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煦雖然能幹擾信號, 但也不能過分使用和這個世界信息水平不符的技術,能讓那人主動走是最好的。 868告訴他那人離開了,程煦清了清嗓子, 又恢複了冷清斯文的教授模樣:“他應該走了,我和你說正事……” “現在想說正事也晚了。”沈淵輕輕一笑。 程煦打了個寒戰:“我真的累了, 這兩天你……你別太過分, 我受不了。” “你都求我了, 我怎麽能不答應?” 沈淵根本不聽。 兩個小時後。 【程煦:他好凶啊嚶嚶嚶。】 【868:……宿主,我看不見也聽不見。】 【程煦:我都說了受不了了,他好壞,嚶嚶嚶。】 【868:宿主能好好說話嗎=_=】 【程煦:倍兒爽, 要不是他愛意值超標, 我體力不行,我還能再大戰三百回合,通宵達旦,昏天黑地。】 【868:……】 【程煦:話說為什麽他的愛意值還不下降?我不是已經掉馬了嗎?】 【868:ai沒有感情, 谘詢感情問題請宿主另尋高明。】 【程煦:……】他家係統最近鬧什麽小脾氣呢? 一人一係統友誼的小船不知不覺中開始漏水。 天色不早了,沈淵和程煦這才真正開始談正事。 “你和楊汀都是他計劃中的受害人,隻要你們願意站出來,我的家族會鼎力相助,保證你們兩人平安頂過風頭,讓楊錦年再也爬不起來。”沈淵深吸一口氣,握著他的手,問道:“你願意嗎?” 兩人挑戰著折疊躺椅的承重,程煦伏在他懷裏,意識尚且清醒,但嘴唇已經不太聽使喚了:“好,我幫你。” 沈淵哭笑不得地摸了摸他的頭發:“這麽沒精神?” “還不是因為你混蛋。” “那是因為你太討人喜歡了。” 程煦眨了眨眼睛,他以為自己早學會臉不紅心不跳地聽沈淵肉麻了,沒想到還是能被他直白的話擊中。 誰不喜歡被包裹在毫無保留的愛意裏呢? 程煦不喜歡。 他每天做夢都是沈淵腦袋上頂著一個大大的進度條:“999/100”。進度條旁邊綴著一顆愛心,沈淵頂著那張帥臉把他按到牆角,邪笑著說寶貝兒你別想甩掉我。 不行,他得把膚淺的愛情掐死在萌芽中,守護正義與和平。 程煦動了動嘴唇,聲音有些沙啞:“如果我不像你想得那麽好呢?我父親的計劃我參與了不少……你有沒有想過,你也許喜歡錯了人?” 沈淵不吃自我否定這一套:“我什麽時候說過你在我心裏是個光輝的形象?你明明是個喜歡得要命嘴上還不承認的謊話精。” 他繞過了關於旋風計劃的話題。 【程煦:我明白了,小淵淵其實是不想麵對現實,每次我提到自己是個壞人他就轉移話題。】 【868:那宿主怎麽辦?】 【程煦:找個合適的機會讓他認清我手上沾滿血腥的事實啊:)現在不行,現在他不願意好好跟我談。】 程煦轉移話題,假裝對沈淵的家族實力一無所知:“僅僅在新聞發布會上指控他是不夠的,特殊部門要拿到證據,才能把他的公司真正打垮,可是他背後的勢力盤根錯節,你……” 沈淵親了他一口:“你不用想這麽多,你隻要把你和妹妹的經曆還有楊錦年違規的試驗寫下來,無論是新聞發布會還是法律層麵,我家裏的人會處理好,不會提到你們的名字。” 程煦這一瞬間有點懷疑沈淵到底需不需要自己幫忙,但他還是艱難地從躺椅上爬起來,走到抽屜旁邊,拿出兩個裝滿白色藥粒的瓶子。 “這種藥名叫旋風,發展到今天已經有三代。我妹妹一直在吃的初代藥品才是副作用最大的,服用的人要麽猝死,要麽終生染上依賴性,我這裏沒有初代樣本,我父親也不願意把配方給我。” 沈淵睜大了眼睛:“這個項目到底是什麽時候開始的?” 