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潛坐在駕駛座上,從後視鏡裏看到了班準全程的動作,自然看得出他的心情很差。 而且一看就知道酒也沒少喝。 他低聲問道,“回家嗎?” 乍一聽到榮潛的聲音,班準還覺得疑惑,緊忙睜開眼睛朝駕駛座看了過去,發現確實是榮潛沒錯。 他嚇了一跳,立刻撐著胳膊肘從後座上坐直身體,然後整理著鬆垮的襯衫領口,清清嗓子,問道,“……怎麽是你?小劉呢?” 榮潛眸色一沉。 在小劉麵前就可以脫成這樣,可以毫不顧忌地展示自己放鬆的狀態了嗎? 看著青年因為疲累而泛紅的眼睛,榮潛不欲再多分散他的注意力,於是緩聲說道:“小劉的媽媽生病了,所以拜托我接你一下。” 原以為向班準這樣解釋完,就可以安心開車回家了,沒想到班準眉心微蹙,不死心地問道,“那小王呢?他也不能來接我嗎?或者是老秦,還有我大哥的司機小方,嘖,小劉應該給趙伯打電話的,趙伯肯定有辦法。” 聽著班準靠在後座上自己在那裏嘀嘀咕咕,榮潛就算再遲鈍,也知道他的意思了。 合著是除了自己之外的任何一個人,都可以來接他回家是麽? 想到這裏,榮潛也來了脾氣,他冷笑一聲,直接掛回p檔,然後拉下手刹,回頭對班準說道: “那你自己回去吧。” 說是這麽說,但榮潛完全沒有下車的打算,隻等著班準像昨晚喝多時那樣,軟著語氣對他說上一句“好冷,我要回家”之類的話。 然而—— “那你怎麽回家?” 班準竟然還真的這麽考慮了,甚至還顧得上擔心沒有車回家的榮潛。 榮潛簡直要被他氣笑了。 這種看不出人說真話假話的智商,究竟是怎麽在風雲詭譎的商圈中混得如魚得水的? “我爬回去。” 榮潛沒好氣地瞪他一眼,掛上d檔繼續行駛,順便時不時地從後視鏡裏看一眼後座上的人,有沒有像平日裏喝完酒那樣難受得蜷成一團。 班準的酒量在最近頻繁的曆練下,逐漸回到了昔日的風采。 就算喝了宋思明導演的二倍量,他也仍舊能夠麵不改色地從酒店包廂中踩著直線走出門。 除了不算嚴重的頭暈目眩外,班準並沒有感受到任何的不適。 今天司機開來的車是班準平日裏不怎麽坐的,裏麵的車載香水也讓班準覺得有點不習慣。 甚至罕見地惡心起來。 班準按下車窗,將額頭抵在窗框上吹著冷風,以此來緩解不適。 春節過後的氣溫仍舊沒有回暖,榮潛見後車窗被班準毫不在意地大敞四開,不禁覺得這人實在是不拿自己的身體當回事,便直接在左手邊的車門上頭升起了窗戶。 班準的胃裏再次翻湧著難受起來,不過見榮潛將車窗都關得那麽嚴實,他權當榮潛怕冷,也就沒再降下車窗,強自窩在後排座椅上忍著惡心。 外套口袋裏的手機震動起來。 班準闔著眼睛摸到手機,看也不看地接通:“您好哪位。” “準哥,今兒跟宋導談得怎麽樣啊?” 甄不甲關切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了過來。 他一早就吵著嚷著想要跟班準一塊兒去見宋思明,沒想到班準直接就回絕了他的請求,並說隻需要他自己一個人前往就夠了。 “這群他媽的老色鬼,”班準想也沒想地就罵出了口,突然在後視鏡裏看到榮潛朝他看了過來,立馬降低音量,“回去跟你說,我現在在回家的路上。” 榮潛皺了皺眉。 老色鬼? 難道班準在這場宴席上被欺負了? 是被摸了還是被言語調戲了。 “你要是覺得不方便,我就下車,等你說完再上來。” 說著,榮潛就減緩了車速,作勢要拉手刹。 雖然已經做好了有關於停車的一切準備工作,但榮潛知道,班準肯定不會讓自己在這種天氣裏下車挨凍,所以便用這個理由催班準直接在車上就把這件事情對甄不甲闡述出來。 他也好能在第一時間得知事情的真相。 “咦,準哥,榮先生也在啊?”甄不甲敏銳地抓捕到了榮潛的聲音,笑著對班準道,“榮先生對準哥可真好。” 班準擔心甄不甲小命不保,忙打斷他極有可能口出狂言的行為:“對,今兒小劉有事,沒來接我。” 潛台詞就是榮潛被迫來接的他,叫甄不甲千萬不要多嘴,甚至連榮潛名字的半個字都沒敢提。 甄不甲自是會審時度勢,絲毫沒有向班準透露出是自己拜托榮潛來接的他,直接轉移話題: “準哥,你接著說,宋導他們……不,那群老色鬼怎麽了?” 