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齊徹點頭，一轉眼就看到小應一頭栽倒回被子裏，把自己裹緊成蠶繭。 他熟練地伸手，把被子扒拉下來：“起來洗漱吃飯。” “阿徹，我好困哦。”唐應抱住他胳膊，拉長聲音撒嬌，軟乎乎地臉頰蹭來蹭去。 要是任何一個哥哥在這裏，必然當場繳械投降。 然而，在這十幾年裏已經身經百戰的齊徹郎心似鐵，絲毫不為所動，利落地把懶貓似的家夥攔腰抱起來，一路摁到洗漱台，擠好牙膏倒好水，扭頭關上門，留下通知：“十分鍾，晚了就沒有蟹粉小籠包。” 唐小應：！ 他一下子清醒過來，火速洗漱完畢，坐到飄窗前，五個小籠包已經擺在眼前，正是剛好可以入口的溫度。 筷子夾起小籠包，晶瑩剔透的皮下，蟹粉湯汁輕輕搖晃，一口破窗，湯汁裹挾著鮮甜湧入口中，瞬間撫平早起的痛苦，唐應舒服地眯起眼睛，原諒竹馬大清早擾人清夢的行為。 齊徹等他慢條斯理吃完，這才把鴿子從窗台邊捉來：“錄取通知書。” 鴿子咕咕咕叫了幾聲，淺藍色的光芒落下，迅速完成生物密碼的對應，慢條斯理從翅膀下取出一封信件來。 白底金邊的卡片上，落著屬於首都大學的龍翼與明珠的標誌。 雖然被錄取在意料之中，唐應臉上還是浮現出一分喜色，迅速閱讀完畢藝術學院報到的時間和地點。 少年忍不住歎氣，淺金色的眼睛裏水汪汪的：“可惜，你比我要早兩天，送你去軍部報道完之後，我隻能一個人孤零零去學術星咯。” 齊徹專注地為他切好慕斯小蛋糕，輕飄飄推過去：“別撒嬌。” 晨光落在他越發寬厚的肩膀上，自從與生俱來的疾病被治好之後，童年記憶裏溫柔靦腆的鄰家大哥哥迅速抽條成長，在軍校嚴苛的錘煉下，出落成現在不苟言笑的頗為冷峻的年輕軍官。 在磕磕絆絆十多年的相伴成長之中，因為屢次心軟被坑之後，齊徹硬是養成強大的免疫力，此刻也隻是淡定地看一眼安排：“二哥可以送你。” 唐應憤憤地咬下一口蛋糕：“二哥現在已經是帝國物理研究所的名人，他要是送我過去，恐怕帝國大學那一群小迷弟要暴/動咯。” 對麵的竹馬卻已經打開光屏，掃一眼，顯而易見又是和軍部有關。 自從蟲族出現之後，帝國上下進入戰爭預備狀態，不僅加大對蟲族的搜尋力度，少年軍校模式也再度開啟，齊徹正是在這種情況下順利成為士官，馬上就要進入軍部報道。 可惜，蟲族隻是轟轟烈烈出現了片刻，就如同幻影一般消失，幾度搜尋無果，在勞民傷財的反對下，帝國也削減了軍費投入，甚至已經有人開始懷疑十多年前的記錄隻是一場騙局。 一頓早餐吃完，唐應摸摸肚皮，順手拍照將錄取通知書發到家庭群，光腦立刻傳來嘩啦啦的轉賬聲，點開一看，毫無疑問都是哥哥們給的紅包。 正在荒星研究旅遊開發的大哥：“我們家小應最棒了，等大哥回來給你辦升學宴！” 正在時空計劃項目組的二哥：“那天我送你去報到，畫板顏料還有缺的嗎？” 正在其他星係劇組閉關讀劇本的三哥：“小應666，今晚我們一起出去吃飯！” 唐小應：嗬！三哥，別忘記你們劇組兩天後就要開機。 知白馬甲一秒上線，利落摧毀藝人出去摸魚的妄想。 除竹馬之外，當年的事情也給幾位哥哥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或者說是心理陰影。 唐小應衝動之下貿貿然出去救人，一不小心與首次出現在帝國麵前的複興蟲族麵對麵，甚至還被目前黑白兩道依舊聲名赫赫，卻無人追蹤到過其蹤跡的mentor綁架過，這件事情顯而易見成為幾人心中的一根刺，不僅表現為在日後的日子裏對唐應的安全頗為關注，也表現在在各自的領域下異常拚命地攀登巔峰。 不好的影響是，唐小應失去童年時四處搞事四處皮的機會，更是在打算選擇指揮官之類的危險誌願時，受到了輪番勸說，不得不轉而選擇繪畫專業。 好消息則是，各位金大腿的事業欄穩步上升，聲望值節節攀升，隨著越來越逼近原著開始的時間段，將來的首富、頂級科學家、宇宙巨星和軍部元帥，都已經初露崢嶸。 在這種一心一意搞事業的狀態下，幾位哥哥都分身乏術，唐小應也不是第一次上大學，早早地打包好行李寄到學校，訂好船票，背上畫板開開心心前往太空港。 