程煦答道:“差不多二十年前。” 沈淵沉默片刻,才說:“對不起,我來晚了,讓你等了這麽久。” 程煦笑了:“公理來得比你還晚。而且那時候我們都還是小孩子呢,能做什麽?在實驗室外麵的草坪上踢球嗎?” 沈淵莫名難過,緊緊抱住了他。 . 他們說好了在新聞發布會那天,沈家派人去攪和現場,戳穿楊錦年的謊言。程煦和楊汀就扮演沒有姓名的小白兔,躲在幕後顫顫巍巍地讓他們為自己伸冤做主。 但是程煦另有打算。 沈淵本想邀程煦一起,見證aa製藥這轟動一時的研究發布會如何變成公開的□□和聲討。程煦推說有事要忙,沈淵隻好自己看直播。 楊錦年在講台上振振有詞,將“旋風”描繪成人類進化上的一大步,是人類擺脫體能和腦力的桎梏的裏程碑。這種煽風點火的語句感染性極強,不知有多少人會在電視機前,按捺自己沸騰的血液,為c國飛躍式的進步發展自豪。 到了這個節點,沈家就該有人站出來阻止這場騙局。 沈淵等了片刻,還未等到質疑的聲音響起,他的呼吸就停了。 “我的兒子楊優是‘旋風’項目的主要負責人之一——” 楊錦年的聲音如同滔天海水灌入他的耳朵,壓得脆弱的耳膜無處可逃。 “請他來講兩句——” 文弱的身影出現在熒幕中央,金絲眼鏡架在高挺的鼻梁上,他薄唇輕啟,緩緩吐出一個句子:“剛才楊總提到的‘旋風’計劃——” 程煦湊近了麥克風,雙眼微微睜大,那一刻他是世上最孤獨也最無畏的人:“是一場跨越二十年的騙局,上百名非自願加入實驗的生命被它踐踏了血肉和尊嚴,其中包括我的親人,楊錦年的親生女兒。父親,你鼓吹第三代產品已經完全擺脫了副作用,可是你敢看著我的眼睛,對著鏡頭前的民眾說一句,你到底做了多少實驗,能保證數據的準確性嗎?那些實驗體裏,又有幾個人是自願的?” 屏幕上的楊錦年震驚過後,額角青筋暴起。 沈淵從沙發上拿起外套匆忙披上,大步地衝了出去。 他家裏隨時待命的司機和保鏢見他這副模樣,差點嚇得哆嗦。 沈淵沒時間和他們解釋了,隻說要去那個發布會的地點,他慌忙無措地想著還好會場不在外地。 程煦麵對楊錦年肅殺的眼神,毫無畏懼地抬頭迎了上去,拿著麥克風問道:“我妹妹的人生已經被你毀了,可是你這些年來,連一句對不起,都沒有對她說過。” 這些話公布出來是經過楊汀同意的,楊錦年為了不讓別人發現楊汀身上的秘密,這些年來應酬都是帶著程煦出去,從來不讓女兒露麵。學校裏的人也隻猜到楊汀是個關係戶,不知道她到底來自於什麽樣的家庭。 程煦詢問楊汀的時候,她眼神清明,仿佛變了一個人似的,她說,要推倒他的旋風計劃,就要做得狠一點。一個連親生女兒都能拿來做實驗的殺人魔,更有衝擊性。 發布會炸開了鍋,群情喧騰的會場裏,沈家的人還未開始行動就不知所措,好在領頭辦事的人足夠鎮定,擠過沸騰了的人群走向講台,對著鏡頭從容自如地舉起了一張紙。 楊錦年不知道他們是從哪裏冒出來的,他的手幾乎要把話筒捏碎,本能地衝了上去按住了那人的手,困獸般的掙紮一覽無餘。 “楊先生,這隻是一個複印稿。”沈家領頭的人磐石一樣堅定,怎麽拽都紋絲不動,他說,“我們已經向有關部門舉報了您多年來的背離人道、挑戰司法的行為,律師函和證據要晚一些才能送到,所以提前來向您打個招呼。” 沈淵已經到達了會場外圍,但是裏麵太吵,他離平台太遠。一片狼藉之下,他看到楊錦年握著沈家親信的手腕,麵目猙獰。 緊接著,他將目光緩緩轉向了程煦,脖子僵硬得如同機械。 “你這個吃裏爬外的東西。” 優雅和猙獰在他身上詭異地重疊了。 