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生你的氣。”這個距離,顧劍寒一傾身便能靠在聞衍懷裏,但他沒有靠過去,而是按著他還在發燙的後頸把他帶了過來,“我們之間,不必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你已經是我的人了,適當恃寵而驕的權利,我也不會說不給你。”  “那為什麽不讓我做蛋糕?”  聞衍輕輕嗅著他身上冰冷的蓮子香,莫名變得不太高興,但睜眼便能看見他頸側、下頷乃至耳朵上或深或淺的咬痕,其它的隱在衣衫裏,反而顯得欲蓋彌彰。  顧劍寒在哄他。  用這副被他完全浸染占據過的身體,抱著他,耐心地安慰他。  幸福來得太快,太過迅猛,在他還沒有做好準備的時候,他們的關係就像脫韁的野馬一樣,失控地到了現在這裏。  聞衍現在都還雲裏霧裏的,雖然心裏知道進展過快對他們都不好,可思來想去,卻終究沒想明白到底哪裏不好。  他現在哪哪兒都好。  除了——  他穿書這回事。  到底要怎麽和他說呢?  他會相信嗎?還是說會覺得他在編謊話騙他?如果告訴他一開始他隻是想利用他在修真界活下去,他會生氣嗎?  最重要的是……他們現在之所以能走到這一步,很大一部分是因為他借了這個弟子身份的光,否則顧劍寒肯定早就把他掃地出門,哪裏還有現在同床共枕雲雨巫山之事。  他們的相遇從一開始就是個太過荒誕的謊言,他也向來不是一個合格的徒弟。茶言蓮語,套路,心機,算計,能往顧劍寒身上使的基本上都往他身上使過了,處處占他便宜,薅他羊毛,從他這裏撈了一筆又一筆。  他現在絕大部分東西都是顧劍寒給的,連命都是他護下的。盡管他的本意並不是要從顧劍寒身上榨取什麽有價值的東西,但實際上他確實那麽做了。  貪得無厭,又無以為報。  要是讓顧劍寒知道了他居然是這種小人,他還會這麽愛他嗎?  “因為不太合我的口味,沒別的。”  聞衍正想著事情,嗯得便有些敷衍。  顧劍寒頗為無奈地長歎一聲:“我的阿衍怎麽如此難哄。不就是讓你下次別做了嗎?我看你做起來也很麻煩。再者說,你非要做我也不會攔著你,為何這般鬧脾氣啊?”  聞衍還真沒鬧脾氣,等他回神,顧劍寒便已經在細細地吻他的側臉了。  “明明是想讓師尊成為全天下最幸福的人。”他喃喃道,“結果全天下最幸福的人卻是我。”  顧劍寒任他卷著自己的長發,淡淡道:“師父寵徒弟,這不是理所應當的嗎?”  “哪裏理所應當了?!”  他從顧劍寒懷裏一彈而起,把顧劍寒驚了一跳。  “師尊這種觀念簡直大錯特錯!任何關係都是有來有往,沒有誰寵著誰是天經地義。師尊對別人好,別人不領情,師尊就不要再對別人好了!”  怪不得他會那麽寵著趙恪,原來在他心裏那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隻有好徒弟才能被寵,壞徒弟不能寵,那是養虎為患,遲早有一天會害了你自己的!”  居然被徒弟教訓了。  雖然他說得很有道理,氣勢洶洶的樣子也很可愛,但徒弟敢這樣和師父說話可是大不敬。  “那阿衍覺得自己是好徒弟還是壞徒弟呢?”  “我當然是——”  他下意識想說自己當然是好徒弟,洗衣做飯暖手暖床樣樣精通,說得了甜言蜜語,學得了雙修秘技,叫他往東他不往西,叫他喂狗他不養雞,這種徒弟在外麵打著燈籠還找不著呢,哪裏還有不好的道理?  可是話到嘴邊,卻說不出口。  又是欺騙又是隱瞞,又是套路又是算計的,哪家的好徒弟像他這個樣子,整天沒個正形,修煉沒有天賦,腦袋也不太聰明,非但不能成為顧劍寒和冷月峰的驕傲,還從各種意義上把他頂撞了個遍。  哪裏能算得上什麽好徒弟?  顧劍寒沒把他逐出師門簡直是菩薩心腸。  “我向師尊發誓,從今以後,我一定改過自新,好好做人,勤學苦練,努力做一個好徒弟的。”  他說話時抓著顧劍寒布滿咬痕的手腕,急切又認真,生怕他不相信似的。  顧劍寒覺得好笑。  但聞衍知道上進了,這一點還是讓他挺高興的。  雖然即便聞衍當一輩子的紈絝子弟,他也能好好寵著他,養著他,愛著他,可聞衍說過他想保護他,他甚至比聞衍自己還要清楚,這個人想要被需要被依賴的渴望。  他不是不願意給他這個機會。  隻是修真界強者為尊,不求上進,整天嘻嘻哈哈,雖然可愛,卻永遠喪失了“保護”的資格。  “等明日我身體恢複了些,便教你練劍。”  聞衍一聽卻緊張起來:“師尊,你現在還沒恢複嗎?”  “哪有那麽快,你太高看我了。”  他正說著,便微微蹙了眉,白發從肩頭滑落,散在半空被傍晚的風輕輕拂起。  “我去關窗。”  聞衍以為他被冷到了,將他長發挽至耳後,雙手捧起他冰涼的臉頰心疼道。  顧劍寒卻抓住了他的手腕,微顫著長睫在他溫暖的掌心緩緩蹭了蹭。他手上並未用力,像蝴蝶停在野犬的長吻上,將對方輕而易舉地俘獲。  “不冷,有些悶。”  顧劍寒冰肌雪膚,在掌心蹭動的觸覺簡直讓聞衍瞬間潰敗,他內心一陣醺醺然的沉醉,差點就要忘了今夕何夕何時何地了。  稍微用力一點就會破碎,聞衍是這樣想的,於是一動也不敢動,隻盼望顧劍寒能多蹭一會兒,這樣做鬼也值了。  “師尊,你太犯規了。”  聞衍幸福得差點淚流滿麵。  “犯規?”顧劍寒蹙眉,“若是說不合規矩的話,那我們早就把該犯的禁都犯了——師徒相狎,上下苟合,白日宣淫,凡此種種,哪一樣說出去別人不笑你我二人不知羞恥,罔顧禮義廉恥?”  “你懼怕麽?”  聞衍沒想到他說這些事時居然這麽麵不改色,臉熱之餘,居然真的有一絲猶豫。  “那我們不說出去不就沒人知道了嗎?”  “……此話何意?”  聞衍自以為非常懂事,非常顧全大局:“隻要師尊心裏是愛著我的,那麽就算在別人麵前隱瞞下來也是沒關係的。雖然阿衍有時候確實不太聰明,但在這種大是大非麵前,我是不會無理取鬧的,師尊放心好了!”  說到最後,他甚至還哥倆好地拍了拍顧劍寒的肩膀,一副包在他身上的模樣,仿佛將要做出什麽巨大的讓步和犧牲。  顧劍寒被他拍得心情複雜。  聞衍到底是真傻還是假傻?  “師尊,快喝牛奶羹,你不是最喜歡喝甜牛奶了嗎?我放了好多蜂蜜,你看合不合你的胃口。”  “蜂蜜哪兒來的?”他吃第一口蛋糕的時候就發現了這蜜的異常,長明食肆的蜂蜜是低階蜜,沒有多少食補的功效,但這蜜化在口腔是一股十分綿長的清甜,吃下去後四肢百骸都漫延起溫暖的熱流,漸漸修複著久經冰係靈根摧殘的病體。  “對哦,還沒和師尊說!”他噌地站起來,跑到榻邊取下了懸掛在竹壁上的空明劍,“這是渡霜的情侶劍!”  此話一出,空明還沒怎麽樣,渡霜便錚錚地響了起來,在屋內憑空生出兩股凜冽的劍氣。聞衍本來也隻是開個玩笑,完全沒料到“情侶”這種詞這兩把劍居然能聽得懂,還好他躲得快,不然指定被那劍氣呼一巴掌。  “渡霜。”  顧劍寒沉聲喚了一句,渡霜便安安分分地靜了下來。  “渡霜對不起!我沒有考慮你的意思就擅自開玩笑,真的非常不禮貌,下次再也不會了!請原諒我!”  “別管它,這些年越來越不知收斂了。”  渡霜心裏有苦說不出。  顧劍寒這些年才是越來越瘋魔了。它作為顧劍寒的靈骨神武,與他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看著他往死路上走也想過拉他一把,然而每次都因為力有所不逮而被強行鎮壓。  “我這就把空明掛遠一點,對不住啊。”  這下空明和渡霜俱是一震。  聞衍愣了愣,下意識朝顧劍寒望去,那對燦爛琥珀上差點直接寫上了四個大字——  救救孩子!  “麻煩死了。”  顧劍寒揚手一揮,那兩把劍便一把壓著一把淪落到床腳擱灰。  聞衍:“……”  這就是包辦婚姻嗎?  “你方才說的情侶劍是什麽意思?”  聞衍撓撓頭:“就是說……他們倆的關係可能和我們倆的關係差不多?”  “渡霜裏有渡霜九式和渡霜九重宮,空明裏有空明九式和空明九重宮,九重宮裏有很多東西,我借了些出來,這花蜜也是從那裏麵借的,對師尊調養身體很有好處。”  “師尊,我想求你答應一件事。”  顧劍寒挑了挑眉:“這麽說的話,它們是聯袂劍,和我們也不盡相同。你說從九重宮裏借東西——九重宮裏的東西沒有劍陣血契的話是拿不走的,你靠什麽借呢?”  “最後,你說要求我一件事。嗯…讓我猜猜,該不會是要我替你還債吧?”  他斜斜地倚在檀案邊,雪發拂了滿肩,因為身上處處是傷的緣故未著內衫,而隻是鬆鬆垮垮地係著一件朱砂血外袍,修長白皙的雙腿折了起來,連腳踝上都是深淺不一的咬痕。  他沒有服藥或是施術消除那些痕跡,自然也有他自己的考量。那些輕微而綿長的疼痛感是那樣真實,那樣不容忽視,無時無刻不提醒著他眼前人的真心和歸屬,這東西成了他的劍鞘,也成了他的韁繩,他心甘情願被它束縛,也唯有如此,他才能堪堪忍住想要傷害聞衍的心情。  聞衍飛快地偏開眼,假裝在看窗外重疊的竹影和翠峰,實際上因為腦袋一團漿糊和眼前一片模糊的緣故,什麽也沒看清楚。  “不可以嗎?我所有東西都是給師尊拿的。”  聞衍將乾坤袋裏的東西一股腦全部倒了出來,在顧劍寒腳踝邊一個一個地拿給他看,然而他卻隻是淡淡地掃了一眼,並不怎麽放在心上似的。  “我又沒讓你去拿。”  聞衍捧著那堆丹藥瓶愣在原地,眼眶霎時就紅了:“可是師尊真的很需要啊,不想幫著還說不想就好了嘛,為什麽要這麽冷漠?師尊以為我不會傷心嗎?”  顧劍寒趕緊傾身上前吻了吻他。  “師尊不要以為這樣就能蒙混——”  “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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