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麽這麽怕我?”晏逢卿回頭,眼神中帶著一絲迷惑。  林衡從一開始就以一種討好的姿態對他,不同於萬劍宗那些把他當大師兄的人,這種討好之中暗含著害怕。  “我……”林衡低下頭。  回答不了,怎麽回答?  “不是害怕……”聲音小的快要聽不見。  “那是什麽?”晏逢卿步步緊逼,不給林衡任何喘息的機會。  “是……愛您。”林衡腦子一抽,嘴就不受控製,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嚇得全身汗毛都豎了起來,連忙補救道:“是尊敬,尊敬。”  “愛我?”晏逢卿微微皺眉,有生之年他還沒聽到過‘愛’這個字。  “等等……”我需要解釋,但是還沒組織好語言。  突然,前進中的馬車停了下來,林衡身體一個沒靠穩,驟然向前撲到了晏逢卿的懷中。  冷香已經消失,燥熱卻不斷攀升,林衡瞬間從臉紅到了脖子,就連耳尖也紅得快要滴出血來。  原來晏逢卿也不是冷冷的像冰塊,他也有體溫……  抬眼望去,正好看見晏逢卿微微發紅的脖子,如白瓷般的下頜,綢緞般的墨發垂於胸前,發絲輕輕繞上了林衡的手腕。  “對不起!”反應過來的林衡連忙起身道歉,身體卻再一次失去重心倒了回去,這一次直接壓在了晏逢卿的胸口上,額頭重重的磕在對方下巴上。  晏逢卿反倒是沒有任何反應,他低頭看了一眼林衡,意味不明的緩緩開口說:“你又怕我死了,還怕我不高興……”  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外麵的人打斷。  簾子被人粗暴的掀開,一個麵頰削瘦,留著山羊胡子的元嬰修士,指著林衡和晏逢卿對手底下的人說:“先把這兩人關在一起,明天在做灌血儀式。”  說罷就有兩個人上了馬車,想要將林衡和晏逢卿拉下去。  晏逢卿麵色不悅,眉頭緊皺,身體往後退了退,手心裏緩緩冒出一道寒氣。  見狀,林衡立刻撲上去拉住晏逢卿的手:“大師兄,你現在尚未煉化血煞刀,身體裏的煞氣也沒有消失,不可以動用靈氣。”  緊接著林衡扶起晏逢卿,躲開這兩人的手,笑著說:“我們自己會下去。”  站在馬車下麵的元嬰修士露出不屑的微笑:“乖乖聽話也好,到時候少些皮肉之苦。”  扶著晏逢卿走下馬車,眼前是一座富麗堂皇的大宅子,他們被關進了其中一個房間。  這個房間背陰,屋內沒有任何照明的東西,關上門視線立刻變得昏暗無比,勉強看得到前麵是一張床。  見屋外的人已經離開,林衡小聲對晏逢卿說:“大師兄你別擔心,褚奇回萬劍宗搬救兵,我爹應該很快就能找到我們,你先休息一下吧。”  忽然想起晏逢卿不能讓人碰,林衡連忙撒手:“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現在有沒有感覺怎麽樣?”  沒有聞到那股惱人的冷香出來,林衡鬆了一口氣。  “沒事。”晏逢卿從進入這間屋子開始,就變得有些不對勁,眼神中沉沉浮浮,像是一葉無依無靠的扁舟在海麵上孤獨的航行。  風暴將至,無岸可依。  過了好一會兒,晏逢卿終於動了動,指著床頭的方向說:“那個下麵有個暗格,裏麵有蠟燭。”  林衡立刻跑過去翻找,果然在床頭下麵的位置發現一個暗格,打開之後摸出來一把蠟燭。  這些蠟燭長短不一,都有燃燒過的痕跡,其中有幾根隻有指頭那麽長。  “大師兄你怎麽知道?”林衡一邊用法術點燃蠟燭一邊低著頭問晏逢卿。  “想知道嗎?”晏逢卿麵無表情的看著床頭。  看不出晏逢卿的情緒,林衡也不好開口,隻得悶悶的說:“方便說嗎,不方便就算了。”  晏逢卿沒有說話,隻是緩緩走到床頭的位置,然後坐了下來。  林衡找了個床尾的位置坐下來。  看來晏逢卿是不方便說了。  剛剛進來的時候,聽下人們說這裏是馮府,但又從那個元嬰修士口中聽到藥鼎,思來想去肯定都跟晏家有關係。  側目看了一眼晏逢卿,他還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跟第一次見麵一樣,毫無生氣,就像是一具傀儡,精致的瓷器娃娃。  後半夜,林衡睡得迷迷糊糊,耳邊傳來一個幽幽的聲音。  “我是他們最滿意的容器。”  “什麽?”林衡睜開眼睛,擦了擦嘴角的口水,轉頭就看見晏逢卿,正將自己的手掌置於燭焰之上。  橘色的火光在白皙的掌心跳動,一縷黑煙跑了出來。  晏逢卿的睫毛在眼瞼下方投下一片陰影。  “我曾經在這裏呆了四年。”  冷清的聲音再度響起,林衡回過神來,下意識捂緊了自己的手掌,然後小聲問:“大師兄你不疼嗎?”  “以前會疼,但現在已經習慣了。”晏逢卿低著頭看不出表情,掌心那塊皮肉已經變得焦黑。  “好吧,你有自虐傾向,我能怎麽辦。”