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呀,我就說你們肯定在這裏。”總算找到人了,趙鴻鈞樂顛顛道,“哎,這是在做什麽呢?” 小小的隔間看上去好像剛剛經曆了一場亂仗,謝行之的一條褲腿還卷在半途,襪子鞋子都脫在一邊。 趙鴻鈞的視線由下至上,他說話的對象謝行之似乎神色中還帶著慌亂,匆匆忙忙把褲腿往下放。 “他腿疼,我就幫忙按摩放鬆一下。”沒等他再看清,謝安珩已經站起身擋在他麵前。 “哦哦,腿沒事吧?”趙鴻鈞雖然覺得室內氣氛有些微妙,但也沒往別處想,“不是昨天還好好的嗎,要不要叫特護來幫忙看看?” 他不提起謝行之都快忘了,原來辦公室外麵就坐著一位隨時待命的特護。 而他卻信了謝安珩的說辭,讓這個號不專業且心懷不軌的人幫著揉腿。 “不用,沒什麽大礙,昨天走路走多了。”謝安珩撐在門框上,“趙叔先在外麵坐坐吧,我們馬上收拾好了出來。” “好好好,往常我要坐在外麵,你們都是引我去茶水間,我就直接找來了,哈哈。”趙鴻鈞自顧自在謝安珩的椅子上坐下。 小房間內,謝行之把鞋襪穿好,沒好氣道:“你先出去。” “……我進來的時候真的檢查過,絕對鎖了門。”謝安珩無辜小聲說。 “那你還有理了?”謝行之聽他這樣講更氣不打一處來,“好端端的到辦公室來,做什麽一進門就反鎖?” 謝安珩冷不防不打自招:“……” “出去,你在這裏淨搗亂。”謝行之撐起身,關了電水壺。 謝安珩於是隻能可憐巴巴地把辦公室歸還給謝行之,讓他跟趙鴻鈞談正事,但走的時候卻沒多少反思的意思,腳下生風,還帶了點饜足。 重新坐回辦公桌前,謝行之看到趙鴻鈞正眯起眼樂顛顛地望向謝安珩離去的背影。 他輕咳一聲:“趙叔這麽早過來,是許家的事有結果了?” “對,有結果了。”趙鴻鈞轉回注意力,謝行之沒想到他突然說:“安珩小賢侄是不是談戀愛了?” “為什麽這麽問?”哪怕剛才再怎麽淡然,這時候謝行之也多少有點繃不住了。 時間還早,趙鴻鈞一點也不著急談正事,對他來說,身為一個長輩關心關心他看著長大的謝安珩似乎更為重要。 “很明顯嘛,小夥子剛剛出門時的氣場都不一樣,走路都帶風呀。”他哈哈大笑,“我是個過來人有經驗,我看不隻是談戀愛了,多半剛剛告白,正是熱戀期。” 說完又撫掌歎了口氣:“哎喲,就是有點可惜,我還有個朋友家的女兒正好和他年齡相仿,原本打算介紹他們認識一下的,這麽優秀的年輕人,不知道看上了誰家小姑娘。” “……”謝行之勉強笑了笑,趁他不注意,不動聲色將桌上還插了愛心卡片的花枝挪到不顯眼的位置,“趙叔,我們還是聊聊許家的事吧。” “噢,好好好,你看我,年紀大了就跟我家老婆一樣,總喜歡沾沾年輕人的喜氣,對這些小年輕談談戀愛什麽的就很感興趣。” 趙鴻鈞總算轉移了話題。 “我這回帶來的消息可不止許家,u盤的下落也多半已經摸清楚了。” 謝行之神色一凝。第70章 趙鴻鈞查到的東西說來很簡單, 就是許家這幾天一直聯絡的對象。 他談起這件事眉飛色舞:“我就說那小子沒你想的單純,至少絕對說不上不諳世事。” 趙鴻鈞做事向來信奉一個原則,想抓幕後黑手, 最直觀的方法便是找出獲利者。 人心雖然叵測, 卻也並非有那麽多人會無緣無故危害他人, 一件看起來錯綜複雜的陰謀,抓住他背後最大的既得利益者,一切就都很清晰了。 更何況這場較量裏,有資格分一杯羹的人少之又少。 