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聞言，百裏衍掃視他，“代理掌門？”　　柳無絮凝神，“沒錯。”　　“門中長老眾多，”百裏衍眉尾微挑，緩聲開口，“為何是我？”　　聽到柳無絮說到代理掌門，百裏衍就不難猜到，應該是邱臻言的瓶頸到了、需要閉關。　　可縱是如此，按理說段逍和柳無絮應當排在他前麵，再不濟還有那些資曆深的長老，隻不知邱臻言是如何打算。　　柳無絮擰了下眉。　　事實上，邱臻言提出這個要求時，他也有些訝異，但是當時段逍也在，眼下兩人還在青硯峰主殿上共議宗內事宜，故而派他過來。　　“掌門師兄閉關迫在眉睫，所以……”說到這裏，柳無絮頓了片刻，還是轉了話頭，“此事乃沐青師兄提議，由長淵師弟你代理掌門。”　　段逍。　　百裏衍挑了挑眉，沒想到居然是段逍提起來的。　　柳無絮笑笑，“不過長淵師弟你也不用覺得有壓力，知你不喜麻煩，到時候沐青師兄和我、外加長平師弟會從旁輔助，你就安心當這個代理掌門吧。”　　話已至此，百裏衍也不好再多說什麽，柳無絮的話中之意，無非是讓他當個掛名的代理掌門，與平常也沒什麽不樣。　　“可。”百裏衍頷首。　　看他表態，柳無絮當即眸光亮，“長淵師弟你這是答應了。”　　百裏衍點了下頭，問道：“掌門師兄何時閉關？”　　柳無絮道：“待宗門大比後，掌門師兄便會入滄瀾府。”　　滄瀾府，玄清宗掌門、峰主、長老的閉關之所，般隻有在衝擊大境界時會入內閉關。　　百裏衍聞言不置可否。　　玄清宗宗門大比後不久就是仙門大會，邱臻言也確實是到了閉關時候，當初於他收下那三個徒弟時，對方就曾說過。　　柳無絮過來提了嘴代理掌門事，不多時就折回了青硯峰。　　關於後續大會的安排還有待商榷，他準備過去看看有什麽用得上他的地方。　　百裏衍倒是沒去。　　他不是原主，對於掌管宗門以及攬權爭位毫無想法。　　如果說百裏衍是裝出來的兩袖清風、風光霽月，那麽拋開骨子裏的反叛不提，他則是真正的無欲無求、不理俗世。　　當初執掌魔域，百裏衍雖然將那群各自為王的魔族打服，亦沒有過多約束，隻讓他們在該聽話的時候不要違背，否則是生是死就不好說了。　　他向來討厭約束，掌管個大宗門於他而言便是麻煩，若真的全權交由他處理，怕是等邱臻言出關，等著他的就是真正的盤散沙。　　然其他人卻是不知道這點，不過按柳無絮方才提出的安排卻也正合他意。　　溫淮過來的時候，柳無絮剛走。　　看到如既往平靜無波安坐於雲床之上的師尊，奇異的，明明來主殿之前還躁動不安的心緒、倏地就安靜了下來。　　溫淮注視著百裏衍，目露探究。　　為什麽看到師尊，他就靜下心了。　　“有事？”百裏衍淡淡睨他眼，神色疏淡。　　聽到他出聲，溫淮這才回過神，末了搖首道：“弟子無事。”　　百裏衍看向他。　　溫淮頓了頓，旋即唇瓣微動，“師尊。”　　百裏衍沒有說話。　　溫淮繼續道：“弟子能否在這裏陪師尊起修煉。”　　他知道這樣是不對的。　　哪有弟子與師尊起修煉，換作是現代亦沒有學生和老師起學習的道理。　　但是溫淮不想說謊，“弟子靜不下心。”　　百裏衍：“那便凝神。”　　溫淮再次搖頭，“弟子好像……”　　百裏衍靜待下文。　　下刻，就見溫淮走近步，定定看著他，字句說道：“弟子好像，隻有靠近師尊，才能靜心凝神。”　　說話間，少年人身上難得帶了幾分銳意。　　還有隱隱流露出來的點點侵略感，充滿野性。　　溫淮在說出這句心裏話後，俊朗的眉眼緩緩舒展，終於露出了個笑容，勾起嘴角，略帶痞氣道：“師尊便讓我留下來吧？”　　邊說，溫淮邊觀察百裏衍的神情，很快他又輕柔了語調，帶著討好道：“師尊，行嗎？”　　百裏衍牽起嘴角，“不行。”　　溫淮聽，眉峰立時挑高。　　然看到師尊的表情時，心裏像是被什麽東西刮.撓了下，接著似有頭小獸在心中亂撞，讓他本來已然平靜的心緒再度躁.