林衡不滿的小聲嘟囔。  被晏逢卿這麽一鬧,他也徹底睡不著了,一直望窗外,等到天明。  好在後來晏逢卿沒有繼續自虐,隻是靜靜地坐在床頭,安靜得像一副畫像。  天剛亮,房門就推開。  進來的中年婦女,盯著兩人看了一會兒,指著林衡說:“先把他帶去。”  林衡被拉出去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晏逢卿,他依然安靜得了無生氣。  也不管晏逢卿看見沒有看見,林衡用口型無聲的說了句:不要擔心。  外麵大雪紛飛,冬日的寒冷在天地間彌散開來,隻穿了一件袍子的林衡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被帶去的地方似乎是個山洞,洞中放了幾個火盆,火炭在盆中燃燒,可是散發出來的熱量不足以消除嚴寒。  在正前方的位置有一個巨大的鐵籠,裏麵關著七八個女人,無一例外她們的肚子都高高隆起,還值得注意的是她們手臂上都是縱橫交錯的傷疤。  相比於穿戴完整的孕婦們,右邊鐵籠裏的人待遇就更差了,這裏麵有男有女,且衣不蔽體,白花花的身體相互交纏,他們雙眼赤紅,仿佛沒有神誌一般。  林衡驚得往後退了一步。  如果沒記錯這裏應該不是合歡宗吧……  迎麵走過來一個人,是把他們帶回來的那個元嬰修士,他不耐煩的看著林衡說:“誰讓你們把他帶來這裏的?”  “李管事……”中年婦女連忙低頭下,唯唯諾諾的說:“不是您說先帶新來的灌血嗎?”  “先帶到大少爺的房間,大少爺不喜歡藥鼎。”李管事沉著聲說。  “是是。”其他人立刻點頭哈腰。  轉身走出山洞,林衡也暗自鬆了一口氣。  什麽合歡宗大型集會現場,他根本就一點都不想看,這種事沒有感情會很惡心。  穿過長廊,來到一處僻靜的小院子,裏麵的牡丹花開得正豔,雖然現在是隆冬,但院子裏的陣法可以讓嬌弱的鮮花常開不敗。  一個侍女從屋子裏走出來,規規矩矩地站在門邊,低著頭,肩頭不住地顫抖,盡量掩飾,仍然遮擋不住她此時的失態。  “自己進去。”李管事推了一把林衡。  腳下踉蹌,林衡跌跌撞撞走進了房間。  剛一進來,身後的房門就“砰——”的一聲關上,屋子裏很黑,沒有一絲光芒,仔細分辨才發現隻有是有窗的地方都被黑色的幕簾遮擋住。  偌大一個房間像極了一副棺材。  “輕點,輕點……”前方傳來粘膩的女人聲音。  林衡將目光轉向聲音來源的相反方向。  不是人人都對活春宮感興趣的,幸好房間黑隻能看到模糊的兩個輪廓在床上糾纏。  伴隨著女人的尖叫,傳來一個男人的低喘聲,接下來是衣服布料摩擦的聲音。  半晌之後,黑暗中亮起一道白光,巨大螢石懸在床頭的位置,旁邊還有一塊被拉扯下來的黑布。  一個長相俊美的男人半躺在床上,衣服拉到胸口以下,雖然剛經過了一場歡愉,但他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這份冷冰冰的氣場莫名地跟晏逢卿有些相像。  “過來。”男人對著林衡喊了一聲。  林衡眨了眨眼,又四下看了看,確定是在叫自己。  硬著頭皮往前走了一段,停在一堆衣服前麵。  不能再往前了,這裏的氣味讓人受不了!  男人感覺到林衡停了下來,他抬起眸子打量了一眼,挑起一邊嘴角,意味不明的笑著說:“這次倒是挑了個好貨色。”  “那個……”林衡猶豫著怎麽開口:“能不能放了我?”  “被李素那個混球抓過來的?”男人輕蔑了笑了笑。  “是……被人抓來的。”林衡嘟囔著說。  還不是被人你們的人抓來的,都不是好人。  “害怕我嗎?”男人笑了笑,眼中沒有溫度。  林衡愣了愣。  害怕倒是不存在,隻要體內的禁製有所觸動,林懷就會再第一時間找到他的位置,就是……覺得惡心。  想起褚奇說過晏家是靠鼎爐發家的,剛剛又看見這麽多汙穢的東西,越發對晏家沒有好感了。  “不……不害怕。”林衡低著頭。  “你應該害怕我的。”男人突然從床上翻身坐起來,大步跨到林衡麵前。  “哦哦,我害怕。”林衡趕緊補救。  “不要害怕,反正當不成藥鼎的結局就是死而已。”男人鉗製住林衡的下巴,迫使他抬頭看著自己。  “藥鼎是怎麽產生的?”林衡問出了一直盤踞在心中的疑問。  “對了,當成了藥鼎,也會死。”男人像個神經病一樣,笑盈盈的看著林衡。  “所以……藥鼎到底是怎麽來的?”林衡很想知道答案,但又不願意去問晏逢卿,總覺得問出口是對晏逢卿的一種傷害。  “你會死哦,怕不怕?”男人在林衡的下頜上來回撫摸的手指,倏然向下來到他的胸口,在心髒的位置狠狠戳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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