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他喚了一聲,聞到裏麵藥膏的味道,眉心一跳,再也無法假作矜持,越過屏風,抬眸就見到謝玟正從容地撿起落地的外衣,低頭重新穿戴上。 桌麵上攤開著藥盒,治愈外傷的藥膏散發著濃鬱的甘澀氣息。蕭玄謙一下子喉間卡住了,半晌才道:“……哪裏受傷了,磕碰到哪兒了。” 他走過來時,發間還帶著霜雪微化的輕微涼意。謝玟沒上好藥就被這小狼崽子打斷了,他總歸是有些記性,不願意在一頭惡狼麵前露出皮膚來,於是一手攏好了領子,道:“沒事,我一時疏忽,有點擦傷。” 蕭玄謙見不得他受傷,就跟之前謝玟所說的同樣,他恨不得立刻就把人接回到身邊,看著他、照顧他,但卻又將這話狠狠鎖在喉嚨裏……他才顯出一點無害來,不能半途而廢。 蕭玄謙道:“我打擾老師上藥了麽?您不要怕我,我不會做什麽的。” 謝玟靜默地望著他,他也正疑惑對方最近展現在眼前的差距,探究審視地將目光掃過去,還沒開口細問,蕭玄謙便十分馴順地如實相告。 “從老師離開之後,我的腦海裏總有另一道聲音,他跟我一樣,但更……溫馴。”蕭玄謙似乎是斟酌過後才挑選了這樣一個詞匯,“每當我憤怒衝動、幾乎難以自控的時候,他都會擠進我的腦子裏,告訴我應該怎麽做。我覺得自己快要被割裂成兩半,一半瘋狂地需要你,想要在你身上索取,想要得到你,另一半卻純粹地期望著你能待我好。” 他一邊說著,一邊將手指探過去,拿起打開的藥盒,然後稍微挑了一下謝玟肩膀上的衣衫,低語道:“前日老師要看我的傷處,我也沒有推拒……我們,公平一點?” 謝玟從他嘴裏聽到“公平”兩個字,真是又好氣又好笑,他思索著對方說的話,隨口道:“在肩膀上。” 蕭玄謙便俯身過來,動作克製地將對方攏得鬆散的衣衫剝落下來,露出肩頭。瓷白如玉的肌膚上印著一道泛紫的淤痕,撞得隱隱滲出血來,看起來便知道是一碰就痛,蕭玄謙心底臥睡著的野獸又複蘇醒,他咬住後槽牙平複心緒,幾乎有一種快要被另一個聲音占領的錯覺—— 但他知道那個聲音是什麽。 是另一個自己。 他的身軀隻裝著一道靈魂,但卻在極度的痛苦中被掏空、被截斷,留出“九皇子”這樣一個人格來挽回局麵。蕭玄謙知道自己精神有問題,但自從老師離開紫微宮之後,他的精神問題就愈演愈烈,有時甚至分不清此刻占據主導的,究竟是哪一個自己。 “照你這麽說……”謝玟畢竟不是專業的心理醫生,無法判斷對方到底是什麽症狀,可惜童童又不在,不然係統在自己身上,也許還能探查出對方的情況,“是……多重人格嗎?” “那是什麽?”蕭玄謙問。 小皇帝雖然表麵上在跟老師交談,但他大部分的精力都在照顧對方的擦傷上,冰涼的藥膏被他用手指搓熱了,然後才輕柔細膩地覆蓋到傷處,一點點地塗抹過去。在他心裏,老師本就應該嬌貴地養著,本來身體就不好,那些積勞成疾和內傷殘餘暫且不談,這樣明晃晃擺在眼前的脆弱證據刺到眼裏——蕭九沒辦法不躁鬱,他心中悶得發疼,又覺得離別的三年裏老師無人照顧,一時間更難受了。 “就是……一種,精神疾病。”謝玟不知道如何跟他解釋,他思考了片刻,道,“我以為你隻有雙相情感障礙或者精神障礙,所以才既躁狂、又抑鬱。” “雙……什麽?” “沒事,聽不懂算了。”謝玟道,“我當你是個病人,許多事不想跟你計較,沒想到你……嘶。” 他抽了一口冷氣,轉頭看向給自己塗藥的手。然而蕭玄謙比他還要慌亂,男人的動作非常輕,但後頸下方比肩膀還更重一點,就算他再小心也不免刺痛。 “老師……我再輕一點,對不起,又弄疼你了。” 對方的話語低低地滑過耳畔,謝玟也沒察覺到這話聽起來有什麽古怪,反而對小兔崽子這股馴服順從的樣子感到一絲詫異,他心口莫名發澀,偏過頭道:“按理來說,你不應該知道自己第二個人格的存在,他不應該能夠影響你才對,這道聲音跟你說什麽了嗎?” “說了。”對方道,“他說,如果我再強迫你、傷害你,他會殺了我。” 