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安珩一看他真的要被惹惱了,趕緊收了嬉鬧的神情:“好好好,我講我講,你還想知道哪些,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把這些家族全部按你知曉的信息歸類,然後把你覺得可疑的名單和原因講給我聽。”謝行之懶得和他多說,轉過輪椅,“我去給你趙叔打個電話,讓他也過來一趟,這事還得麻煩他幫忙打探。” 在謝行之已經先行排除過一遍的基礎上,謝安珩整理起來沒花太長時間,兩人最後一致認為許家最近沉寂得有些過頭,不像是他們的做派。 謝行之把調查的任務拜托給了趙鴻鈞,謝安珩也吩咐他的勢力輔助,順帶再盯緊名單上的其他小家族。 接下來就隻需等待了。 - 三天後。 滿北市中心醫院高級病房。 “您的腿恢複情況非常理想。”主治醫師仔細捏了捏謝行之的腿骨,“再過一個月就可以不用輪椅了。” 這場風波讓他們兩人都負了傷,謝行之和謝安珩在醫院休養了幾天,順便等待趙鴻鈞調查的消息。 謝安珩就坐在他旁邊,聽到這話,高興地捏了捏他的指尖。但謝行之手指一縮,攏進袖子裏躲開。 主治醫師沒發現這兩人的小動作,站起身欣慰道:“兩位先生都已經達到了出院的標準,如果有需要隨時可以辦離院手續。” “哦,對了。”他看見窗外,想起什麽,對謝行之道,“長期使用輪椅可能會影響骨骼和肌肉,今天陽光很好,我建議您外出適當進行一些運動,如果有需要可以來找我們幫您準備拐杖。” “好,麻煩您了。”他對醫生道謝,把人送了出去。 今天的確難得出了個大太陽,別說醫生建議,就算他不講,在病房裏躺了好幾天的謝行之也想出去轉轉。 他轉頭想去找小護士要拐杖,謝安珩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從房間走了出來,輕鬆調轉他輪椅的方向。 “走,我推你出去曬太陽。” 謝行之:“先找護士要拐杖……” “不用拐杖,我就是你的拐杖。”謝安珩頭也不回,這兩天好了傷疤忘了疼,腳步飛快就把他推進了電梯。 謝行之:“……” 醫院中間有個空曠的大庭院,旁邊連接著自行車棚,還有一處小亭子。 往常也會有許多病人出來散步,天氣好了人就更多,大多都是康複科的,在護理和家人的陪伴下做一些簡單的運動,還有幾個老頭老太太坐在椅子上曬太陽聊天。 謝安珩推著他慢慢往前走,前麵人的談話聲漸漸清晰起來。 冬日氣溫還是很低,謝行之抬手拉了一把圍巾。 手背上驀地一暖。 被謝安珩牽住了。 “別胡鬧。”謝行之轉頭,輕輕皺起眉,“這裏到處都是人。” 前兩次的親昵讓謝安珩在他麵前大膽了不少,朝他狡黠一笑:“沒關係,我幫你擋著,他們看不見。” “……” 說著還越發過分,細長的手指順著袖口滑進去,在他手腕的皮肉輕輕摩挲,激得他渾身一癢。 “謝安珩。”謝行之想把手抽回來。 “噓。”謝安珩猛地低下頭,“那邊有人在看過來了。” 謝行之立即停下動作,下意識挺直脊背假裝若無其事,一麵側頭壓低聲音:“那你就快把我鬆開……” 他說著朝不遠處的人群望過去,所有病人都各自有各自的夥伴,離他們還有不知道多遠的距離,哪來的什麽往這邊看? 中了他的計了。 謝安珩:“哦,看錯了,那人不是在看我們,是在跟他朋友講話。” 謝行之:“……” 謝行之:“你給我鬆……” “我來扶你走路吧。”後者搶先截下他的話頭,“剛剛醫生也建議你多起來走走,去那邊,那裏人少,免得和人家撞上。” 輪椅又跟一陣風似的被他推著往前,不消片刻就擺脫了人群,停在靠近自行車棚的角落。 謝安珩站在他麵前,朝他伸出雙臂。 散步對如今的謝行之來說倒也的確成了個奢侈品。 這些天除了躺著就是坐著,最多洗漱時偶爾扶著牆站起來一小會兒。 他都快要忘了上回走路是什麽感覺。 但謝行之看了看四周,雖然遠離人群,可這地方就隻有這麽小,但凡有一點動作都難免會被其他人撞見。 他從輪椅上撐起身體,嚴肅提醒謝安珩:“隻扶著我散步,不準再胡鬧了。” “好。”謝安珩滿口答應,雙手扶著他的小臂,用力將他整個人支撐住,“怎麽樣?