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遠藤晴子自幽渺的黑暗中醒來,還沒睜開眼睛,便感覺到一陣令人起雞皮疙瘩的撫觸。粗糙掌繭的手掌沿著她臉部柔美的曲線,極緩慢的移動著,仿佛正在賞玩一件珍奇的寶物。


    這不是卓越的手,卓越的碰觸隻會令她著火,絕不會令她打從心底發麻。


    這個人是誰?


    她記得自己和卓越發生爭執後,負氣跑出餐廳。卓越的保鑣追來要她回去,她不肯,兩人正在拉扯的時候,保鑣突然直挺挺地往後倒下,她嚇了一大跳,後來才看見有個看不清麵孔的男人,拿著球棒站在保鑣後頭。


    她正想大聲呼救,就被一塊上了迷藥的手帕捂住口鼻。


    那麽,她是被綁架了?


    “美嵐,睜開眼睛看看我。我知道你醒了,你的睫毛正微微顫動,像寒風中盛開的櫻花,那般美麗、柔弱。”嘎啞的男人嗓音自晴子耳邊傳來,她僵硬了一下,知道再也偽裝不了,隻好緩緩睜開眼。當她看清那個人的麵孔時,嚇得發出尖叫,並且迅速彈起,躲到離他最遠的牆邊。


    疤痕!那個男人的臉上,有一道和她夢中的惡魔一模一樣的疤痕!


    “嚇著你了?”男人摸著自己的臉,發出吃吃的笑聲。“這還是你送給我的紀念品,你忘記了嗎?”“不!不是我,我根本不認識你!這是哪裏?我要離開!”晴子左右張望,發現自己身處在一間廢棄的空屋裏,四周除了一些損壞的家具外,隻有灰塵和垃圾。


    她衝到門口想將門打開,卻發現已被上了鎖,就連窗戶也全部裝上鐵窗,她像隻被囚禁在籠子裏的小鳥,根本逃不出去。


    “你為什麽要抓我?我要回去、放我回去好不好?”她忍住驚慌的淚,柔聲請求。


    “不,我不能放你走!美嵐,你知道嗎?我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好久。三十年了,你終於回到我身邊,我好高興,我迫不及待想娶你當我的新娘。”


    “你認識我的母親黃美嵐?”晴子聽他口口聲聲喊著“美嵐、美嵐”,猜想他大概和母親相識。


    “何止認識?我恨不得殺了她,抽她的筋、剝她的皮、吃她的肉、喝她的血!她是個愛慕虛榮的賤貨,竟然為了幫主夫人的頭銜拋棄我,簡直無恥至極!”常寬一改剛才溫柔輕緩的語調,破口大罵,神情十分狂亂。


    “我媽媽已經過世了,請你不要這樣辱罵她!而且我相信她是真心愛著我爸爸,才會嫁給他。”父母雖然已過世多年,不過他們恩愛渝恒的模樣,始終深留在她的心底。


    “那個不要臉的女人,死了算她走運,否則——呸!我鐵定要她生不如死。嘿嘿……


    你知不知道,我有一百種折磨人的方法,可以讓她死得很痛苦、很痛苦,她卻連一種都沒試過……”常寬望著自己的手掌,嘀嘀咕咕的自言自語,神態言語間透出一股異常的興奮與狂亂,晴子這才發現他不正常,這個人好像是個……瘋子!


    天哪!她怎麽會這麽倒黴,被一個瘋子抓來呢?


    她悄悄移動腳步,想找尋一個隱蔽的地方躲藏,或許她無法逃出去,卻可以試著躲開他。


    “慢著!你想去哪裏?遠藤晴子,你別以為你逃得出我的手掌心,告訴你,這次我是有備而來,他們找不到我的!”他揪住她的頭發,狠狠地將她扯到麵前,她都快被扯掉一層皮了,卻痛得不敢掙紮。


    “美嵐,不要再逃開了,好不好?看看我,我還是最愛你的阿寬呀!和我在一起吧!


