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我靠茶言蓮語拯救師尊 作者:宋繹如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春璟長老,此人本座要保。” 花弄影聽了這話,緩緩抬起頭來。冬風太大了,她頭上單薄的紅紗被吹得有些淩亂,身上繁瑣細碎的金飾被吹得叮當作響。她抬頭望向顧劍寒,那眼神裏似乎有些疑惑。 她還沒有發出指令。 “若你要保她,那便是與我焚香局世代為敵。” 顧劍寒不管這些,隻是以劍相擋,簡單的動作說明了他的態度,春璟的臉色愈發難看了。 然而突然之間,西征君卻不知道從什麽地方冒了出來。這是魔界常見的地遁術,雖然常見,但卻隻適合天生身材瘦小的魔族修習,他們都沒料到,身材高大魁梧的西征君居然也能修習這種術法。 顧劍寒看見春璟左足邊伸出來的那隻戴著西征魔紋的手,猛地將春璟拉了過來,高舉渡霜一把刺了進去,然而在渡霜刺入西征手臂之前,一支琥珀色的長箭卻突然破空朝著西征原本的手臂射去。 被那隻手抓到並不可怕,被那隻手的操控者抓到才是值得提防的東西。聞衍心想還好帶了乾坤袋,乾坤袋裏裝了眼鏡,同時也找了一個好位置。 他此刻正撲在離山門不遠處一個小山坡的雪垛之後,一手握弓,一手控弦,單眼瞄準,箭台上還搭著一支琥珀色長箭,時刻準備著放箭,將師尊身邊的威脅鏟除。 隻是天有些冷,雪貼在胸膛頗有股刺骨冰寒的意味,他手和臉都凍紅了,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等睜開眼睛,西征君的屍體已經橫在了他眼前。 聞衍瞳孔驟縮,呼吸不由自主地漏了一拍,等頭腦稍微冷靜下來之後才發現邊上還有一個人?,他抬眼望去,原來是他師尊。 “誰讓你動手的?” 髒汙的魔血濺到他臉頰上,像是白雪地裏燦爛的紅罌粟。 “師尊……” “我讓你好好待著你聽不懂嗎?!為什麽非要來摻和?西征君是你能招惹的嗎?你動手之前為什麽不——” 聞衍手中的琥珀長箭突然消散,他把天階飛鸞鳳鳴弓放在雪垛上,飛撲上去抱住了他因為太過驚懼而歇斯底裏的師尊。 在他打那個噴嚏的時候,西征君遁地而來,差一點就要用那柄千鈞崩石斧砍斷他的脖子。 顧劍寒將其一劍穿心之時,手都是顫抖的。 生怕晚了一步。 “師尊!對不起!” 他抱緊顧劍寒,發現他的身體還在細細地發著抖,他緊咬著唇說不出話,眼眶卻倏然紅了,不回抱住聞衍,隻是別開眼,一副冰冷到極點的樣子。 “剛剛那個情況,你的右腳邊也有一隻手,但是你隻顧著拉那位長老了,沒有注意到你自己腳邊也有,如果我不射他右臂的話,那隻手會把你拖下流雪裏——” “拖進流雪裏又如何?”顧劍寒哽咽道,“隻是拖進流雪裏而已,我什麽苦沒受過,需要你在這裏為我瞎操心?你管好你自己行嗎?!” “我差一點……” 差一點就失去你了啊。 “拖進流雪裏,我會很傷心。”聞衍看著不遠處各路宗師和魔族輕騎鬥法的形勢,不由得蹙起了眉,但他也知道現在什麽事最重要。 得先哄好師尊。 即便東征君也死了,那些死士魔將都死了,花弄影也自有從他們手中自保的力量。 畢竟是魔界的大巫師,南疆千年難得一遇的絕世天才,不可能連幾個回合都撐不下去。 即便不是主攻位,身上各種各樣輔助的藥散和詭異的靈器,也足夠保命了。 “古人說,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師尊養了我這麽久,我有多想保護師尊,師尊是知道的吧?