謝玟瞳孔微縮,追問道:“什麽意思?他說的是想控製你的身體嗎,還是……” 蕭玄謙麵色平靜地搖了搖頭,仿佛這對他來說並不是威脅,他道:“是殺了這具身體。” 謝玟一時梗住,無語凝噎,看著對方怔了半晌,才吐出一口氣,道:“你們蕭家人是不是天生都有點遺傳病……” 長公主天生身體孱弱、錦衣玉食才養大。二皇子十歲年幼夭折,三皇子因為母妃亡故、大喜大悲,撞柱而死……後麵陷入奪位爭鬥中的數個皇子殿下,也都在這過程中展現出了非常偏激恐怖的一麵,譬如那個年輕時為了打擊蕭九、虐待動物的七殿下,後來更是殺了自己的母親拿來示好投誠。 他曾經以為蕭九性格偏激,隻是因為他童年過得並不好,如今看來,應該是多種因素的疊加累積。謝玟琢磨了一會兒,覺得原著劇情寫的非常合理、非常符合邏輯,這麽一家子,就算真能延續百年,等蕭九的子嗣繼位,還是早晚要玩崩的。 “我其實,沒有被他威脅到。”蕭玄謙凝視著對方,他情難自禁地更接近了一些,看著對方的眼眸,“我隻是知道,他說得是對的,我這樣才能……才能讓老師不那麽辛苦。” 對方上好了藥,謝玟便再度攏好內衫,他素來恭肅端正,少見這麽衣衫不整、慵懶隨意的姿態,蕭玄謙的眼睛盯著他額心的玉珠細鏈,莫名想起它晃動時的場景,這條細細的額心鏈總會隨著他的主人、伴隨著那些失控的顫抖而不停搖晃,被舔舐著沁上光澤、隨體溫焐得溫熱、明明脆弱地像是一扯就斷,仿佛輕微地用力,它就會一瞬間崩潰地被弄壞…… 謝玟抬手戳了一下小狼崽子的腦門,看著不知不覺間湊過來的某人,語調冷淡地道:“想什麽呢,跟我保持距離。” 蕭玄謙瞬間回過神,他的喉結微動,安分地垂下頭任他教訓,過了片刻才道:“老師,我明天就走了。” “嗯。”謝玟道,“我知道。” 真不知道一個病得這麽嚴重的皇帝,是怎麽在政務國事上精準無誤的。謝玟在心裏歎了口氣,覺得對方的狀態雖然對自己可能有益,讓雙方的關係緩了口氣、也保住了童童,可是對蕭玄謙來說,他時刻麵臨著忽然改換意誌的風險。 “老師……是不是隻有在他指導我、告誡我的時候,我在您麵前,才會看上去乖一些?” 他幾乎都有些不像那個專斷獨行的皇帝了。謝玟下意識地眯起眼審視過去,不露聲色地道:“你知道那個‘他’是誰麽?” “是還沒登基時的我。”蕭玄謙道,“大概是在……成華四十年左右。” 成華四十年…… 謝玟沉默片刻,道:“我知道了。南巡過後,有何打算?” 蕭玄謙道:“老師,其實我想……我想把謝童帶在身邊教導。” 謝玟猛地抬頭,露出一股難以形容的微妙表情:“為什麽?” “老師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他說得極其認真,“我一生隻有您一個人,不會再有子嗣,如今老師有一個孩子,況且她的母親……”說到這裏時,小皇帝肉眼可見地咬了一下牙根,渾身往外冒酸味兒,穩了穩神才繼續。 “她的母親已經不在了,這就是老師一個人的孩子。我將她視同我的親生女兒,教她習武射箭、治國理政,我要讓她做大啟的公主,唯一一個鎮國公主。”他目光如刃,毫不覺得自己所說的話有什麽叛逆之處,“等到謝童長大,她就是下一任女帝,有我在,這些都能辦到……老師,你覺得好麽?” 謝玟怔愣了許久,欲言又止,想說我這閨女恐怕不是你想的那樣,又不能直白說出口,拐彎抹角地道:“……還是從長計議吧,她隻是孩子。” “……您真疼她。” 小皇帝不知道怎麽又冒出這樣一句話來,他拈酸吃醋的本事愈發見長,連這口醋都能喝得下去。 “如若老師不原諒我……”蕭玄謙低語道,“我明年便去西北禦駕親征,贏了可保數十年無虞,免得西北軍年年生事告急,輸了,那就死在外麵,不給老師再添堵了……” 謝玟眉心一跳,抬眸看著他。蕭玄謙往日縱然暴虐狂躁,但從來不拿國事開玩笑,因為他知道賢明皇帝的這個期望,是謝玟對他充滿容忍的根源之一,眼前這個倒是任性得要命,什麽事兒都能拿來當成籌碼握在手心。 ……說不出是哪個更麻煩些。 謝玟道:“你的隨行太醫是誰?張則在哪裏?張太醫要是無事,你請他到我這裏來,我在洛都也認識一些江湖郎中。” “老師還是不舒服嗎?之前在宮中開的藥方……”蕭玄謙下意識地問。 他話語未半,謝玟便將案上之前看到一半的書衝著他腦袋扔過去,冷淡地瞥了他一眼:“我是看你還有沒有的治。” 蕭玄謙接住書冊,露出一個心滿意足的笑容,似乎是因為他覺得這句話也是老師在關心自己,整個人的周身氣息都好了許多,又黏在謝玟身邊說了好多話,費了很大勁才送走。 傍晚的時候,在外麵玩了一天的童童端著飯菜上來,她一邊吃飯,一邊聽謝玟講今日的事,驚得連喝了好幾口茶水,才皺著眉道:“什麽意思這是,他真是精神病?” “嗯。”謝玟道,“等他回來時,你留在我身邊觀察一下。” “噢噢,這倒是沒什麽。”童童夾了一口魚,一邊吃一邊想,咽下去之後繼續道,“另一個人格是九殿下?成華四十年的九殿下,那不是你們感情最好的時候嗎?” 她抬起頭,見到謝玟立在窗前的身影。明月清光滿,一縷如霜的月光落在他身上,光線映過他發間的玉簪。 “嗯。”謝玟答道。 “小皇帝熬不過去,精神障礙加上人格分裂,副人格是九皇子時期的他。”童童掰扯著手指,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可是九皇子……那時候他還不滿二十歲,心性都沒有定,要說善變,恐怕比小皇帝還善變。要是他醒著,小皇帝沉睡,就能對局勢更好嗎?” “不清楚。”謝玟道,“但他已經醒了。” 童童的筷子都要掉了:“……啊?” “今天來見我的就是他。”謝玟轉過身,從窗邊走到燈下,坐到童童的對麵,“其實我懷疑前兩天時,他就已經造成了很大的影響,甚至有可能前兩天那個也是他。九皇子是故意告訴我的,小兔崽子想讓我知道他存在著,想讓我知道,隻有他是最乖、對我最好的那個。” “他……今天的那個,就是……” “他比現在的蕭玄謙更有自製力,但是也難纏。”謝玟歎了口氣,“這個小混賬……” 作者有話要說: 該應用程序未響應的後果就是…… 重啟之後卡出bug來了。 小九:?我才不是病毒,我是老師的親親寶貝x第37章 火焰 除夕。 這樣一個舉國歡慶的日子,皇帝居然不在宮中,而是在千裏迢迢的南方諸省,這也就是朝局穩定,且有心造反的皇子皆已誅殺殆盡,才會發生這種情況。如若換了陛下剛登基時,恐怕他半步也不敢離開。 夜幕降臨,煙花聲在黑暗之中亮起,瞬息聚散。蕭天湄騎著一匹棗紅色的馬,孤身一人來到榮園,她穿了一身利落的騎射武服,明豔張揚。蹄聲停歇,蕭天湄翻身下馬,進入了栽種著滿園桂樹的榮園。 近些日子長姐的病好了許多,不知道是因為得知先生在世、還是太醫更盡心的緣故。湄兒走近時,見到院子裏點著燭火的小窗邊,厚重的狐裘大氅之下,那支斜簪在發髻上的銀色步搖。 她走到窗下,隔著伸展的花枝,胳膊杵在窗前:“阿姐睡著了麽?” 蕭天柔抬頭望向她,動作遲緩地坐起。湄兒便眼尖地看到她身下壓著的書信,上麵的字跡極其熟悉,是先生的字。 先生給榮園留了信。 湄兒立即道:“阿姐,我進來跟你說話。” 說完,紅衣少女一路蹬蹬蹬地跑過來,繞過長廊,穿進屏風裏,她一進來,見到蕭天柔單薄清瘦的影子,那扇窗已經關上了,隔絕掉外麵熱鬧的煙花,但還有過節的聲音源源不斷、朦朦朧朧地鑽進腦子裏。 蕭家的長女,與這位最小的女兒對坐在棋枰間,棋盤上下了一半,是當年蕭天柔跟謝玟所對弈的棋局。湄兒看不出這局的來曆,但也知道阿姐善弈,於是不忍碰亂,小心翼翼地將胳膊放在邊兒上,才道:“九哥去南麵,免不了要去找先生,我正擔心他腦子犯渾,又犯下什麽……” 她話語未半,蕭天柔便掩唇咳嗽起來,湄兒起身給她順背,長公主喝了茶、再緩一緩氣,終於好得多了,她的臉色蒼白,但容貌卻非常清麗溫文,如果不是謝先生婉拒,這真應該是先皇屬意的良配。 