    我們到一個沒人找得到我們的地方,這樣遠藤優作就找不到你,也搶不走你了。”他一會兒喊她遠藤晴子,一會兒喊她美嵐,一會兒哭、一會兒又笑,神智根本已經完全錯亂。


    晴子咽下心頭的恐懼,努力想著脫困的方法。她擠出笑容,故作親昵的喊道:“呃,阿……阿寬,其實我早就想回到你身邊,可是遠藤……遠藤優作那老頭死纏著我不放,我也沒有辦法呀!”


    爸爸,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汙蔑您的,實在是逼不得已呀!晴子在心中默禱。


    “哼,我早就知道!要不是那隻老狐狸死纏著你,你怎麽可能留在他身邊?”常寬一聽,神情更加憤慨,三十年來的推測得到證實,他更加怒不可遏。


    “所以呀,我們趕快離開這裏,找一個更隱密的地方躲藏吧!不過我們得先去買些食物和水,免得被餓死,你說好不好?”隻要離開這裏,她就有機會逃跑了。


    “那些先等一等,我不能放過遠藤優作那個渾蛋,我要報複。”


    他的眼中出現赤紅的火光,晴子不禁恐懼地問:“你……你想怎麽做?”


    “我要先炸死遠藤優作,才能和你廝守一生。”他走到牆角,翻開覆蓋的帆布,底下赫然是一箱箱的土製炸彈。


    他撫摸那些親手製作的炸彈,露出虛幻而狂亂的笑容。


    “這些威力強大的炸彈足以炸毀一座迪斯奈樂園,我要偷渡回日本,親手用這些炸彈炸掉黑木幫、炸死遠藤優作,這樣我們就能永遠在一起了。”


    “不——”那會害死哥哥的!晴子撲上前,慌張地說。“我們離開這裏,不要再管遠藤家的一切了,求求你!”


    “你說什麽?你還替遠藤優作那隻老狐狸求情,你是不是還想著他、愛著他?你說——”常寬突然像變了一個人似的,扯住她的手臂拚命地搖晃。


    “我……我不是,放、放開我!”她被搖得頭昏眼花,惡心得想吐。


    “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氣,你氣我綁走你兩個女兒,你還不肯原諒我是不是?”轉瞬間,常寬又變回原來溫柔多情的模樣,“美嵐,我這麽做,完全是想引起你的注意,我不要你忘記我!美嵐,不要再生我的氣了,好不好?”


    “兩個女兒?”晴子一頭霧水的看著他。


    從她有記憶起,家裏就隻有她一個女兒,哪來的兩個女兒?


    這個人真的瘋了!


    不過她還是順水推舟說:“不,我早就不怪你了!可是我好餓喔,先帶我出去吃東西好不好?”她一心隻想離開這裏。


    “你想吃東西?”常寬興奮地起身。“我早知道你會餓,所以我買了你最喜歡吃的豆沙包,你等等,我去拿來給你喔!”


    ???常寬走到一堆雜物前,彎下腰東翻西找,一會兒之後,抓出一包用塑膠袋包裏的東西。塑膠袋是透明的,隱約看得到裏麵一粒、一粒的。


    “嗬嗬,找到了。來,我買了好多豆沙包,多吃一點喔!常寬像捧著寶物似的走回來,小心地打開塑膠袋取出一粒豆沙包給她,晴子不看還好,一看之下,嚇得差點尖叫,連拿都不敢伸手去拿。


    那豆沙包不知道放了多久,原本白胖的外皮變得又士又癟,還長滿綠色的黴菌。


    這種東西——怎麽能吃?就算喂豬,恐怕連豬都不吃!


    “怎麽了?你為什麽不吃呢?!”常寬疑惑地歪頭看她。


    “這根本不能吃,都已經發黴了!”