在去赴宴之前,班準始終都是抱著合作的態度的,所以不到萬不得已,他絕對不會用這樣的詞匯來形容宋思明。 一定是他們得罪了班準。 “操,別提了,一群他媽畜生。” 班準一提到這件事,氣得胸口都微微起伏了起來。 榮潛很少聽見班準罵人,想來是實在惱火得厲害了,才不管不顧地說出這話。 班準不是個拖泥帶水的人,他倚在車門上,嗓音微啞,“那群老畜生,讓我給他們找幾個未成年的。” “我操,這也太他媽不要臉了,這群老色鬼。” 甄不甲雖然愛玩,但是始終有著底線,也最注重你情我願,這種喪良心的事情,他更是想都沒有想過。 沒想到那些喪心病狂的老畜生竟然直接就敢堂而皇之地提出這個要求。 “我原本還以為他們在這個圈子裏頭德高望重,都是真誠純粹的藝術家,現在一看,我真是個傻逼,還想著跟這種東西合作。” 班準抬手揉了揉睛明穴,再次疲憊地歎了口氣。 “那你打算怎麽辦啊準哥?” “我把宋思明踹桌子底下去了,現在應該送醫院去了。” 班準睜開眼睛,伸手拿了瓶礦泉水,單手擰開喝了一口: “你現在就給我好好調查調查他,然後這段時間先不放證據,等他下部戲開機宣傳的時候,再讓全國觀眾們好好認識認識他。” “得嘞。”甄不甲一一記下,然後笑嘻嘻地換了個話題,想要逗班準開心,“準哥,你的壞消息說完了,我現在要跟你說一個好消息。” 甄不甲的聲音裏帶著財迷的雀躍。 “我今天一整天都在跟喬木勝導演談他的新劇。” 聽到“喬木勝導演”這幾個字,班準的眼睛都亮了,立刻從後座上坐了起來,脊背挺得筆直,“真的?” 榮潛頗為意外地從後視鏡裏看了他一眼。 這是說到了什麽,竟然讓他一下子變得這麽開心? “當然啦,”甄不甲更興奮了,“喬木勝導演說你的聲音底子挺好的,但是戲不行。” 說完,仿佛擔心班準發脾氣似的,甄不甲緊忙接著說,“嗐,喬木勝導演嘛,說誰戲不行都正常。” 沒想到班準順從地認可了下來,“我戲確實不行,不過喬導真的誇我聲音底子還成了?” 青年臉上的期待模樣和叼著飯盆等投喂的小狗崽兒一般虔誠。 “當然啊準哥,我怎麽可能騙你?” 聽見班準的聲音裏帶著喜意,甄不甲也開心極了,準備再來個喜上加喜,“準哥,我們現在最重要的,就是讓大家,讓觀眾們看到你的變化……” 甄不甲這話就差沒把班準出車禍之後性情大變的真相給說出來了。 不過班準也理解,甚至感到很慶幸。 正因為他出了這場車禍,才給身邊原本滿心絕望的人帶來了新的希望。 “嗯你說。” 甄不甲的聲音突然變得猥瑣起來,“準哥,你該不會等我說完了,就把我開了吧?” “你最近表現不錯,粉牛……” 班準意識到這兩個字在他和榮潛麵前算是個敏感詞匯,緊忙看向前麵人的後腦勺,僵硬地解釋著全稱: “我是說粉色的小牛,車,很漂亮的那輛。” “我知道,謝謝準哥,準哥我愛你!” 甄不甲在那頭眼淚都快掉下來了,在班準對他進行嗬斥之前,他言簡意賅地匯報道: “準哥,我看了個綜藝劇本兒,相當帶感,而且喬木勝導演也點頭了,跟我講,這是對準哥你來說很好的一次機會,所以想問問你的意見。” 作為一名優秀的經紀人,甄不甲將替老板答疑解惑這件事始終掛在嘴上,無需班準提問,他已經開始說了起來: “是一部綜藝,展示自己的各種技能,比如說唱歌跳舞彈鋼琴,我已經給準哥你準備好了在節目上要展示的技能,絕對秒殺全場。” 班準詫異道,“什麽技能,我怎麽不知道?” “鈔能力啊準哥!”甄不甲怒其不爭地大叫道。 班準:“你的意思是,我確實除了錢之外,是個一無是處的人了?” 甄不甲:“……” 說實話,準哥,我寧願像你一樣一無是處。 班準權衡了一下自己如今的被黑程度,要是不展露一下真實人設,恐怕他不管再怎麽提升演技,都沒有辦法把觀眾緣撈回來。 不過他從來沒有接觸過綜藝,不知道這個拍攝模式…… “那別人唱歌跳舞彈鋼琴的時候,我幹嘛?” 班準不解地舔舔嘴唇,發出真誠的疑問:“我給人家發紅包?會不會顯得有點神經病?” 再說……這不跟金碧輝煌之前的運作模式一樣嗎,不會犯法嗎? “準哥,現在……呃……” 甄不甲像是有了難言之隱似地,突然吭哧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