蕭天柔道:“你上回跟九弟說,你能勸他全是我的指導。我還沒找你問罪。” 湄兒連忙道:“我不是說完就找你通氣兒了麽,再說我也是為了不辜負先生的苦心。你別太擔心他,既然謝先生已經預料到當日的局麵,這都是他算好、準備好了的脫身之計,他是讓我放心的意思。” 湄兒說著說著,眼睛忍不住往下瞟,倒著看那幾張信,才辨認了幾個字,長姐便將那書信拿了起來,看這紙張的翻閱程度,總歸是翻看了不下百遍的。 “這是……” “是他托人帶給榮園的。”蕭天柔低聲道,“三年不見,難為他自身難保、還想著寬慰我。” 湄兒對他們幾人的事本來不是很清楚,但後來惹了九哥的黴頭,便旁敲側擊、變著法兒地詢問了一些,才一知半解連帶揣摩地領悟了一部分。她道:“先生說得什麽?” 蕭天柔看了她一眼,將手中的書信遞給了湄兒。湄兒接過來仔細看了一遍,裏麵不過多是問問天寒加衣、粥藥可溫之類的瑣事,對於曾經的舊事卻隻字未提。湄兒抬起頭,看到蕭天柔飄渺的目光,忽地道:“阿姐,你們當初——” “我願做他一生的棋友,便心願已了。”蕭天柔道,“當年……我很不喜歡蕭九,如今也是一樣,他雖看著溫順乖巧、在旁人麵前恭敬柔弱、無依無靠,可我知道他看著先生的目光,便如我的目光一樣。” 湄兒心中猛地一跳,驟然生出一股將真相掀開、晾曬幹淨的意味。 “他記恨我,不止是因為那道未請下來的婚約。”蕭天柔神色淡淡,好像這件事已不足以撼動她的心扉,那張蒼白美麗的臉上,流露出一股難以琢磨、而又恬靜如水的神情,“還有我跟父皇說,九弟外表恭順,實則掩藏極深,性如虎狼,不應該讓先生那樣高潔傲岸的人輔佐,否則會養虎為患。” 湄兒怔了怔,她盯著長姐撥弄棋子的指尖,她那麽脆弱、如同深冬裏枯萎的桂花,凋零成泥,可在自己看不到的年月裏——這位長公主,也曾是父皇身邊最信重的女兒,她的溫婉裏蘊藏著最綿密的針、柔和中包裹著強韌如鐵石的性情,即便身為女子,也能左右皇帝對於繼承者的看法。 如果不是身體不佳,柔姐原本應該是九哥登基路上最難以揣摩的絆腳石,而與她為知己的謝先生,或許也會成為政鬥奪位中最勢均力敵的對手……這一切都太可惜了,長姐需要保養身體,走不上這條風波詭譎、一路刀鋒的路,這棋盤從一開始,就無從落定。 蕭天柔垂下眼睫,非常平靜地微笑道:“他視我為政敵、情敵,對懷玉又有那麽強烈的獨占欲,怎樣報複,我都不意外。隻是……” 禁錮在女子身上最大的枷鎖,就是不自主的婚姻,這是時代的局限性。她並不在乎流言蜚語、已婚之身,更不在乎蕭九惡劣的侮辱,因在她心中,隻要知己不曾輕視,那些便不重要,讓她一病不起的心結,其實是在這件事之後,她便確定九弟不能被先生掌控,恐怕將來後患無窮。 等“後患無窮”這四個字真正上演,而她卻無力阻止時,這份心病便愈加沉重,乃至於三年前謝玟亡故,蕭天柔一夕之間大徹大悟,洞悉了此世的人間種種,愛恨悲歡,不過如此。從此榮園門扉緊閉,她像是自在枯榮的桂花,再也沒有過問紅塵是非……直到重新見到謝玟。 “他是假死求生,離開帝都,而我也隨之生死沉浮,了悟過一遍了。”蕭天柔輕輕地敲了一下棋盤,“人之百年,有悲有喜,有和有分,這些都過去了,湄兒不必探尋這些前塵往事,蕭玄謙要還是那副德行,他該配不上,就還是配不上。” 不知為何,對方的語氣清淡溫文、淡漠如煙,甚至病弱低微,但聽在耳朵裏,無端讓蕭天湄心口一緊,覺得渾身都被她攥在掌中一樣。 “阿姐,”湄兒道,“你……是不是非常恨九哥?我是九哥和先生養大的,你會不會也不喜歡我?” 蕭天柔抬眸看了看她,沉靜須臾,道:“我雖厭惡他,但我知道,能傷害他的隻有一個人。以懷玉的性情,我的九弟還有無數的苦頭要吃,傷痕累累、血跡斑斑、徘徊苦痛,比我親手報複他、怨恨他,還要更殘酷百倍,有因有果,他自己承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