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這三百多個補丁包全部檢測完還需要一段時間,季時卿身體向後仰去一些, 他對一號說:“你喜歡的。” 一號的眼睛好像在放光, 他對季時卿說:“那主人睡一會兒吧, 到家了我叫你。” 季時卿嗯了一聲,閉上眼睛。 飛車行駛過高高的天橋, 遠離繁華的城市中心,進入空中航道,一號仍是安靜地坐在季時卿的身邊,守著他的主人。 他打開第五論壇,偶爾幫一些壇友解答問題, 不過比起現在,他更喜歡夜間的論壇,那些偷偷爬上星網的人工智能總會讓他學到一些新的東西,並且會對於他提出的關於他和主人的問題,熱情地給予細致且耐心的解答。 一號也很喜歡去暗網,他在那裏見識到許多他之前從來沒有接觸過的知識,隻是那裏的病毒太厲害,總是無聲無息地就潛入他的身體中,不過並不會破壞他身體的內部程序,隻是每次在他聯想起主人的時候,突然爆發,把他的代碼炸成一片空白。 到現在一號還沒能將這種病毒完全研究明白,他打算今晚去第五論壇問問其他仿生人。 一號偶爾在暗網上還會看到販賣人口走.私武器的廣告,他會直接把這些違法行為舉報給警方,這才是一個帝國公民應該做的。 季昱低頭在星網上搜索關於遺傳病的信息,這種病在帝國中是非常少見的,所以相關論文也沒有幾篇,更不要說治療的手段。 他關閉星網,抬頭望著季時卿,他希望自己能夠和一號一樣,毫無負擔地站在季時卿麵前,但他做不到,麵對季時卿的時候,他的心中永遠裝滿愧疚。 即使現在,季時卿還好好地坐在他的麵前。 季昱偷偷地給遠在天神星的季遠發了消息,讓他早些回來。 陸以衡的樣子看起來應該也有了從前那些記憶,季昱不知道未來還有多少人會想起那段過去。 或許是神明垂憐,才會給他們一個從頭來過的機會。 那邊的季遠回的倒快,讓季昱少管他的事。 季昱握著手中的通訊器,看著屏幕上季遠剛剛發來的消息,氣得牙癢癢,季遠如果現在出現在他的麵前,他可能會忍不住給他一拳,隻是一想起他後來頭發斑白的樣子,又覺得他可憐。 再後來,他們都成為很好的人,像哥哥希望的那樣,可是再也回不到過去。 他們沒有家了。 二十分鍾後,他們乘坐的飛車平穩停下,一號輕聲喚道:“主人,到家了。” 季時卿睜開眼,他睡得並不沉,窗外皇帝陛下正站在小區門口,他是微服出來的,戴著口罩,身邊隻跟了一個護衛。 季時卿連忙從車上下來,走過去,彎腰行禮。 他禮行了一半就被皇帝扶起,皇帝道:“在外麵就不講究這些了。” “陛下,”季時卿順勢起身,問道,“您今天怎麽過來了?” “好久沒有看到你了,有些想你了,就過來看看。”霍崇說,他看向季時卿的目光比往日更加的慈愛,那慈愛中還夾雜了些許其他的情緒,類似的情緒季時卿在季昱的眼中看到過,也在陸以衡的眼中看到過。 霍崇今天本來想要帶著自己的私人醫生過來,幫季時卿檢查一下身體,但是被唐鈞以要留在皇宮中照顧陳爍為借口拒絕了。 霍崇便知道,是唐鈞不想跟他來。 一號走在前麵,將門推開,幾人進了家中,在沙發上坐下。 一號端來水果、點心還有茶飲,然後又進到廚房中忙碌。 透過廚房的磨砂玻璃,能夠隱約看到一號忙碌的身影,季昱看了那身影半天,非常擔心,等會兒一號不會給這位陛下也上一壺紅樹葉茶吧。 這位陛下到時候會抱著馬桶吐嗎? 霍崇看著眼前的季時卿,今天清晨從床上醒來後,他怔了很久。 他回到過去,回到這個孩子還活著的時候。 他曾滿懷期待地計劃新年時候將他接到皇宮中,他們將一起度過這個新年,也做好打算,如果季時卿還執意要進行基因病相關的研究,他會想辦法讓他重新回到研究院。 然而他沒能等到那一天,他先等到了他去世的消息。 那時他從夢中醒來,聽到了侍從們在外麵低語。 此後,每每回憶起那個晚上,自責如同刀斧一般捶打霍崇的心髒,他總覺得如果他能夠早點將那本斯塔利手稿送給他,如果他能早些知道他患了遺傳病,如果他那時候能多關心關心他……他是不是就不會在那樣年輕的時候,就離開這個世界。 季時卿對他說:“您跟我說一聲就好了,我去皇宮看望您。” 霍崇歎道:“你那麽忙,還是不麻煩你去走這一趟了。” “您吃飯了嗎?”季時卿問道。 霍崇點頭道:“吃過了,剛吃過不久。” “我上午在皇宮裏還看了你今天的比賽,很棒,”霍崇問道,“怎麽突然參加這個比賽了?是想要去設計機甲了嗎?” 霍崇覺得季時卿去設計機甲也很好,經過今天的這場比賽,他在這方麵的實力可以得到大多數民眾的認可,這條路一定會比他現在要走的順利許多。 季時卿搖頭,“不是的。” 霍崇心中歎了一聲,向季時卿問道:“你還想要完成薩爾德實驗是不是?” 季時卿沒有點頭,也沒有否認,而是向霍崇問道:“陛下,您仍不讚成嗎?” 當年霍崇確實是不讚成季時卿這個決定的,薩爾德實驗耗費得財力物力太多,而且在當時的輿論環境下,實驗一旦失敗,季時卿必然要背負罵名。 後來的結果也印證了這一點。 霍崇曾經問過季時卿為什麽一定要做這個實驗? 季時卿說,關於基因病方麵的任何研究本來就是需要大量財力的支持,沒有人能夠憑空捏造出一個結果來。不能研究出緩解基因病的藥劑來,軍隊和政府就永遠要受到謝家掣肘,帝國不可能真正站起來。 而每年給研究院的撥款被元老院一層一層地剝削,最後連一個大型實驗都無法完成,研究院進行不了實驗,拿不出成果;沒有成果,去申請撥款的時候,撥款金額又會再一次縮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