在那種情況下我沒辦法為了自保不射出那支箭,就算知道就算沒有我,師尊也不會出什麽大事。” “師尊很厲害,掌門和陸師叔也會出手相救,但是別人都可以,為什麽就我不行?” “其實方才那支箭我還是射得挺好的,直接擊斷了他的一隻臂膀,也削減了他的地遁速度。”他自賣自誇了一會兒,最後還是歎了一聲,“要是我沒有打那個噴嚏就好了,可是我忍不住嘛,太冷了……” 顧劍寒聽他這麽一副不放在心上的樣子,簡直氣不打一處來,然而聽到他最後語氣悶悶地抱怨好冷的時候,又不合時宜地驀然心軟。 “師尊,你再不回去,他們就要傷到花弄影了。” 顧劍寒頓時又冷了臉——就不該對他心軟! “她身上帶著母蠱,不能受傷,否則師尊也會受傷的。尤其是師尊,千萬記得不要傷到她,一點點都不要,否則到時候師尊受的反噬會很嚴重,知道嗎?” “……是這樣嗎?” “當然是這樣!” 顧劍寒繃了好久的臉色終於慢慢、慢慢舒緩了些,聞衍等了好一會兒,才聽得他鬆了一口氣,然後再抬手緊緊地抱住了自己。 師尊很多時候都不太信任他,聞衍想。 但是,隻要他斬釘截鐵地和他解釋一下,他就又安心了。 說到底,他想要的也不過是一點安全感而已,然而很多時候他都沒法給他,他這個男朋友當得……真是太不稱職了。第92章 拯救蒼生 西征君死了。 東征君目眥盡裂,手上那把九龍斬青刀都要揮斷了,然而卻難以突破諸多大宗師的包圍,去到西征身邊給他收屍。 他們都沒料到今天他們會有人折在這裏。 這次行動很是隱秘,沒有向任何人或者組織泄露消息,再加之尊上的隱息秘術,哪怕天下探聽四處訊息最為靈敏的千機閣閣主也未必能第一時間察覺到,然而清虛門卻提早做了準備。 其實在他們一看見清虛門那群假惺惺的正道宗師之時,東征心裏似乎便已經升起某種不詳的預感,不過他怎麽也沒有想到,第一個死的人會是西征。 他的弟弟。 “顧、劍、寒……” 他舉起九龍斬青刀,風雪天裏突然一陣列缺霹靂,白光帶過青電一齊匯聚在鋒刃之端,東征臉上的青筋似乎都要爆開,他死死地盯著顧劍寒,不知為何身體變得略微有些佝僂。 那雙惡狼一般的綠色眼睛裏充斥著極端的憎恨,仿佛下一刻就要將顧劍寒抽筋剝骨、碎屍萬段。 顧劍寒回頭望去,當他不看聞衍的時候,那雙深眸裏便沒有任何情感,顯得既冷漠又高傲,常常讓聞衍覺得不似活人。 東征的痛苦和恨意,他一點也不在乎。 西征的命,他也不在乎。 嚴格來說他這輩子隻有一個真正在意的存在,那就是聞衍。 而聞衍看著地上橫陳的屍體,心情稍微有些複雜。西征君黑霧繚繞的盔甲上已經落滿了簌簌的雪花,聞衍這才發現這位魔君其實長得是很清秀的。如果忽略掉他魔界第三拓疆大將的身份,他看起來完全是一個眉眼俊朗的少年郎,白麵小生,桃眼秀眉,如果在三十一世紀,也該是剛上大學的年紀。 聞衍突然有些茫然。 這半年都待在冷月峰上,每天忙得不可開交,留給他思考的時間也很少,以至於他都快忘了,這裏是人命賤如草芥的、弱肉強食的修真界。 他之所以那麽拚命修煉,是為了替顧劍寒執劍。保護他,讓他不被傷害的同時,也得像他一樣把入侵者斬於劍下。 因為如果他不殺別人,別人就要來殺他們了。 可是人命真的賤如草芥嗎? 能否……有一種辦法,在自保的時候也不傷害別人? 要是他再強大一點就好了,方才就不需要顧劍寒出手,他可以分擔一部分戰力,也就沒人會死了。 “聽話,站在這裏等我。” 顧劍寒看出他情緒低落,卻因為不合時宜,不能做出太出格的舉動,便隻是抬手揉了揉他柔軟蓬鬆的頭發。 如果他足夠強大,即便所有人都不死,他也能好好保護師尊,也能好好地幫著師尊維係三界安穩,沒有誰生來就是壞人,也沒有人規定壞人不能回頭是岸。 