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捉蟲)  年前的陸一鳴抽不出一點兒空餘時間, 薑先生像是打算壓榨他所有的精力,把時間完全投入到騎射練習之中。  陸一鳴現在九發六中沒問題,七中也不在少數, 但百發百中的次數鮮少見到。  要想在解試中脫穎而出, 按照對方現在的水平輕而易舉,但一旦上了考場,心裏總會有所波瀾,大多數考生都發揮不出正常水平, 大約有一兩箭的容差。  與陸一鳴接觸不久, 就這段時間的相處來看,他並非是那種遇事容易慌張的武生, 但也不得不加強訓練, 以防萬一。  畢竟科考可不止心理這一變化,也得考慮當時的天氣、馬的狀態等其他不定的因素。  跑完這一圈, 薑潤山遞給他一個水袋,看了一眼剛才的成績問道:“感覺如何?”  陸一鳴接過手袋,在馬背上潤嘴後,搓了搓臉上的寒冰,哈出一口熱氣:“手感還行。”  除夕, 也是今年最後一天在馬場訓練,薑先生是真的信任他的體力,一個上午他就沒從馬背上下來過。  陸一鳴翻身下馬, 取下背上的箭袋, 活動一番手臂。  小說中描繪的“箭穿星河, 持弓縱百裏無敵,紅衣怒馬,驍騰觀山海之姿”到底不是人幹的事。  一個上午他渾身都顛得疼, 萬幸有小苗給他物理加持,否則這得酸一兩天。  馬被牽走帶去休息,剩下的兩人邊走邊聊:“近幾日你都穩定在九發七中,雖有進步,但萬不可鬆懈。”  陸一鳴從學騎射至今恰好滿雙月,從初學到有今日的命中率,絕對稱得上天才,他有時看著對方在馬場上奔跑的英姿也不得不佩服。  如若再給這人一段時間,他甚至都可以期待今年的三甲人選,結合對方的步射、技勇和策論,或占一席。  欣賞歸欣賞,如今他是對方的老師,自然不能將之表露在外,習武之人切記過於自滿。  陸一鳴不知正常學習兩個月能達到何種水平,但平日裏見其他在馬場練習騎射的武生,發現他們平均水平為九發三四中,那應該還算可以的。  他能感受到薑潤山對他隱隱的期待,麵上卻不動聲色道:“學生謹記。”  馬場廣闊,不似房屋用牆體阻隔,這會兒視野開闊,放眼望去一覽無餘。  “讓開!快讓開!”  背後傳來慌張的人聲,馬蹄聲伴隨著這道聲音朝他們逼近,陸一鳴轉過頭看去。  那馬看著有些癲狂,眼睛瞪得老大,憤怒地嘶吼著向前全力奔跑,馬蹄踩在地麵上揚起厚重的灰塵,它脖子上略長的鬃毛像是被生拽著往前飄。  倒像是桀驁不馴的野馬。  駿馬上的人攔不住,隻能俯下身貼近馬背,兩手緊緊拽著韁繩,避免被摔下去。  對方注意到正前方有人,但又無法避讓,隻能高聲提醒,以防被失控的馬撞上受傷。  陸一鳴拉著薑潤山往邊上撤,讓開道,哪想那馬卻未沿著事先的路線衝過去,而是向他們直直撞過來!  這馬怎麽回事?!  眼見著抬起的馬蹄快要踩踏上他們的身體,陸一鳴眼疾手快將薑潤山推向一旁,自己則閃身暗自用小苗勾住馬的後腿,向後一拉。  在馬撲倒在地前,他伸手將馬背上的少年提拉出去,摔到一旁的幹草堆上。  這匹馬倒地抽搐,發出撕心裂肺的悲鳴後,變得一動不動。  【這你幹的?】  【不是我,我沒有!主人沒下令,無緣無故我毒它他幹什麽?】  這馬是發了什麽瘋直奔他們,這一不小心是要出人命的,有人蓄意為之嗎?  既然毒液不是小苗所為,誰又這麽殘忍將一匹馬活活毒死?  