帝都星到學術星隻要二十分鍾的航班，唐應背著包，目光透過太空港口的玻璃窗落在高高懸浮於空中的皇宮。 十二鍾塔安靜的矗立在雲端，白色的飛鳥劃過，悠長的鍾鳴聲仿佛自遠古而來。 “請問是唐應先生嗎？”服務機器人溫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唐應頷首，伸出胳膊，將光腦展示出來：“我是。” 機器人滴滴數聲，顯示屏上露出顏文字的笑臉：“請唐應先生隨我來，您的親人正在貴賓艙等您。” 唐應掃一眼機器人給出來的憑證，眉毛耷拉下來，乖乖跟過去。 貴賓艙單獨列出，各種點心飲料水果供應著，還可以俯瞰太空最佳的風景，純天然製品的沙發觸感極為柔軟。 唐應走到門口就看到門神似的守在那裏的皇家騎士團成員，而在四周，來來往往的人群裏，更是布下不少安保人員。 推開門，一眼便可以看到站在窗邊，長身玉立的男人。 唐應心滿意足：［統，至少自家二哥在常年的科研生涯中，成功養成高貴冷豔的個性，有原著裏清冷科學家那味了！］ 唐爾披著實驗服，金絲眼鏡裏浮現出無數數據，麵前羅列著起碼八個光屏，耳麥裏還在和同事交流：“難以想象有人能提出這種idea。” “不用高興，”唐爾微微側頭，薄唇勾起頗為嘲諷的弧度，“你以為時空是一團橡皮泥嗎？可笑……” 他餘光看見小應已經走進來，遲疑著站在門口，果斷掛掉通訊，不顧對麵已經被罵哭的倒黴蛋，摘下眼鏡，三步並作兩步，對著唐應柔軟的短發伸出罪惡之手。 唐應：…… ［統，我收回這句話。］ “看看給你準備的開學禮物。”二哥心滿意足，自覺吸夠弟弟，轉身拿起一個大箱子，美滋滋介紹起來：“百色的顏料尊享版一套，a1-001係列刮刀一組，豬鬃筆尼龍筆扇形筆這些是源畫家的典藏，還有鬆節油……” 從一年級開始卷成績以來，二哥就是最為關注自家幼崽成績的人，堪稱第一事業粉，此時更是認認真真查了資料，努力成為小應藝術之路上的最強後盾：“還有這個！鑒賞畫冊，當今畫壇三大才子的，前未來時代的，荒蕪宇宙風格的……” 一本接著一本的畫冊厚厚堆成一疊，肉眼可見的越來越高。 唐小應：驚恐臉。 係統：［親情如山體滑坡啊。從這個角度講，二哥和您真的是一脈相承呢。］ 唐小應雙目無神，喃喃道：［我真傻，真的，我單知道給二哥送書可以讓事業線快速增長，卻不知道這招可以用到我身上……］ “你就嚇他吧。”三哥的聲音響起，虛擬投影出現在室內，笑眯眯招招手。 時光不僅沒有使美貌失色，反而將寶石擦的閃閃發光，唐膳穿著卡其色的家居服，一雙桃花眼顧盼生輝：“經紀人不讓我回來，但是，我的開學禮物也已經準備好了，小應可以期待個驚喜噢。” 他不忘給個wink。 唐爾雙手環胸，冷哼一聲：“信號不好，先掛通訊了。” “哎哎哎，老二你！”唐膳措手不及。 二哥三哥還是和以往一樣打打鬧鬧，唐應成熟地歎口氣，體貼地轉移話題：“我們是不是到學術星了？” 客運飛船俯衝而下，一口氣穿過人造天幕，碧綠與蔚藍交雜的色彩大塊大塊地撞入眼中，磚紅色的建築爬滿藤蔓，泰然自若地坐落在叢林之中。 雲海升騰，白色的鴿群隨之乘風而起，嗡嗡嗡的鴿哨聲劃過天空，遠遠可見巨大的金色世界樹枝椏抽發，快速生長，刹那間遮天蔽日，抖落一片金色的星光。 學術星，到了。第50章 威脅 唐小應之前的判斷是正確的, 他家二哥剛剛到達學術星，飛船艙門打開，入目便是氣勢洶洶接近30名教授。 一眼看過去, 不僅僅是物理係，生物係和計算機係，就連數學係化學係也派出幾位赫赫有名的大牛人物。 至於諸多人物臉上的表情，歡迎有之, 躍躍欲試則更多。 畢竟，二哥在進入物理學研究所之後，並沒有停止對其他領域的研究, 這幾年在各個學科項目上專利和論文層出不窮, 凡是出手, 必定直接奪得該學科當今的熱點問題。 科研很多時候都是一場殘酷的競爭，一個問題的首個解決者將會名垂千史, 而晚了一步的人將不得不麵臨大量時間精力和資源的空擲。 更別提大量博士生碩士生臨近畢業, 突然間得轉換畢業論文課題的悲劇。 