    “不能吃?”常寬似乎受到打擊,專注地審視手中的豆沙包,想找出它不能吃的原因。


    過了一會兒,他笑容滿麵的抬起頭,當著她的麵狠狠咬下一大口發黴的豆沙包,一麵說:“怎麽不能吃?你看還好吃得很呢!來,快吃呀!”


    常寬肮髒的手拿著發黴的豆沙包朝她走來,晴子一路後退,他卻步步逼近,最後她受不了了,忍不住放聲大哭。


    “我不要吃,拿開!救命呀,卓越、哥哥快來救我,我以後再也不敢亂跑了!哥哥……


    救我!卓越……”


    “這可是你答應的,要是以後你再敢亂跑,小心我打爛你的小屁股!”卓越和遠藤崇史像蜘蛛人般,拉著一條繩索從天而降。


    他們身後跟著數個人,也全都身手敏捷的降落。卓越一落地,便將焦急的眼眸射向她,檢視她是否完好。


    晴子發現卓越和哥哥都來救她了,驚喜得忘記哭泣。“卓越!哥哥——”她想跑向他,可是才剛邁開步伐,就被人從後頭一把揪住。


    “想跑?哼!遠藤優作,我是不會把美嵐交給你的,你死心吧!”常寬用手腕勒住晴子的脖子,並用一把軍用刀抵著她,她根本無力掙脫,隻能和焦急的卓越兩人隔空對望。


    “你真的瘋了!我不是我的父親遠藤優作,晴子也不是我母親黃美嵐,他們已經過世了,這點你非常清楚,為什麽還要自欺欺人呢?把晴子放開,我們公平地來一場決鬥吧!”遠藤崇史解下身上多餘的裝備,準備和他決一死戰。


    “死了?”常寬麵孔扭曲、喃喃地自言自語。“死了?美嵐和遠藤優作都死了?怎麽可能……我還沒找他算帳,遠藤優作怎麽可以死?”


    他像想起什麽似的,忽然扯住晴子的頭發,恨聲大嚷:“那你就不是美嵐了!你是美嵐和遠藤優作生下的賤種,就是你劃傷我的臉!”


    “好、好痛!”他的力道大得不得了,遠藤晴子的頭發被他扯下一小束,痛得眼淚直流。


    “常寬,快放開她!你要報仇衝著我來,放開晴子!”遠藤崇史沒想到他恢複神智後,遠比他瘋狂時更可怕,不禁後悔大早點醒他。


    “哼!我要毀了她,我要她的臉變得和我一樣醜陋,人見人怕!”常寬獰笑著,高舉手上的刀就要往她白嫩的臉蛋劃去。


    “啊——”遠藤晴子無法逃脫,隻能緊閉著眼,等待痛楚的降臨。


    “別傷害晴子——”遠藤崇史急忙撲過來,想一腳踢開逃寬的刀,卻被人搶先一步。


    卓越早在他們對話叫囂時,就一步一步的靠近常寬和晴子,所以才能在最快的時間內,踢開常寬的刀,將晴子從他懷中拉出。


    “卓越!”晴子睜開眼,發現是卓越救了自己,喜極而泣。


    “我們現在要製伏常寬,你站遠一點!”卓越放開她,將她推到較遠的地方,護在自己身後。


    “嗯!”晴子點點頭,選了一個安全的地方,隔山觀虎鬥。


    常寬手中沒了刀子,就像一隻沒有螫的螃蟹,再也不足為懼。遠藤崇史和卓越聯手進攻,來勢狠戾、步步進逼,很快的,常寬便招架不住。


    卓越想到他綁走晴子,害她受到驚嚇,還吃盡了苦頭,便覺無法原諒他。


    他淩厲的長腿一踢,常寬立刻飛到最遠的角落,摔得七葷八素。


    “你……你們激怒我了、你們真的激怒我了!”常寬搖搖晃晃地爬起來,從口袋裏掏出打火機。“本來我還想慢慢折磨你們,再送你們上西天,現在我等不及了,我們一起同歸於盡吧!”常寬迅速蹲下,將地上的引線點燃。


    晴子這才想起,他有一大箱炸藥。“他有炸彈,大家快逃呀!”