無數的問題在他腦中快速閃過,陸一鳴一時看著地麵沒有動作。  “你們對我們的馬做了什麽?!”  剛才將陸一鳴的馬牽走的那一位飼養員正巧看到馬倒地不起的畫麵,這會兒赫然大怒,怒氣衝衝朝著三人厲聲嗬斥。  這人蹲下身檢查這匹駿馬,發現馬嘴裏吐出白色的泡沫,健壯的身軀在抽搐中痛苦的死去。  他頓時紅了眼:“你們這幫畜生不如的東西,馬就活該遭這罪?它與你們無冤無仇,你們居然還給馬吃老鼠藥!馬不會說話,你們根本不知道他生前到底經曆多少痛苦!”  陸一鳴收斂情緒,沉下臉,原本還想興師問罪,沒想到倒打一耙。  “你他娘的,這根本不是我們做的!”  剛從驚魂中回神的少年爬起身,赤紅著臉一臉憤怒,剛才要不是有那稻草堆緩衝,他說不得會被發狂的馬摔在地上,斷了腿,那他便無緣這次武科舉了!  少年頂著一頭插有稻草的蓬亂頭發,懟著人的鼻子就是一頓罵:“你還敢罵我?勞資差點被你們這發瘋的馬給害死,你們給爺等著,我叫我爹來收拾你們馬場!”  不遠處的馬場主原本隻是路過,這會兒聽人大聲吵起來,趕緊過來。  他一靠近,便認出那位少年的臉,頓時想扶額溜走,這不是縣令的寶貝幺兒馮廷璣嗎?怎麽碰上這位爺。  誰不知道這人平日裏囂張得很,仗著有一位縣令父親的寵愛,不說橫行霸道,偷人小孩糖,惹哭人的事沒少幹。  夭壽了,這祖宗怎麽這幅模樣?!  要知道這人可受不得一丁點兒委屈,他敬你一尺你得還他一丈,要是倒過來準讓人吃不了兜著走。  “馮少爺這是怎麽了?下人一時情急衝撞了少爺,還請見諒,我們不妨把事情解決了再罰他如何?”  看著倒地的馬他不是不心疼,這可都是他的寶貝。  如今出了事馬場必然要擔責,但事情真相如何,有待斟酌,這人橫行霸道的名聲響亮,但絕對不會主動惹事,相反倒是嫉惡如仇得很,處理得好說不定還能放他們一馬。  現在最主要的還是得穩定這位爺的情緒。  馮廷璣撇撇嘴,瞪了那飼養員一眼,明白事情孰輕孰重,這事兒要是衝他來的……  他眯起眼,笑得旁人心頭發怵,眼中的凶狠一覽無餘:他要人生不如死。  四人仔細回顧這件事的來龍去脈,飼養員明白自己是誤會了他們,這會兒是一個屁都不敢放,縮在一旁降低存在感。  “我一直用的是這馬,當初來馬場時提過,我的馬得是專屬的,不允許其他人動。”  這位是馬場主親自接待的,他當然記得這件事,對方的馬是萬眾挑一出來的駿馬,由專人每日飼養,定期清理,為的就是討這位爺歡心。  而且非常不巧,這人正是馬培生。  愛馬如癡的人最適合也最懂馬的保養,交給對方他很放心,不過這放心過頭了,否則馬培生也不會因為憤怒而不分青紅皂白地責罵對方。  “不知馮少爺今日上馬前是否有察覺異常之處?”  馮廷璣記憶回溯,沒放過一個細節:“並未察覺不妥,馬一切正常。”  馬場主皺眉,若有所思:“不知馮少爺今日何時開始練習騎射?”  這個他記得很清楚,今日太冷他起得晚,到馬場的時間不早:“巳時。”  “馬培生,今日這馬是你喂的嗎?”  躲在後麵的人上前一步,垂著頭說道:“是小的,辰時喂完後小人便將馬放置在馬廄中,期間還曾帶它出去賽過一圈。”  照理來說這馬交給馬培生負責,那便不會有第二個人給他喂食,馬場主思考片刻問道:“可曾見其他人與它接觸?”  “並未,”馬培生有些慌張,這線索擺明了是他做的手腳,他坐立難安,也顧不得其他,大聲辯解,“我絕無可能對馬下狠手!”  