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一怔。 少年光|裸白皙的背上,赫然刻著兩個仍在微微發紅、甚至有些腫起來的黑色字母。 顯然是剛印上去的。 位置、大小,乃至顏色,都跟自己背後的那個一模一樣,像是不加掩飾的侮辱與嘲笑。 bz。 白之。 班準的心不可抑製地刺痛了一下。 這一天終歸還是來了,隻是他沒想到自己竟然是這麽的……想要逃避。 不知緩了多久,班準才麵色尷尬地咧咧嘴,有些難堪地側轉過身,像是不敢看榮潛: “富麗這段時間的收入狀況還可以吧?” 榮潛緩緩活動了一下手臂,點點頭,放下水杯,答道:“嗯,挺好的。” “啊,那就好……” 班準蜷在掌心的指尖微涼,食指用力摳緊虎口,艱難地朝榮潛笑道: “我……還想著你要是攢夠了錢,咱倆就可以離婚了。” 聽到班準這突如其來的想法,榮潛不驚訝是不可能的。 但他轉念一想,自己剛剛進屋的時候,班準臉上那一閃而過的詫異。 估計是聞到了自己身上的冗雜氣息,心裏覺得不是滋味兒,在鬧脾氣了。 文文的話回響在榮潛的耳畔: “榮先生,準哥是個體麵人,他有自己的驕傲,如果他對某件事情不滿意,是會產生一些陰陽怪氣的情緒的,而這個時候,你務必要反其道而行之,他越鬧,你就越順著他,讓他茫然四顧,而這個時候,你再去哄他,效果事半功倍。” 想到這裏,榮潛打算先看看班準後續的行徑,便淡淡地應了句: “嗯,知道了,再等一段時間吧,等到錢湊夠了的。” 他自有辦法治這隻隨便提分手的小海獺。 回到臥室,榮潛迅速地掏出手機,撥出了那個能為他撐腰的號碼的同時,還特意吸了吸鼻子,有些哽咽: “媽……我……我不知道自己怎麽招惹到準哥了,他現在要跟我離婚。” 話音剛落,卓眉眉女士義憤填膺的聲音就從電話那頭傳了過來: “什麽?!jasper你說什麽?!你先不要哭,你跟媽說說怎麽回事?” 榮潛聽到那邊隱隱傳來了海鷗的叫聲,還混雜著世界各國語言,便好奇地問道:“媽,您和爸在外麵旅遊?” 卓眉眉似乎找了個稍微僻靜一點的地方:“是啊jasper,我們兩個在夏威夷玩,也正因為這個,所以有段日子沒給那小兔崽子打電話了。” 聽完,榮潛仍是一副乖巧懂事、逆來順受的兒媳婦樣兒: “媽,那我給您打電話,是不是打擾您了?唉,真的好遺憾,不能跟準哥一起陪您去海灘上玩,不能親手給您拍漂亮的照片。” 卓眉眉當年跟班卓的奶奶相處得就非常好,所以她十分懂得讓兒媳婦舒心,就是讓自己順心的道理。 因此在麵對榮潛的委屈情緒時,她比當事人都還要激動: “jasper你放心,媽這就買最早的一班機票回去收拾他!小兔崽子,反了他了!竟然敢給我折騰出這麽個幺蛾子來,讓他給我等著!” 榮潛看了眼緊閉的臥室門,故作堅強地道:“好的,謝謝媽,祝您和爸玩的開心,我自己也會努力去說服準哥的。” 。 為了宣傳新的電影,白之以飛行嘉賓的身份連續來了兩期,除了睡覺的時候,總是會跟在班準的身邊。 “準哥,我來幫你劈柴吧。” 白之實在是不能明白,明明室內有廚房,嘉賓們做飯的時候用的也是燃氣灶,節目組為什麽要搞這些幺蛾子,偏偏要嘉賓們來劈柴。 不過既然節目有這個流程,他們這些來上節目的,也就隻能聽從節目組的號令,讓做什麽做什麽。 聽見白之的聲音,班準手上的動作頓了一下,馬上扭頭去看榮潛的表情。 “阿嚏~” 白之嬌俏地打了個噴嚏,抱著自己的手臂,模樣可愛地輕輕搓了搓,對班準說道: “準哥,讓jasper劈柴吧,外麵好冷呀,年輕人就是應該多幹點活~” 班準哪兒敢讓榮潛來幹活,見白之這樣說,他突然有了自己的理解。 白之應該是在側麵地告訴他,這個世界上隻有他才可以命令榮潛做這做那,除了他之外,誰也不可以。 班準咽了下口水,抬手脫掉身上的外套,順勢披在白之的身上: “不用啦,也沒剩多少了,誰都不麻煩,你穿好衣服,去屋簷下避風吧,這風太大了。” 榮潛從屋裏走出來,見班準正幹勁十足地劈著柴禾,不由厭煩地瞪了白之一眼,毫不客氣地扯下他身上劈著的班準的外套,沒再看他。 榮潛實在不願意跟白之這個詭計多端的0有過多的接觸,故而邊朝班準走去,便朗聲對班準喊道: “準哥,那邊有風,你站過來一點。” 