動起來。　　“為什麽不行。”溫淮追問，不知不覺間，他感到有些熱。　　就像當初還在校園時，每每在籃球場中運動過場後才能體會到的心跳頻率、和熱量侵.襲而來。　　溫淮罕見的感到陣狂.躁，語調也跟著迫切了起來。　　接著，他聽到了自己的聲音，像是從喉.頭深處擠壓出來的句話。　　“顧璉易就可以，我不行嗎？”第34章 　　安靜的大殿中,唯獨溫淮的這句話音在殿內回蕩，空氣仿似都在這瞬間凝滯，伴隨輕輕淺淺的呼吸聲,隻聽少年清朗的嗓音繼續響起。　　“師尊，”溫淮複又說了一遍,這次聲線倒是輕緩許多,但也仍是一字一句,“顧璉易就可以，我不行嗎？”　　他沒有再喚對方為師兄，而是直呼其名,一邊說著,眼神也直勾勾望向百裏衍。　　莫名的,他很想得到一個確切的答案。　　而那個答案,隻能從師尊這裏找到。　　來主殿的路上，溫淮反複思考自己為何會因為看到那一幕而靜不下心,本已想好要問的話了,沒承想出口便問出這樣一句。　　話音出口的刹那，溫淮心髒似跟著緊縮了一瞬,他仍目視著前方的那道身影，不肯錯過師尊的半點反應。　　這樣的衝動來得太快，絲毫不受他掌控，溫淮亦是下意識的選擇了放任。　　幾步之遙外，百裏衍清楚感受到從他身上傳來的躁意，看著溫淮走近，百裏衍眸子眯了眯。　　難怪靜不下心。　　同時，溫淮這話也讓百裏衍莫名，“為何要同他比？”　　為何要比,溫淮也想知道。　　而且他現在與顧璉易之前分明是兩碼事，偏偏就是這兩碼事……溫淮閉了閉眼，喉結不自覺攢動著。　　半晌，他方才睜眼去看百裏衍，直直望入那雙泛著瑩藍色澤的眸中，坦言道：“弟子也不知……為何要比。”　　百裏衍揚了揚眉梢。　　溫淮隻又重複道：“弟子靜不下心。”　　在百裏衍注視而來的目光中，他將後續的話一一道出，語氣真摯誠懇：“唯有師尊能讓弟子靜心。”　　說話間，溫淮聞見了自己的心跳聲，聲如雷鼓般，震得他耳膜都開始發起癢來，但他還是不忘將視線落在身前人身上。　　聽到溫淮的解釋，百裏衍一頓。　　片刻後，他微抬起手。　　在溫淮一陣不明所以又帶著點欣喜的注視下，百裏衍衝他招招手，口中喚道：“過來。”　　聞言，溫淮聽話上前。　　溫淮能感受到，離師尊越近，他的心緒也都跟著平複了下來，安定中隱隱還存著些其他情緒，他暫時沒有去考慮那代表的是什麽，眼下所思所想都匯聚到麵前一人身上，再分不出心神去思索其他。　　直到溫淮近到咫尺距離，百裏衍方才垂眸凝視他。　　繼而隻聽他問：“為師能讓你靜心？”　　溫淮頓了頓，遂堅定點頭。　　百裏衍深深看他，“那便留下來吧。”　　溫淮先是一怔，接著喜上眉梢，“真的！”　　還不等百裏衍說什麽，他又歡快道：“多謝師尊！”　　答應讓溫淮留下，百裏衍並非是因為這對方能夠安心修煉，而是溫淮周身傳出的情感波動太過強烈，那是百裏衍從未感受過的。　　魔域中的魔族向來隨心所欲，從不會有除了欲.望之外比之更為濃重的情緒，因而百裏衍從未體會過。　　再者，他的身份也不容那些魔族放縱到他麵前來。　　同樣的，正是因為如此，百裏衍才會讓溫淮留下。　　不過純粹是出於新奇罷了。　　而被允許留在主殿中的溫淮，也著實因百裏衍讓他留下、後麵的修煉真如他所說，無需調整或是其他，心便自然而然靜了下來，接著他就開始修煉、準備試探那練氣五層的壁壘。　　百裏衍準溫淮在外殿修煉，內殿還是隻有他一人。　　感知到外殿中的溫淮正專心開始衝擊練氣五層，百裏衍也不著急觀察對方身上的情感變化，隻是當他正欲打坐一二時，一股強烈的召喚牽動他的神識。　　百裏衍倏地睜開眸子。　　是他交給顧璉易和邊澤那兩枚玉符中的禁製被觸發了。　　而牽動他神識的，正是顧璉易手中那枚。　　卻說顧璉易在離開玄清宗後，便兀自朝修真界世家的方位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