    “哈哈哈……來不及了!這條引線隻要半分鍾就會引爆,就算你們插翅也難飛了。


    哈哈哈……”剛才的打鬥早已耗盡常寬的氣力,他無力地跌坐在地上,閉著眼睛等待死亡的降臨。


    “快——你們先帶她走!”卓越將晴子推給遠藤崇史,他不能讓她死!


    “用不著!鷲山,你過來看看。”遠藤崇史朝自己的一名屬下下令。


    “是。”鷲山次郎走到正攖拮饗斕囊線前,蹙眉瞧了瞧,然後轉頭對晴子說,“晴子小姐,請你把頭轉開。”


    “沒有時間了,炸彈快爆炸了呀!”晴子急得大吼。


    “我知道,所以請你趕快把頭轉過去,免得我們真的被炸成碎片。”


    “晴子,聽鷲山的,他是炸彈專家。”遠藤崇史手下養了各類人才,鷲山次郎的專長正是製造和拆解炸彈。


    “可是……”晴子雖然滿心疑惑,不過在兄長的堅持下,還是乖乖別過頭。


    可是她的心底實在很不安,於是悄悄將視線拉回一點點,想看看鷲山次郎究竟想做什麽,結果她看到他竟然——


    解開皮帶,拉下拉鏈!然後……尿尿!


    “噓!憋了好久。”鷲山次郎呼出一口氣,然後瀟灑地拉上拉鏈。


    大夥兒全目瞪口呆的看著他,再低頭看看那條著火的引線——早已被“水”澆息了!


    “這……這是什麽怪招?”晴子第一次看到有人用這種方法“滅火”。


    “至少他把炸彈解決了。”遠藤崇史聳聳肩,似乎早已習慣屬下用這些無厘頭的方法解決事情。“可惡!去死吧——”常寬眼看自己最後的絕招被破解,憤恨得一躍而起,使勁全力撲向遠藤晴子。


    就算要死,他也要拖個墊背的!


    可惜他根本還沒碰到晴子的衣角,就被卓越一拳打飛出去。“人之將死,其行也善,你卻連快死了都不安分,該打!”


    卓越將大腳踩在常寬背上,故意不經意地扭轉,腳下立即傳來清晰的骨頭碎裂聲。


    “喂!”他朝遠藤崇史昂昂下巴。“這個家夥該怎麽處理?”


    “把他送交警方吧!”最近他一直致力於漂白黑木幫,不想再動用私刑,輕率地解決人命。


    卓越點點頭,拎起奄奄一息的常寬率先往外走,而遠藤崇史則拉著許久不見的妹妹,一同離開個囚禁了她一天一夜的地方。


    ???“小竺,你餓不餓?想不想吃點東西?”回到自己位於陽明山的豪華寓所,卓越立即摟著晴子坐下,同時命傭人送上大批水果、茶點,讓她填填肚子。


    “卓越,我警告你,離我妹妹遠一點!”遠藤崇史見他親昵的抱著妹妹,心裏很不是滋味,馬上衝過去,將她拉到自己身旁。


    “我才要警告你,少管我和她的閑事,她是我的女人,不是你的!”卓越才不管他是不是晴子的哥哥,照樣狠狠賞他一個大白眼。


    “你說她是你的女人?!”遠藤崇史已經很久不曾有這種想殺人的衝動。他捧在手心嗬護多年的妹妹,竟然被他視為玩物?