謝行之沉默好半天:“夏嘉譽究竟做什麽了?” 說到這裏, 趙鴻鈞拍拍他的小臂安慰道:“不用緊張,其實你大體上也沒看錯人,至少在施家那對母女完全出事之前,這孩子是半點壞心眼都沒有的。” “他雖然跟許家聯絡, 可都瞞著施老夫人。有一點我可以確定,夏嘉譽跟施老夫人還有他母親施瑤絕對不是一條船上的人。” 也就是說危及他們性命的那幾場陰謀, 夏嘉譽都沒有參加。 “那他到底是在做什麽?”謝行之似乎覺察,輕聲說,“他還是想保住施家, 保住他的親人。” 在夏家老宅第一次重逢, 兩人尚未開始合作, 夏嘉譽就屢次跟他強調自己的底線絕對不能危害到他的家人。 而謝行之的回答也很明確,這個前提必須是施家沒有傷害謝安珩和他,否則要他坐以待斃,也是不可能的。 他們兩人從一開始就站在對立麵。 謝行之輕輕歎出一口氣:“u盤在他手裏, 他想拿這個籌碼跟許家合作, 對嗎?” 施家現在樹倒猢猻散, u盤是夏嘉譽最後的底牌, 裏麵的東西可以輕易扳倒謝安珩。 解救夏景輝倒是其次,這一招險棋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讓謝安珩和他手中的勢力陷入困境,無法繼續對施家產生威脅。 他們自顧不暇,也就給了施家一派喘息的餘地,後續能操作的空間便大大提升。 “你猜對一半,但不全對。”趙鴻鈞賣足了關子,這才笑道,“u盤的確在他手中,可他沒有交給許家,他給許家的那一塊是假的。” 謝行之用力眨了一下眼:“……什麽?” “夏嘉譽畢竟還是個小孩子,多少過於單純了一點。”趙鴻鈞搖搖頭,“讓我撞見他跟許家聯絡,他卻還天真地找我攀談。” 這件事好像是讓他心情好的根源:“你猜他跟我提了個什麽要求?” 謝行之難得猜不出來。 “他讓我轉告你,明天去見他一趟,單獨一個人。”趙鴻鈞是真的覺得好笑,“你說說這小孩,想學施老夫人那一手,又沒學全,咱們再傻也不可能傻到自己跑到他手裏任他拿捏不是?” 謝行之沒接話。 “他是騙了許家那個老頭子,但發生了這麽多事,最後的籌碼肯定得捏在自己手裏,這點他還是清醒的。” 趙鴻鈞摸摸胡茬分析道。 “我猜他多半是覺得你會顧念舊情去見他,然後學著施老夫人那樣,用你威脅謝安珩,加上他還捏著u盤裏的證據……這樣一來,不管他提怎樣的要求,謝安珩都隻能順著他的意了。” 他說完,麵前的人好半天仍然一言不發。 “行之老弟,行之老弟?”趙鴻鈞連著喊他。 “啊……”謝行之總算回過神來,“抱歉。” 趙鴻鈞:“你是突然想起什麽了,竟然走神走的這麽厲害?” 謝行之搖搖頭,問他道:“那夏嘉譽有沒有跟你提過讓我和他具體幾點鍾在哪裏見麵?” 趙鴻鈞張了張嘴,剛準備回答,忽然意識到不對勁:“什麽意思?行之老弟,你該不會真的想去見他吧?” 謝行之又沉默。 “這可萬萬行不得!”趙鴻鈞急了,連連拍了幾下他的胳膊,“我知道你向來喜歡夏嘉譽這孩子,但家族利益當頭,誰還能保證他的心思會不會像你想的那麽純淨?你現在這個情況,但凡他有一點要害人的想法,你去了就是把自己送到他手裏……” “哪怕不為自己著想,你也得想想安珩賢侄!” 趙鴻鈞於情於理都勸說了一番,謝行之也認真聽完。 “你擔心的我都知道。”他異常冷靜,“趙叔放心,我不會再把自己置於危險的境地裏,更不會因為我再影響謝安珩。” 