瞧他之前悲痛欲絕的模樣確實不太像,但誰又知道這人是不是特意為之,無緣無故被罵的馮廷璣心情不好,嗤笑一聲:“知人知麵不知心。”  毫無線索和進展,陸一鳴插嘴補充,將他之前注意到的細節說與他們聽:“那馬想撞我和先生,不知能否檢查一下我們身上有無吸引馬的東西?”  陸一鳴其實想當這是一場意外,畢竟他之前從另一匹馬上下來時,那馬並未有其他反應,理論上是不存在香料等引起馬狂亂的東西存在。  術業有專攻,馬培生湊近兩人身上仔細嗅聞,裏裏外外仔細檢查,沒有任何發現,排除刺激物的影響。  這就奇怪了,如果不是身上攜帶東西,那馬為什麽要撞他們?  “你們平時馴馬除了人力征服,要求跑遠的馬回歸馬廄是如何做的,專用口哨聲嗎?”  不外乎陸一鳴猜想這事,畢竟以前電視劇都是這麽演的,一吹哨子,那馬屁顛屁顛過來。  馬場主有些訝異,馴馬與這事有何關係,不過他還是如實回答:“有專門的哨聲,但會用手舞動小旗配合做指令。”  他們剛才是背對著馬房,正向朝著馬跑來的方向,陸一鳴沒有聽見哨聲。  至於是否有人在背後舞動旗子,他偏過頭問馮廷璣:“不知兄台是否有看見?”  一想起剛才的事兒馮廷璣就生氣,那會兒他全身注意力都在馬上,哪還記得這事兒,他朝著馬場主沒好氣地回答:“沒看。”  陸一鳴問的問題,你朝著我生氣做什麽?  馬場主無話可說,但不能表現出來。  “你,去把所有會馴馬的人召集起來。”馮廷璣沿著陸一鳴的思路想,果斷指揮馬場主。  他是沒見著什麽揮旗子的人,但現在沒有線索,說不定找出什麽破綻來。  馬場主遲遲未動,他有些為難,不是他不想去,但現在馬場有不少人都在練習騎射,都是鎮上有頭有臉的人,突然叫停,這一下子得把所有人都給得罪了。  “喂,你聽到沒有?!”  他剛想開罵,一個小廝跌跌撞撞從門外進來,身後跟著一群氣勢洶洶的捕快。  馮廷璣的小廝見情況不對,直奔衙門,說縣令的兒子差點兒出事,正巧縣太爺也在,差點把他嚇個半死,那愛不釋手的茶杯都摔個粉碎,就差直接殺上門。  好不容易被縣太爺夫人安撫下,他們做屬下的馬不停蹄地趕來。  這事兒他們能不管?他們敢不管?  見官府的人來了,馬場主鬆了一口氣,這下有正當理由可以命人去叫馴馬員過來。  馬培生既是飼養員又是馴馬員,整個馬場包括他共計六位馴馬員,其他五位在捕快前站成一排,麵麵相覷,困惑不解,不知發生了何事。  馮廷璣的小廝搬來一把椅子,他端著茶杯,翹著腿坐在上麵,一派縣令的作風。  “你們每個人將今日做的事情都呈報一遍,包括幾時如廁也要如實說來。”  他的手指隨意在麵前劃過,最終定格在最左側的人身上:“就從你開始。”  “稟告大人,小人……”  五人逐一將自己半日行程說與馮廷璣聽,陸一鳴在一旁關注他們的細微動作,企圖找出一絲痕跡。  第一、第四和第五位陳述時一直看著馮廷璣,麵部坦然,毫無心虛之意。  第二、第三位說話時眼神左右飄忽,第二位有時對上馮廷璣時會互視半宿,第三位一直盯著地麵,沒有抬頭。  “最左邊這個和中間這個留下,其他人靠邊站。”  馮廷璣出聲指的兩個人,正是陸一鳴覺得可疑的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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