    “沒錯!不信你問她,她愛我,愛得連一分鍾也舍不得離開。”卓越得意洋洋的勾起嘴角,自得意滿的樣子,讓遠藤崇史真想狠狠痛扁他一頓。


    “你說晴子愛你,那你呢?告訴我,你也愛她嗎?”如果說卓越這小子也愛晴子,遠藤崇史可以勉強容忍他成為自己的妹婿,並讓妹妹遠嫁來台灣。但,如果他隻是想玩弄晴子,那麽他絕不會坐視妹妹為了愛情,倫為這個邪魅男人的玩物。


    “我為什麽要告訴你?”卓越根本懶得理他。


    “你如果不說,就表示你根本不愛晴子,那我絕不會把她交給你,我要帶她回日本!”


    “不要激怒我,遠藤崇史!”要是惹惱了他,他才不管他是不是日本黑木幫的幫主,照樣給他一頓好打!


    “卓越,不要這樣跟我哥哥說話嘛!”晴子見哥哥氣得臉色發黑,趕緊勸卓越小心說話。


    “過來!如果你回到我身邊,我就不跟他計較。”卓越懶洋洋地命令道。


    “好呀。”晴子下意識的聽從命令,掙開哥哥的手走向他。


    “不行!”遠藤崇史一把將她拉回來,氣得大吼。“傻晴子!你根本不知道他是不是真心愛你就這樣隨便回到他身邊,難道你一點也不在乎他到底是愛你不愛?”


    “他早就說過了,他是愛我的呀!”她肯定地點點頭。


    他總是在她耳邊說:小竺,我好愛你!不然就是說。小竺,我不能沒有你!誰能說他不愛她呢?她甜蜜的微笑。


    “聽到她說的話沒有?”卓越得意的掃了麵色難看的遠藤崇史一眼,朝晴子命令道。


    “小竺,快過來!”


    “你還叫她小竺?”遠藤崇史簡直氣瘋了。“晴子,不要相信他的甜言蜜語,他隻是把你當成小竺的替身!”


    “哥哥,你在說什麽?我本來就是小竺呀!”晴子一臉莫名其妙。


    “不!你不是小竺!晴子,你還不懂嗎?他根本不愛你,他隻是在利用你!他把你當成小竺的替身,他根本不是真心在愛你!”


    “哥哥,你到底在說什麽呀?”


    “夠了!遠藤崇史,請你和你的手下馬上離開,這裏不歡迎你們!”卓越聽得膽顫心驚。再這樣下去,遠藤崇史這討人厭的家夥遲早會把事情的真相抖出來,他必須立刻趕他們走!


    “卓越,你還想欺騙晴子多久?看來不說出事實,你是不會放棄的。”遠藤崇史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照片,說,“卓越,你看這是誰的照片?”


    卓越一看,登時臉色大變,立即伸手去搶。“你怎麽會有這張照片?給我!”


    “我不給!晴子,你過來看看。”遠藤崇史將照片交給妹妹,晴子順勢接過去,卓越想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咦?哥哥,你怎麽會有我的照片?這張照片是什麽時候照的,我怎麽一點印象都沒有?”照片中的她穿著一襲白色的洋裝,淺笑晏晏,顯得十分清純、甜美。


    “看清楚,晴子,那不是你!”遠藤崇史不得不殘酷地點醒她。


    他不能再任由她生活在卓越製造的假象中,還以為自己過得很幸福。


    “咦?這不是我?”晴子仔細審視那張照片,再怎麽看,照片裏的人都是她呀!


    “那是你一直扮演的角色——夏小竺。她才是卓越最愛的女人,同時也是我們的妹妹——遠藤陽子。”


    “夏小竺?”


    “遠藤陽子?”