趙鴻鈞剛剛鬆了一口氣,就聽見謝行之又說:“但我還是想知道夏嘉譽約定見麵的地點和時間。” “……”趙鴻鈞插了一把腰,“你……” 謝行之抬眼,真誠地看著他:“我會用安全又合理的方式解決這件事,您可以相信我。” 趙鴻鈞心中幾經輾轉掙紮,最後隻能無奈認輸:“好吧好吧……” “時間是明天早上八點,地點就在半島酒店的俱樂部,具體房號沒告訴我,他說會在門口接你。”他說著,依舊擔憂,“我不管你有什麽樣的計劃,但你一定要確保自己的安全,絕對不能意氣用事單獨行動,不要去試探人心到底可不可信!這是最經不起試探的東西。” 謝行之對他微微一笑:“我明白,我不會那麽傻。” 趙鴻鈞再次唉聲歎氣:“我但願你不會咯!” “對了,今天的談話還希望您不要告訴安珩。”謝行之叮囑道,“如果他參與,事情又會變得一團糟了,我可以自己解決。” “……”趙鴻鈞心裏的想法簡直被他摸得透徹,可也隻能同意,“知道了知道了,我不會告訴他的。” 兩人又交談了其他的事,等一切都談妥,謝行之站起身,撐著拐杖要送他離開。 趙鴻鈞當然讓他不用送,但謝行之堅持。 兩人出了辦公室,趙鴻鈞忽然記起來什麽:“對了,什麽時候讓安珩小賢侄帶他對象來見見我們?你見過嗎,還是他背著你偷偷談的?” “不過小年輕人也能理解。” 不知道他為什麽又扯到這個話題,謝行之一個頭兩個大,隻能信口胡謅:“還沒見過,聽他說……人剛剛追到,我也是昨天才知道。” “哦!那我猜的一點都沒錯嘛。”趙鴻鈞聊起這種事整個人都精神了不少,“咦,那安珩小賢侄都談對象了,行之老弟,不是我說,你也得多上上心嘛!” 雖然兩人之前澄清了不是兄弟,可在趙鴻鈞和這些老朋友眼裏,謝行之無論是年紀還是形式作風上都絕對稱得上謝安珩的兄長輩。 哪有小輩在前麵談了戀愛的?更何況謝行之也這麽,這方麵絕對不能落下。 “我原先忙著治病,回來又經曆了這些事,才剛剛安頓沒幾天,哪有什麽閑心思談這些。”謝行之保持禮貌的微笑想把這個話題敷衍過去。 哪知道趙鴻鈞一咂舌,更來勁了:“也是,前些時候你是太忙了,事業優先,可以理解,但等這些全部解決完,還是該考慮考慮。“ “你要是現在沒工夫留神,我倒是能幫你物色一下。”趙鴻鈞近日被他老婆帶著對小年輕人脫單的事非常熱心,“你喜歡什麽樣的,盡管跟我說說,我靠好幾個老朋友都有還單著的女兒,各個樣貌才情那都是沒得挑的。” “我……”謝行之想隨便編幾個,一抬頭就望見趙鴻鈞背後站著的人。 謝安珩也不曉得躲在走到另一頭的角落偷聽了多久,估摸著是聽到這個話題實在憋不住現了身。 他又拿那樣幽怨的小眼神委委屈屈看著他,仿佛他隻要再說一句有關挑選對象的話,負心漢三個大字就已經貼在了謝行之腦門上。 “……”謝行之垂下眼簾避開他的視線。 他思忖半秒:“我確實有中意的類型。” “哦?”趙鴻鈞眼睛一亮,誇下海口,“說說看,我那群老朋友的女兒裏絕對有能滿足你要求的!” 盯著他的那股視線更加灼熱了些,仿佛要將他燒穿。 謝行之心裏想笑但還是忍住,故意加大了些音量,泰然自若道:“我喜歡個子高的。” 趙鴻鈞點頭:“是,個子高身材窈窕,是該個子高……” 他話都還沒說完,謝行之又來了一句:“我是說我喜歡比我還高的。” “??”趙鴻鈞呆了呆。 謝行之怕他沒聽懂,特意用沒扶著拐杖的另一隻手在空中虛虛比劃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