所以，在二哥最為囂張的日子裏, 科學界簡直是聞唐喪膽, 凡是他入駐的相關領域，都有大批科研人員火速止損轉變方向，不與其爭奪鋒芒。 如果不是唐爾後麵進入國家機密項目, 在其他領域的探索有所收斂，同時身邊有常年有大量國家安保人員隨行，早就有人想套麻袋打他一頓。 至於現在, 雖然大家都是文化人，不至於直接動手，但是來都來了, 這位出身皇家大學的一代天驕，總得和他們比劃比劃，討論討論學術。 其中一位和唐爾爾有幾麵之緣的率先伸出手，上前一步：“您好，唐教授風采依舊，我們幾位教授可是等了好久，想要和您就時空方程問題多探討一番。” 唐爾和他握握手，感受到一群人虎視眈眈的眼神，不過此時倒沒什麽心情去做報告，注意力全部放在此時四處張望的幼弟身上：“有空再提吧，我這次來不是學術交流，是送弟弟上學。” 一眾大佬早就注意到他身邊的少年，黑發金瞳，容貌極盛，豔麗不似紅塵中人，此刻轉過頭，對著他們微微一笑，露出尖尖的小虎牙，又平添幾分可親可愛。 物理學院的院長立刻露出慈祥的笑容，琢磨著高智商總和基因有點關係：“您弟弟也是一表人才，不知道有沒有興趣兼修一門物理學學位？” 要是唐教授的弟弟在自己院裏讀書，還怕沒機會去找他做學術討論？ 他這一開口，剩下的人立刻恍然大悟，哪裏還不知道這老狐狸打的主意，也是紛紛開口。 “生物學院比你們物理學院好玩多了，我記得當年唐教授也是先從基因編輯開始燃起科研興趣的。” “數學才是自然學科之本，無論學哪個科目，最重要的還是學好數學！” 唐爾正式步入科研之路之後，再也不是當年那個翹課的校霸，聽了這些介紹，不由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看起來很有把幼弟塞進某個係再修一門學位的衝動 突然要開始再多學一門課的唐應：［統，我隻是想退休，為什麽還要努力啊！］ 係統在努力憋笑。 “咳。” 一片熱火朝天的討論聲被少年的輕咳聲打斷，剛剛成年的小朋友小心翼翼舉起右手，左手拉出一片畫板：“其實，我是美院的。” 眾人：…… 還是二哥無可奈何地打斷這段推銷：“他不太喜歡自然科學，我們家也不強求他學這些東西。” 那就是沒機會了，不少人心裏扼腕歎息，接著便主動帶著兩人前往宿舍樓。 美院的宿舍在整個學術星風景最為秀麗的一處，依山傍水，宿舍樓如同被隨手拋擲的明珠一般散亂地落在整個區域中，或是山間的小樹屋，或是溪邊的高腳樓，或是雲端的飛行屋，而在牆上，也有著學生們隨心所欲創作的巨大圖畫，除此之外，各式各樣或奇詭或瑰麗的雕塑落在路邊，花草林木精心修剪成漂亮的形狀。 站在河流邊，一抬眼便可以望見從山巔飛流直下的巨大瀑布，在嘩嘩的水聲和飛濺的白沫之中，可以窺見那一彎小小的彩虹。 整個宿舍區像是一個巨大的藝術作品，兼具人造之美與天然之美。 “你運氣不錯，抽到單人宿舍。”宿管機器人利落地把相關信息輸入，又從空間倉裏拿出一疊宿舍用品和軍訓服，交給家長，“先住幾天宿舍，等軍訓通知下達之後，要去住軍營，到時候大家都是十二人間。” 唐爾也絕不假手他人，認認真真地把整個宿舍收拾了一遍，拉著第一次離家在外住宿的小應好一番教育。 幸好跟過來的一眾教授們相當給力，總算是把黏人的二哥拉走去做講座，唐小應又接到大哥的通訊，再次乖巧地聽囑咐。 從早睡早起好好吃飯注意身體到防火防盜，大哥這一次是操碎了心，簡直恨不得拋下手頭的工作直接飛到校園裏來。 “放心，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剛剛成年的少年鼓起臉頰氣呼呼地說，“掛了，下次再談。” 此刻已經是黃昏時分，他趴在欄杆上，眯起眼睛，晚風輕拂，花園裏不知是什麽植物的香氣撲麵而來，像是一曲輕盈的歌。 “咕咕咕……”一陣聲音從右後方傳來。 唐小應敏銳地轉過頭，一隻藍黑色的鴿子落在陽台上，翅膀上有著兩道深黑杠，歪著頭，頗為無辜的咕咕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