    晴子和卓越都震驚地看著他,不明白他到底在說什麽。


    “我已經調查清楚了,晴子和小竺其實是一對雙胞胎姐妹。小竺的本名應該叫做遠藤陽子。”遠藤崇史緩緩道出這件連晴子也不知道的往事。


    “當年,我的母親生下一對雙胞胎,兩個都是女孩子;因為那天天氣非常晴朗,所以父親將她們取名為晴子和陽子。”


    “那就是我和……”晴子實在無法接受,自己竟然有個從未謀麵的雙胞胎姐妹。


    “沒錯。你們出生後,大家都很高興,因為你們既可愛又討人喜歡,沒有人不喜歡你們——除了心懷怨恨的常寬。在你們滿周歲那天,父親宴請幫裏的高級幹部吃滿月酒,沒想到心存報複的常寬竟趁機抱走你們,連夜偷渡到台灣。”


    “父親知道後,隨即帶人追尋,經過幾天的苦苦查探,總算找到常寬的藏身之處,安全地將你救出來。隻可惜,常寬為了方便逃亡,早在兩天前就把身體較弱的陽子丟在路旁。”


    “父親在台灣找了好幾個月,還是沒有陽子的下落,最後才不得不回日本。雖然如此,父親和母親仍從未放棄尋找陽子的下落,一直到他們過世前都還囑咐我,一定要找到她,沒想到我終於得到她的下落時,她卻已經……不在了。”想到這個可憐的妹妹短暫的一生幾乎都在受苦,遠藤崇史便覺得難過。


    “如果這件事是真的,為什麽我完全不知情?”晴子還是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因為爸媽不想讓你擁有不愉快的回憶,所以一直隱瞞著你。後來你第二次被常寬綁走,失去部分的記憶,我們更不願意告訴你真相,隻希望你徹底遺忘這件事。”


    “那麽,我和小竺真的是雙胞胎姐妹……”晴子注視著夏小竺的照片,悲傷地喃喃自語,為那個無緣一見的孿生妹妹,也為了自己。


    原來……卓越愛的“小竺”不是她,而是她的妹妹——遠藤陽子。


    她步履不穩的走到卓越麵前,淒愴地問:“卓越,請你老實告訴我,如果我不當小竺,你還會愛我嗎?”


    卓越眼神複雜地看著她,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他還沉浸在小竺和晴子是孿生姐妹的震驚中,遲遲無法回神。


    “告訴我呀!你愛的究竟是我本人,還是我這張和小竺相似的麵孔?”她指著自己的臉,清澈的淚早已淌了滿腮。


    卓越還是一語不發,因為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愛的究竟是什麽。是她的臉?是她的人?還是她的心?


    他真的不知道!


    晴子忍不住掩臉痛哭,她終於明白,自己在他的心目中隻是一個替代品。


    他從未愛過她,從來沒有!


    “你這個該死的渾蛋!”遠藤崇史怒不可遏,上前朝他的臉狠狠揮了一拳,卓越的臉被打得歪向一邊,卻仍是默默不語。


    “哥哥不要!求你不要打他……”即使被傷透了心,晴子還是深愛著他,無法眼睜睜看著他挨打。


    “晴子,別哭了,我們回日本去吧!”遠藤崇史將哭得傷心欲絕的妹妹摟進懷裏,輕拍她的背脊,柔聲安慰道。


    晴子沒有立刻回答,隻抬起頭,注視著離她幾步遠的卓越,似乎想從他的眼中,找尋自己該不該離開的答案。


    然而,她失望了!卓越隻與她對看一眼,隨即將視線轉開,毫無悲喜的漠然神情仿佛在告訴她——她的一切與他無關!


    是啊,如果她不能再扮演夏小竺的替身,那麽對他而言,她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她閉上眼,任溫熱的淚水滑下臉龐,萬念俱灰的說:“哥哥,我們回日本吧!”


    遠藤崇史心疼地拍拍妹妹因哭泣而顫抖的肩膀,轉頭以警告的眼神瞪視卓越。“卓越,你帶給晴子的傷害,我永遠不會忘記,總有一天,我會加倍向你討回這筆債!”說完,他隨即帶著晴子和一票手下離開卓宅。


    自始自終,卓越都沒有開口阻攔,始終維持著同樣的姿勢,直到門外雜邏的腳步聲,逐漸遠去。他的小竺,再次走出他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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