把外套給了白之的班準確實冷得厲害,聽見榮潛叫他,下意識就回頭望了過去。 突然,一陣狂風席卷過來,緊接著班準就聽見了榮潛略顯慌張的聲音,“準哥蹲下!” 班準來不及反應,立刻聽著口令抱頭蹲在地上,一塊巨大的廣告牌從他頭頂呼嘯而過,重重砸在了屋簷上,碎成兩半。 聽見聲音漸漸消失,班準才小心翼翼地抬起頭,雖然大喇喇地撓了撓耳垂,但臉上確實有了些緊張害怕的樣子。 剛剛真的好險,差點就要破相了。 班準剛想笑著回頭感謝榮潛,就被衝過來的少年一把圈在懷裏,把肆虐的冷風擋了個嚴嚴實實,力道逐漸收緊,仿佛和他一樣的心有餘悸。 這種久違的暖意讓班準忍不住軟下了意識,將腦袋縮進了榮潛的懷中,然後微不可查地輕輕靠了靠他的肩頭,抿緊了嘴唇。 這些溫暖都是他偷來的。 最終都要一寸一寸地歸還給白之。 自我pua的班準絲毫沒有注意到榮潛和白之在此時的視線交匯,都是恨不能把對方活吃了的凶狠。 白之長得漂亮,即便凶起來也還是存著幾分嬌憨軟萌的意味。 他不高興地抿著嘴唇,瞪了一眼捷足先登的陰鬱少年。 而榮潛滿身都是少年的風發,眉眼淩厲,隻淡淡地朝人隨便往上一眼,就足以讓被他盯視著的人背後發涼。 白之也很難在這種沉鬱的眼神中以優雅的狀態贏得勝利,從椅子上抓起班準的外套,便氣呼呼地離開了班準的小院兒。 班準動了動腳尖,想要替榮潛把媳婦兒追回來,卻被少年強硬地按在了懷中,半分都動彈不得。 算了,畢竟是人家的媳婦兒,不能多管閑事。 。 新的一期節目評論區徹底擊碎了班準的僥幸。 雖然還是有很多堅守著“搬遷”cp的觀眾,但高舉榮白大旗的cp粉也屬實不少。 班準喝光杯子裏剩餘的酒液,仰頭靠在卡座的寬大椅背上,任憑手中的杯子滾落到地麵,然後自嘲般地嗤笑了一聲,抬起手背按在眼睛上。 或許他真的孤單太久了。 真的應該找個伴兒了。 不然……不然為什麽總是會想起榮潛。 那不是他應該肖想的人。 班準抹了把眼睛,撿起地上的杯子,輕輕放在桌上,起身離開了會所。 眼睛一閉一睜,就過去了。 感情又不能當飯吃,沒有命重要。 他都得到了新的生命,就不應該再奢望別的了。 班準推開家門的時候,榮潛剛對著鏡子查看完自己背後已幾近全部愈合完畢的傷口。 見班準渾身酒氣地走進來,他還沒等開口問些什麽,就被班準搶了先: “離婚之後,那些在剛領證的時候送你的不動產之類的,我都會讓人列一個清單,然後……發郵件給你就可以吧?” 畢竟他那時候可能已經跟白之在一起了,自己要是再去叨擾他們,搞不好會重新讓榮潛記恨他。 班準自詡見過大風大浪,萬花叢中過也仍舊做得到片葉不沾身,可獨獨在麵對眼前這少年的時候,他總是會铩羽而歸,落荒而逃。 整顆心的兵荒馬亂。 醉意上頭。 “離婚之後,你隨便拿那些錢去做什麽,富麗堂皇我也不會收回,算是給你當做聘禮。” 班準雖然沒醉,但畢竟是喝了酒,語言表達能力明顯變得遲鈍又笨拙,讓榮潛聽得雲裏霧裏。 說到讓自己揪心的地方,班準索性盤坐在地上,指指書房的方向:“那裏麵的錢,你都拿走,不要跟我客氣……” 他伸出了根大拇指,朝著榮潛比劃了一下,“這個是密碼,我去改一下,省得你還要把我的指頭剁下來。” 說著,班準就要手腳並用地爬向書房,被榮潛的聲音冷冰冰地打斷: “我不需要那些東西。” 他說的這些話,榮潛雖然沒聽懂,但表情看上去似乎也是很不高興,可班準覺得自己比他更艱難,於是便沒有太在意榮潛此時的心情。 “我給你什麽,你就拿著……” 班準知道自己除了點臭錢之外,沒有任何可以拿得出手的東西給榮潛,也沒有任何可以武裝自己的鎧甲。 還沒等他再說出什麽刺激榮潛的話,口袋裏的手機就震動了起來。 “不好意思啊……” 班準低頭將手機從口袋裏掏出來,飛快地看了眼屏幕上的來電人,臉色微微一變。 榮潛的視線一直停留在班準的臉上,見他在看到屏幕之後的表情似乎不太對勁兒,不免對給班準打電話過來的人感到有些好奇。 正當榮潛暗自琢磨著的時候,班準已經再次跟他道了聲歉: “抱歉啊榮潛……你可能得等我一下,我接個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