聞衍想,所有的問題,歸根結底不過是他不夠強大而已。 “師尊,我會聽話的。” 他衝顧劍寒笑,顧劍寒卻本能地覺得不對勁,便沒有往那片平原雪地飛去,隻是一邊關注著那邊的戰況,一邊用小指勾住了聞衍的手。 “是不是我方才凶你,你不高興了?” 他聲音很冷,但語調已經被刻意放軟了,聞衍總覺得他盯著自己的時候像一隻淚汪汪的布偶小貓,雖然顧劍寒眼眸深邃,也毫無淚意。 聞衍說:“沒有不高興,師尊凶我是應該的,因為我沒有做好。” “下次會改的。”他補充道。 然而心裏想的卻是,下次還敢這樣,不過會比這次做得更好,比如說會忍住噴嚏,或者及時接住西征君的招數。 見顧劍寒還想說什麽,聞衍趕緊伸手捂住他的唇。他的手掌寬大,五指修長有力,捂在顧劍寒唇上,順道也捂住了顧劍寒半張臉。 “好了,師尊,快過去吧。”聞衍說,“千萬要記得,別傷了花弄影,好嗎?”顧劍寒點了點頭。 其實他之前要是好好說,顧劍寒也不會說胡思亂想,好在這說得也不晚,他知道其中利害關係,自然也不會非要和花弄影過不去。 歸根結底,她也不過是莫無涯的一枚棋子而已。棋子和曾經的棋子之間,倒也沒有什麽深仇大恨的必要。 聞衍一鬆開手,顧劍寒就飛身到了平原雪地之上,加入了冬知雪他們的陣營。那把九龍斬青刀著實厲害,上引雷霆之力降崩摧之災,其中一部分甚至蘊含了天道規則,這些年東邊鬼界之所以被侵擾得那麽嚴重卻不敢全麵反擊,想必和這把刀也脫不了幹係。 尤其是……此時的東征君正處於暴走狀態,完全是一副不要命的打法,隻要能傷敵八百,自損一千也沒關係,以一敵眾,此時已經傷痕累累。 然而出乎眾人意料的是,花弄影似乎並不在意東征西征三君的死活,除了方才加固陣法的時候幫了下忙再無動作,哪怕此刻西征已死,東征重傷,她也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樣,挽著韁繩平靜地往不遠處眺望,眉眼淡淡,任憑凜冽東風將一襲紅衣輕紗吹得獵獵作響。 仿佛早已料定某種結局似的。 但聞衍的目光卻沒在她身上滯留多久,便轉移到了東征君那邊。理智告訴他這樣做並沒有什麽錯,既然他們敢來侵犯,那麽清虛門一眾長老將他們盡數誅殺,也不過是以直報怨,以牙還牙。 他們也都是罪大惡極的魔將,身上的罪孽重到哪怕再輪數萬次畜生道也洗不掉,死了便也死了,正好替天行道。 他也不是沒殺過人,為了繼續走下去,也不是沒有手上沾滿鮮血的覺悟,但是往往在這種時候產生動搖。 可不可以……不再隨意流血死人? 建立一套三界適用的秩序,保護好人的權益,讓壞人得到應有的懲罰,但不是任何人都能任意去懲罰,就像三十一世紀的法律一樣。 或者,讓他們從一開始就擁有不成為壞人的選擇。 “我是不是太聖父了?”聞衍喃喃自語,“哪有那麽好的事,這裏比三十一世紀更加複雜難懂,好人壞人……哪有那麽容易區分。” “更何況,我也不是法學生。” 他心情有點低落,幹脆蹲在雪垛邊觀察雪原的情況。東征以一敵眾,後麵的魔界死士在一眾長老麵前根本不夠看,也不過是拚一點不要命的招式罷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歎氣。 果然還是不夠成熟嗎?愛東想西想的同時,又把所有的事情都想得過於簡單。 “叮咚。” 忘記給手機關靜音了。 聞衍四處看看,見沒人注意到這邊,才緩緩從袖中拿出手機解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