程煦站在講台上貌似鎮定自若,其實心裏慌得很。 【程煦:我爹不會當眾給我一巴掌吧?在鏡頭麵前被自己爹打出一個紅巴掌印有點丟人,要不你把我的珍藏版金剛石錘拿出來留著我防身?】 【868:宿主,敢拿出那個錘子來你就要被主神以破壞秩序為理由強行脫離了……】 沈家已經成功舉報了aa製藥和楊錦年本人的惡行,而程煦也隻想到借著發布會揭露楊錦年的計劃,避免更多人受害。 場麵已經完全失控了,原本在安全距離內拍攝的記者幾乎要把鏡頭懟到楊錦年臉上。 程煦也沒好到哪裏去,他作為點燃混亂的那條引火線,被人擠著跌跌撞撞地在台上站穩,顯得格外弱小無助。 記者問他的問題更加刁鑽,一個誤入泥潭,在養父的威壓下昧著良心做事,蟄伏多年才終於向媒體披露真相的人,比真正的大反派還容易發揮。 何況他還是個大學教授,c大前段時間的案件和這種藥品的副作用如出一轍,誰能說這事和他沒關係? 沈淵跨過重重人海,終於走到程煦麵前和他對上了眼神。 他想將台上那個人帶回家狠狠地訓斥一頓,問他明明可以躲在幕後,楊錦年也不是非要他來演講不可,為什麽偏偏要以身涉險? 他想起自己初遇程煦的那天,那人摘下眼鏡,一雙澄澈而憂愁的眸子望著自己。他說,我沒能保護好我的學生,一直都很愧疚。 他想告訴程煦,你也身不由己,就算有錯,也不該遊走在黑與白的分界線,當不了天使也做不成惡魔,徒勞地折磨自己。 記者對程煦窮追不舍:“c大十六名學生行為失控的案件,是否與您有關?” 聽到記者問話,萬般思緒湧上心頭,沈淵忘了組織自己的語言,對著台上喊了一聲:“楊優——” 程煦看到沈淵來的時候就懵了。 別人也許不知道,看過資料卡的程煦知道,沈家少爺從小的理想就是扶危濟貧,對豪門的酒會應酬不屑一顧,為人格外低調,進入特殊部門之後更是臉都不輕易露。 他來幹什麽?來扮演英雄救美? 此刻會場在沈淵這聲深情的呼喚裏忽然鴉雀無聲,剛才提問的記者愣了,連楊錦年都轉頭看向了沈淵的方向。 程煦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跟我回家。” 程煦:“???” 然而程煦很快就明白過來,這句話不是無厘頭的臨場發揮,沈淵握上他的手,將他拉到身後的那一瞬間,就是在向楊錦年宣戰:有我護著他,他不會再受你控製了。 他也讓程煦巧妙地繞過了記者關於c大的問題。 作者有話要說: 把程煦(xu)讀成程熙(xi)的小可愛們都站出來 我保證不對你們做什麽(?)第49章 反派長得太無辜(11) 如果程煦是個普通人, 沈淵不來表明立場,他很有可能當場被發瘋的楊錦年報複。他們父子兩人離得那麽近, 楊錦年悄無聲息地給他來一針不合法的玩意兒,沈家人也顧不上救他。 程煦雖然很感動,但還是拚命想甩開他的手, 他真的不想看到一條足以轟動各地的社會新聞被八卦消息占據最大的篇幅。 楊錦年已經從接連的變故中清醒,趁著局麵穩定下來,見縫插針地說了一句:“各位,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我們還邀請了許多參加過實驗的誌願者親自為你們講解服藥的體驗, 我們內部人員之間的確有一些分歧,但請各位不要聽信謠言, 發布會還有很多精彩的內容……” 然而這句話因為他臉上緊繃的肌肉降低了可信度, 效果完全沒有他預料中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