞,三百兩銀子……趙大人可別怪我……”


    小旗官在心中道了聲歉。


    趙無眠已經走進鎮撫司衙門。


    裏麵有不少錦衣衛手拿案卷來去匆匆。


    他如今也算名人了,看到他,其餘錦衣衛都是一愣,神色古怪,偶爾還有人交頭接耳,小聲說話。


    “黃雲軒入獄了,聽說也跟他有關……”


    “豈止,宜春侯今早入朝請罪,削爵罷官,閉門思過!”


    “第一境,能搞出這麽多事,也是厲害……”


    “過來了過來了,快別說了。”


    一看趙無眠走近,其他人咳嗽著快步散開。


    趙無眠笑了笑,原來錦衣衛也有八卦屬性啊。


    他壓根不當回事,大踏步穿過月門,進了內堂,鎮撫使蔣寰高坐上首,正在審批公文。


    “大人。”


    趙無眠抱拳行禮。


    “來了。”


    蔣寰抬頭笑道:“聽到議論了吧,感覺如何?”


    趙無眠隨口道:“王楊盧駱當時體,輕薄為文哂未休。”


    “哈哈哈!”


    蔣寰大笑:“好小子!難怪能在刑場上有如此表現。昨日之事,我和毛都督都領你的情,若不是你及時出手,我們兩個可就大禍臨頭了。”


    趙無眠躬身道:“職所當為之事,大人不必在意。”


    “很好。”


    蔣寰很滿意他的態度:“來人。”


    門外一人手拿托盤走進,盤上赫然放著一套折疊整齊的百戶級飛魚服和一把新的繡春刀。


    相比試百戶,正百戶的飛魚服底色不變,但領口、袖口雲紋更加繁複,腰帶上鑲有六片羊脂美玉,胸口四爪飛魚改用銀線繡成,極為華貴。


    蔣寰正色道:“昨日監斬,勞你不畏凶險,迎難而上,奮勇殺敵,我和毛都督為你請功,內廷已有回文,從現在開始,你就是鎮撫司百戶,朝廷正選的六品武官!望你日後也能盡心為朝廷辦事,一如今日。”


    “是。”


    趙無眠接過托盤,躬身行禮。


    蔣寰道:“此次大功,升遷不足為表,你本來是有資格進鎮撫司秘庫挑選秘籍寶物的,但回文中有批示,說你已經領了獎賞……”


    趙無眠點頭:“天恩浩蕩,屬下不……”


    蔣寰擺手笑道:“聖上若是愛重誰,是不在乎此類小節的,六品升遷也就是黃階上等的賞賜,還不至於跟你斤斤計較。這次之所以特別批示,你可知什麽原因?”


    這能有什麽原因?


    趙無眠搖頭。


    蔣寰笑容神秘:“因為還有更好的在後麵。”


    趙無眠這回聽明白了:“可是跟大人所說要事有關?”


    “沒錯。”


    蔣寰走下座位,負手踱步:“你可知天機宮?”


    趙無眠答:“前代魔門魁首。”


    “正是。”


    蔣寰道:“宮主司馬闕魂乃一代人傑,本為當世八大派之一五台派大弟子。五台派以雜學著稱,派內秘術囊括奇門遁甲、陰陽五行、醫卜星相等諸多門類,多數弟子隻能修一兩門,唯獨司馬闕魂天資聰穎,無所不會,無所不精,更融百藝為一爐,創出七大絕學,廣收門徒,成立天機宮,壓崆峒派,逐昆侖派,滅雪山派,獨占玉虛仙境,狂傲不可一世。”


    這一聽就是boss級人物。


    趙無眠心想,這家夥的命格隻怕不下“天妒英才”,就算不是“天命之子”,也肯定是“天生魔胎”、“六道修魔者”這個級別。


    蔣寰道:“天機宮雄霸昆侖半甲子,壓得整個西北喘不過氣來,直到九年前,司馬闕魂閉關突破第六境,給了其他門派機會,拜火教、巫神教、雪山寺三域三大派,攻上玉虛峰,與天機宮叛徒裏應外合,終於大獲全勝。天機宮主司馬闕魂走火入魔而死,天機宮七大殿主葬身火海,門人弟子死的死,逃得逃,宮內寶庫慘遭瓜分,但……少了最關鍵的三垣重寶與七曜絕學。”


    趙無眠聽到這,已經完全明白了。


    蔣寰繼續道:“華寒春便是司馬闕魂親傳弟子,走投無路之下,潛入大明,投到胡惟庸麾下謀求庇護,胡惟庸因此飛快崛起,創立一品堂,站穩腳跟。這二人也算相得益彰,你應該猜出來了,胡惟庸崛起的關鍵,便在於天機重寶,那三方沒能找到的寶物,有一部分,就在華寒春身上!”


    趙無眠心道果然如此。


    昨天雲奇說有事等著他,他就有所猜測,但沒想到牽扯這麽大。


    蔣寰道:“胡惟庸修煉儒門寶典《至誠篇》,心誌堅凝如鐵,即便毛都督親自出手,以陰陽道術法搜魂讀心也是一無所獲,但華寒春不同,何況還有吐蕃番僧金光上人做印證,總算有了眉目,我們目前已經審出,胡惟庸暗藏三垣重寶【天市鏡】,還有開陽殿內功絕學《天罡一氣》和瑤光殿術法絕學《天地為兵》!”


    全是地階!


    趙無眠暗暗吃驚。


    這要是傳出去,整個江湖都得顫三顫!


    趙無眠道:“藏寶的地方可審出來了?”


    “地點是有了,但……”


    蔣寰歎氣,話鋒一轉:“胡惟庸為相數載,還是有些本事的,做事可謂滴水不漏,他已經察覺聖上對他的放任,多半暗藏白刃,所以,做了不少準備,狡兔三窟,這藏寶之地就是他的後手之一,內部機關重重,稍有不慎,粉身碎骨!


    隻知道地點是沒用的,還需要內部機關陣法排布圖。華寒春畢竟是第四境,即便心境有缺,可以做些文章,這麽多的細節也要一點點搜魂,還需要時間。眼下要商定的是,一旦審出藏寶圖,你覺得誰去取寶……比較合適?”


    說話間,蔣寰看向趙無眠,笑容玩味。


    “不是吧……”


    趙無眠無奈地指了指自己:“大人的意思是……讓我去取?我才第一境啊,有點兒戲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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