另一條腿能活動嗎?” 謝行之低下頭,遲疑了半秒,嚐試向前挪動他剛拆完石膏的腿。 “嘶……”隱隱約約的疼痛順著骨頭襲上腦仁。 謝安珩緊張道:“疼?要不還是算了……” “不疼。”謝行之抓住他準備把自己放回輪椅的手,抬眸,“我想走一走。” 畢竟傷到了骨頭,哪可能這麽快就完全恢複,會有些許疼痛也在意料之中。 兩世經曆加起來,謝行之受過的傷多得去了,這點疼對他而言不算什麽,既然醫生說運動一下對傷口恢複有好處,那他就可以忍。 謝安珩盯著他,抿了抿唇,最後還是妥協:“那你要是受不了,隨時告訴我。” 謝行之不禁眉梢一挑:“放心,我沒那麽脆弱。” 他知道謝安很喜歡他愛護他歸一回事,可總這樣把他當個易碎物品,多少有點損傷謝行之的自尊心。 “我們走到那棵樹下去。”他看了看不遠處,有顆鬆柏種在住院部大樓後方的拐角。 “不行。”謝安珩掃了一眼,這段距離少說有一兩百米。 他毫不猶豫拒絕:“太遠了,你第一天運動,要循序漸進。” 但他回頭就對上謝行之淺栗色的雙瞳。 謝行之沒說話,那雙眼底隻有堅決。 兩人無聲對視,幾秒後謝安珩敗下陣來。 他呼出一口白霧:“我扶著你過去,但你絕對不能逞強,一旦疼痛超出你的接受範圍,馬上告訴我,我們停下來。” 謝行之也不是傻子,知道一口吃不成個大胖子,點頭答應。 他同意了,謝安珩便真的充當起他的拐杖,在他身前扶著他的雙臂,一小步一小步朝後挪動。 這件事聽上去似乎很容易,實際做起來沒他想象那麽簡單。 謝行之受傷的那條腿雖然拆了石膏,卻也隻是能做幾個簡單的動作,甚至不能完全使上力氣。 這使他不得不將身體接近全部的重心壓在謝安珩身上。 倘若是自己拄拐杖,一切就都是可控的,但這種情況下,他連最基本的身體平衡都需要對方來幫他保持。 稍有差錯,他就隻能失去重心摔倒在地上,旁邊連個可以扶的把手也沒有。 謝行之隻能完全依賴身前的人。 換了其他任何人說要以這樣的方式陪他運動,哪怕是經過專業訓練的特護,謝行之都會毫不猶豫拒絕。 不為什麽,經過這些事,他在工作起居都更難把信任托付給他人。 但提出這個要求的人是謝安珩。 懷疑這個念頭連一絲影子都沒從他腦海中升起過。 謝安珩也沒讓他失望,他微微低著頭,專注又小心。 謝行之進一步,他就退一步,二人之間連眼神交流都用不上,默契自然。 走完短短兩百米,總算到了大樓後麵的陰涼處,出於緊張,謝行之感覺背後冒了不少汗。 “我感覺活動一下,腿反而不疼了。”小小一個目標達成,謝行之臉上露出久違的笑容。 “真的?”謝安珩聽了高興得不得了,“你扶著牆,我幫你動動腿,看看是不是感覺不一樣了。” “好。”他稍微放鬆身體,瞥見謝安珩額角的短發都汗濕了。 這麽冷的天…… 謝安珩正準備彎下腰,額發被眼前的人撫了一把。 他把謝行之抬腿的動作一頓,倏地仰頭望著他。 謝行之單手撐在牆壁上,這個姿勢,傷了的腿被他抬到半空,而他一隻手還落在謝安珩額頭。 兩人對視幾秒。 “你出汗了。”謝行之收回胳膊,卻在下一刻被他握住。 謝安珩放下他的腿,更加一眨不眨自下而上注視他,緩緩站直。 這個距離太近,本能察覺到氣氛細微的變化,謝行之被他這樣的眼神看得心驚,顧左右而言他:“其實也不用這麽緊張,我們配合得很好,我都不擔心你會把我摔” 前者按住他那隻手,後續的詞句掩沒在雙唇間。 謝行之扭頭推開他:“會被看到!你答應不胡鬧……” 謝安珩一邊啄吻一邊道:“我本來是答應了,但你幹嘛突然摸我?” “……”謝行之避開他的視線,“我看你出汗想幫你擦一下,你……” 輪椅還在另一頭的空地,謝行之這下是避無可避。 後腦被掌住,謝安珩又湊上前索吻。 他無處可退無路可躲,這下才明白謝安珩的用意。 那對烏亮的雙瞳帶著得逞的笑意,將他整個人扣在牆上。 他早在病房裏聽見醫生那番話時就算計好了,故意不讓他帶拐杖,又故意把他引到這樣偏僻無人的角落。 每回他清醒時,謝安珩的親吻總是很克製,但這種吻法又輕又癢,反倒讓謝行之受不了。 一吻結束,謝安珩笑著親親他的手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