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正和現在想起來,隻覺得肉痛。 他倒不是不舍得花這二十萬,隻是不想把錢給那些販賣奴隸的黑心攤販罷了,要不是當時他們還沒找到淩曜,不能把事情鬧得太大,燕正和早就回頭去找那個人,把自己的黑卡搶回來了。 黑吃黑的事情,怎麽能叫惡人? 淩曜終於將紗布纏好了,手臂上猙獰翻開的傷口被掩蓋在紗布下,隻剩下一些殷紅的血色在潔白的布料上暈染開。 他將藥和剩餘的紗布收拾好,“聯邦軍主力都從這座星球上撤退了,剩下那些零散的也成不了氣候,明天你和欒舟,就跟著軍隊離開吧。” “那你呢?” “我還有些私事要處理。” 燕正和沒多想,抬手在淩曜完好的那隻肩膀上砸了一拳。 “也行,那你小心點,不要逞強,有需要我們的地方就直說,我們都是兄弟。” “嗯。” 燕正和剛打算離開,就聽見淩曜的移動終端響了兩聲。 銀白色長發的人魚除了人魚族外,沒有其他朋友,燕正和下意識停了腳,又磨蹭到沙發上坐下,跟淩曜保持了一米左右的距離。 淩曜沒理他,抬眸看了眼移動終端,肅殺的麵孔突然柔和了一點,連緊繃的嘴角也有上揚的趨勢。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他現在心情很好。 “?!”燕正和雖然沒有欒舟那麽八卦,但他還是對移動終端那邊的人產生了好奇! 淩曜自從加入反叛軍以來,簡直就像個殺神!他如同浴血修羅,展現了人魚成年後強大無比的力量!要是沒有這通電話,燕正和還真以為他是為了搞事業才拒絕貓形人的,現在看來,原來是另有隱情啊…… 淩曜抹了把臉,確認自己臉上衣服上都沒有血汙後,才接通了電話。 移動終端上方出現一個少年模樣的人。 他似乎剛從浴室出來,臉頰上飛著兩片紅雲,漆黑的眼眸水汪汪的,身上穿著寬鬆潔白的長袖衛衣,脖子上搭著一條毛巾,黑發擦的半幹,姣好的五官看起來有些柔軟。 人魚顏值向來都是中等偏上的水平,燕正和從來沒有懷疑過這一點,但是在看見鍾瓷時,他還是不由得有些愣神。 因為他實在太小隻,看起來太脆弱了。 “淩曜,有沒有想我啊?”鍾瓷彎起眼睛問,吹彈可破的肌膚就像剝了殼的甜荔枝。 人魚喉嚨仿佛都嚐到了甜味,目光遊移,不敢看他。 “咳,有點。” “原來你隻有一點點想我啊,虧我還一直惦記你呢。” 少年露出了傷心的表情,紅潤的嘴唇有些嘟起,在淩曜磕磕巴巴的解釋自己是開玩笑時,他粲然一笑,“騙你的啦!” “你離開的那麽突然,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吧?忙碌起來能分時間想我,”鍾瓷伸出左手,食指和拇指比出幾毫米的距離,“就算隻有這麽多,我就很滿足了!” 燕正和看著他們倆旁若無人的對話,心裏不知道為什麽,有點酸酸的。 他仿佛恰了一大塊檸檬,失落的離開了房間。 等到關門的哢嚓聲響起時,燕正和眉頭一抽,才想起一件事—— “等等!人魚成年後,如果有決定相伴一生的愛人出現,就會緩慢進入發情期……淩曜他知道這件事嗎?!” 應該知道吧? 都成年了,族長肯定告訴他的吧? 燕正和想起自己去年成年的時候,也是父親告訴他的,稍稍有點放了心。他也懶得回頭吃狗糧,扭頭去找相對幹淨舒適一些的廢棄民居休息了。 作者有話要說: 生病去診所吊了好幾天水,我應該提前搞一個請假條的嗚嗚嗚給大家道歉第30章 世界二 淩曜看到鍾瓷身後的陌生環境,“你不在家?” 餘白感歎,總算注意到了!虧他特意露出身後的落地窗呢,結果淩曜的目光就沒從他離開過! 黑發少年正在絮絮叨叨說著自己這些天遇到了哪些事,聽到淩曜的話,渾身一愣,然後點點頭,“中央星冬天太冷啦!我現在在一個叫做春星的小星球度假。” “春星?” 淩曜覺得這個星球的名字有些耳熟,他想起來了,露安星係就有一個叫春星的。 “你現在在露安星係?這裏正在戰亂,別人離開都來不及,你怎麽上趕著過來了?”淩曜並沒有告訴鍾瓷自己的身份,鍾瓷應該也想不到自己就是最近鬧得沸沸揚揚的反叛軍中一員。 所以—— 他真的一個人來這麽偏僻、快要被戰亂裹挾的星球旅遊??? 淩曜越發覺得鍾瓷欠揍。 “你別亂跑,我就在附近,過兩天來找你。” 鍾瓷很開心,沒有問淩曜為什麽在附近,點頭,“好,那我等你。” 星艦是星球與星球之前的交通工具,裏麵空間雖然大,但乘坐的人數很多,因此,隻會為每個旅客分配一個很小的房間休息。 旅程那幾天,對鍾瓷而言算不上受苦,不過也絕對沒多舒坦。現在放鬆下來了,他立刻就有些困倦。 淩曜看鍾瓷揉了揉眼睛,原本就被蒸氣蒸的有些紅的眼角,被他揉的更紅了,就讓他吃完藥就趕快休息。 兩個人掛了電話。 一夜無夢。 第二天,餘白是被係統叫醒的。 “好家夥,你一覺睡到了中午啊?”係統逼逼賴賴,“不會是聽到淩曜要來找你,昨晚激動的睡不著吧?” “放屁!我昨晚睡得可好了!”餘白才不會承認,他確實有點想搞人魚! “你這麽著急叫醒我幹嘛?”餘白一邊換衣服,一邊懷疑狗係統是不是有什麽險惡用心。 誰知道這個不孝子扭扭捏捏憋出來一句,“你聽見外麵的聲音了嗎?吵了好一會兒了,我感覺應該是有事情發生了,你出去看看唄。” 餘白…… “把想看熱鬧說的這麽清新脫俗的,也就你一個人了。” “嘿嘿~” 餘白換衣服時仔細聽了一會兒,真的有聽到外麵隱隱約約傳來爭吵聲,不過房間的隔音效果比較好,具體是什麽事,他聽不太清楚。 能吵這麽長時間都沒人管,看來這家溫泉酒店確實沒多少遊客了……害!說不定連老板都買了星艦船票,早早開溜了呢! 少年在單薄的長袖襯衫外,添了一件薑黃色的羊羔絨外套,他把拉鏈拉到了最頂端,半高的領子幾乎遮了他整個下巴,看起來就像一隻熊崽子。 呼,暖和了—— 就算是四季如春的春星,冬天也還是需要穿一件外套的。 餘白在係統的催促中,打開了房門。 他住在一層,剛一開門,外麵的說話聲立刻被放大了無數倍,闖進他耳朵裏。 “聞林爸媽臨終前可是把他托付給你的,你是孩子的舅舅,還拿了他父母的房子車子和賠償款!要不是我恰好去商城中心,還不知道你竟然把他一個人丟在那裏,你說說,你心怎麽這麽狠啊?!” 昨天帶領餘白找房間的那位中年阿姨,麵露不善的盯著一個男人。 那男人無所謂的聳聳肩,“張姨,你別跟我說什麽良心道德,我隻知道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現在反叛軍都快打過來了,我賣了房車,貼上我所有的錢也才買到了四張明天的星艦船票,總不能為了聞林這一個孩子,把我老婆,或者我一雙兒女丟下吧?” “再說了,我把他放在商城中心,那裏多得是有錢人,他要有本事,巴上個有錢人,以後的日子不必跟著我這個沒用的舅舅強?” 男人似乎也被吵煩了,要不是他還有一筆工資壓在酒店,早就怕拍屁股走人了,根本不會在這裏跟這些人多費口舌! 別看這些人一副站在道德製高點上指責他的樣子,嗬,等反叛軍過來,他就等著看這些人的慘狀吧! “你怎麽說話的?!” “你要是不想養,就把車、房子,還有那些賠償款拿來!” 幾個熱心腸的阿姨又被男人激出了怒火,一時間,場麵又再度混亂起來。 餘白鄙夷的看著男人,忽然,他的目光注意到混亂的人群邊,一個蔥鬱的花壇邊沿上,安安靜靜坐著一個十三四歲的男孩,這應該就是他們口中的聞林。 聞林看起來瘦骨嶙峋的,彎著腰低著頭,身上隻穿著單薄的布料。 凸起的肩胛骨在寒風中顯得有些觸目驚心。 他黑色的頭發已經有點長了,但不知道是沒人帶他去修剪,又或者他沒有錢,就那麽亂糟糟的頂在腦袋上,遮住了大半眼睛,有些陰鬱的樣子。 忽然—— 他抬起了頭,側過臉,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準確的望進了少年探究的眼中。 “哎?他看我了。”餘白有些詫異。 他不知道是自己的目光太熱烈了,還是那個孩子在那樣的環境中,養成了一副敏感的性子……但,這孩子的臉挺可愛的,抬起頭後,陰鬱感被一掃而光,就像是一隻被人丟棄的可憐的小狗勾! 反正、反正六個月後他死了,他這些年積攢下來的錢財也沒人繼承。 就像上輩子全部留給梅爾維爾一樣,這輩子他都留給聞林也是可以的吧! 係統看餘白蠢蠢欲動的腳:……得了,沒救了。 餘白避開爭執的人群,走到了聞林的麵前。 “你叫聞林?” 男孩漆黑的眼睛上抬,看著少年在他麵前蹲下身子,這下比他還矮一個頭了。少年的發頂看起來軟乎乎的,羊羔絨外套讓他看起來很好揉。 聞林很敏感。 他一開始就感受到餘白在看自己,那是不帶一絲惡意的、非常平常的眼神。 直到自己抬起了頭,那平淡的眼神突然熱烈起來。 聞林立刻就看穿了這個初次見麵的人,他學著舅舅兒子裝可憐時的樣子,咬了咬唇,“嗯……我是聞林,你是誰呀?” 唔! 餘白捂著心,越發覺得不能讓這個孩子繼續在他舅舅身邊了! 他舅舅這種人,明天就要乘坐星艦離開春星,絕地不可能鬆口帶上聞林一起,而張姨她們看起來挺熱心腸的,不過也不可能負擔培養一個孩子的重擔。 想來想去,餘白覺得自己才是最好的人選—— “我叫鍾瓷。聞林呀,你要是願意,做我弟弟好不好啊?我可以送你去最好的學校學習,給你最好的生活,你就可以擺脫你那個糟糕的舅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